庞国丈回到相府后,自言自语道:“本以为收拾那几个家伙轻而易举,没想到这昏庸的皇帝犹豫不决,竟然派孙武去边关盘查仓库。你这昏君,主意看似不错,可差官却派错了。孙武是孙秀的堂弟,也是我的心腹,不如把他请到府里,好好嘱咐一番,这岂不是妙哉!”拿定主意后,他吩咐在暖房摆下酒席,然后派人去请孙侍郎。孙侍郎来到相府,拜见庞太师,两人在暖楼中举杯,仔细商量起来。
庞国丈说道:“孙兄,老夫请你来,一是为你饯行,二是有事相托。”孙武连声道谢,接着问道:“不知老太师有什么嘱咐?”庞国丈说:“狄青是老夫讨厌的人,也是你哥哥和胡坤的死对头,这你是知道的。”孙武回答:“晚生也深知此事。”庞国丈又说:“几次想收拾他,不但没害成,他反而升了高官,封了显爵,还立下这么大的战功。如此冤家,孙、胡二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还有杨宗保,做了二十多年元帅,目中无人,根本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从未送过一点孝敬回朝。这老东西,我也容他不得,所以我一直对他怀恨在心。你是我的心腹好友,如今圣上派你去边关,俗话说:明白人不用细说……”庞国丈话还没说完,孙侍郎就拱手说道:“这事包在晚生身上。”庞国丈笑着说:“孙兄是明白人,我也不用多说了。你回朝后如此这般,就能收拾那帮人了。”孙武连连答应。两人又举杯喝了一会儿酒,直到晚上才结束,孙武道别回府。途中,他顺道去了孙兵部府,和孙兵部交谈起来,没想到孙兵部和国丈想法一致。这天,胡制台也在孙府,三人把酒言欢,都想着一定要设法算计狄青和杨宗保。孙武听了他们的话,说道:“国丈刚刚已经说过了,小弟自会小心留意,保证不会出错。”孙秀说:“若能如此,愚兄感激不尽。”孙武说:“哥哥,咱们兄弟之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孙秀和胡坤听了,十分高兴。孙武随即告辞回衙,准备动身。酒宴结束后,胡坤也告辞离开。
不说孙武出京的事,再说边关派来送奏章的差官还在京城。这天,他把杨元帅、狄钦差的信件分别送到各处,还有一封信要送给包待制,可包拯去陈州赈灾还没回来,差官便把信送到了包府。韩爷收到杨青的信后展开阅读,这才明白确实是狄青立了大功,只恨庞洪这个奸贼挑起事端,才有李沈氏告御状的事。当天,韩爷摆酒款待差官,还写了一封信,让他带回边关,说明钦差孙武到关后,表面上是清查仓库,实际上是暗访丢失征衣的缘由。
再说天波无佞府的佘太君,这天接到边关来信,和孙媳穆氏以及众夫人一起拆开看,才知道狄青刚到边关就杀退敌兵。众位夫人都十分羡慕。不过佘太君和众人都不上朝,所以不知道孙武奉旨出京的事。
南清宫的狄太后收到侄儿的回信,母子俩十分高兴,说:“难得这孩子如此英雄,立下大功。”潞花王每月初一、十五上朝,或者一个月上朝一次,平日里不上朝。所以他不知道孙武出京的事,也没人跟他提起李沈氏告御状的情况。
庞国丈和冯太尉有一天收到几封密信,得知潼关马应龙被神灵诛杀,还说出了他的恶行。冯太尉不明所以,庞国丈却大惊失色。两人不敢向圣上奏明,便私下商议,私自任命一位官员去担任潼关总兵。他们用这种暗箱操作,圣上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说这两个奸臣欺君枉法,再说边关的杨元帅。他见狄青力退敌兵,消灭五员敌将,解了边关之围,打心眼里敬重狄青是当世英雄,国家有了依靠,便时常设宴款待,和他叙谈。每天两人谈论兵法、国家大事和时政,十分投缘。有一天,送奏章的差官回到边关,元帅仔细询问为何圣旨还没下来,差官回禀说:“朝廷还没有加封狄青为帅的旨意。不过过不了多久,钦差孙侍郎就会到关盘查仓库。”元帅说:“孙侍郎奉旨来查仓库?我守关二十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来盘查仓库,莫非又是大奸臣的阴谋?”差官又把韩爷的回信交给杨青,然后叩别元帅离开。杨青拆开信,仔细看完,冷笑一声:“可恶的庞洪老贼,使出这种奸计,把好事都给搅坏了。”他把信的内容详细说给狄青、杨元帅和范爷听。元帅说:“就算有钦差来,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况且仓库历年都没有亏空,还怕他盘查?”范爷说:“这孙武是孙秀的族弟,庞洪的心腹,料想这老贼肯定有阴谋算计我们;他肯定也会索要钱财,回京复旨时,就说丢失征衣是真,李成父子冒功是假。我们不在朝中与他争辩,肯定会中他的奸计,那就不妙了。必须提前想好对策,不能落入他的圈套。”元帅说:“礼部大人才高智广,你有什么好办法?”范爷冷笑着说:“只需略施小计即可。先把仓库封起来,就说仓库钱粮亏空太多,请求钦差回朝帮忙周旋,免去盘查。孙武是个贪财的小人,送他三五万两银子,求他在圣上跟前说仓库没有亏空。孙武得了银子,自然会答应。等他离开后,提前派一名精细的将领在途中埋伏,把他拿下,抓住他受贿的把柄,然后写奏章弹劾他。他的罪行就大了,就算他奏称李成冒功是假,丢失征衣是真,圣上也不会相信他。到时候自然会牵扯出庞洪,这就是诈赃和治赃的计策,不知元帅意下如何?”元帅听了,笑着说:“范大人智谋高明,无人能及。只是担心孙武不上钩,那该怎么处置这奴才?”范爷说:“他肯定会中计的,老夫有十足的把握。”狄青点头说:“这些奸臣见了钱财,哪有放过的道理!元帅不必多虑。”说着说着,太阳已经落山,帅堂上安排好了晚宴,四人就座举杯。范爷又说:“孙武一到关,就依计行事。不过不能让焦廷贵知道内情,他这人疯疯癫癫的,万一泄露了机密,事情就办不成了。”元帅说:“范大人说得很对。”第二天早上,元帅下令把仓库全部封固,不许私自打开。
69書吧
不说边关这边安排好了妙计,再说孙武自从离开京城,一路上仗着自已是钦差,所到之处,文武官员都来迎接,设宴请他,送路费和食物的官员不在少数。要是送的东西少了,孙侍郎就不走,所以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发了一笔大财。孙武心想:这趟差事,可真是捞着了。等我一到边关,一定要把仓库查得清清楚楚。杨宗保在边关任职二三十年,仓库亏空肯定不少,不愁他不来求我。这可是个美差啊!”一路上,他喜滋滋的。没过多久,他就到了边关。有人报知杨元帅,杨元帅摆开香案迎接。孙侍郎下马进关,神气十足,宣读诏书后,才和众人见礼,坐在帅堂闲聊。元帅说:“我在这关任职多年,圣上从未有过查盘的旨意。如今忽然派大人来检查,莫非又是庞国丈在背后主使?”孙武冷笑着说:“元帅这话可真奇怪。下官奉朝廷旨意而来,只因圣上一直担心仓库空虚,所以派下官来清查,怎么会是国丈从中作梗呢?”元帅说:“如果真是朝廷的旨意,那是本帅失言了。敢问大人,本帅有奏章回朝,请求圣上批准保荐狄王亲为帅,不知为何万岁没有旨意下来?到底准不准,大人想必知道详情。”孙武说:“元帅,圣上看了奏章后,没说准还是不准,下官也不清楚。”元帅冷笑着说:“大人竟然不清楚?果然是不清楚啊。”当时元帅也不多争辩。这天,少不了摆下丰盛的酒宴款待,因为天色已晚,所以仓库还没开始盘查。
第二天,孙侍郎先要暗访丢失征衣的事。关里的偏将和兵丁自然都护着元帅,都说征衣没有丢失。他又吩咐城中有见识的百姓,这些百姓知道他是来打探杨元帅的底细的,也都说征衣没丢。所以孙武没查到确凿的证据。他又去查访李成父子冒功之事的真假,众人都说冒功是事实。这天,孙武又亲自去查看仓库,却发现仓库都被封固了。他自言自语道:“杨宗保,不知道你亏空了多少,你要是懂事,就该早点在我面前说清楚,送我三、五万两银子也不算多。本官看在银子的份上,自然会在圣上跟前为你掩饰,就说仓库没有亏空,还能把你误杀、欺瞒的罪行遮掩几分。”
这天,孙武又来到帅堂面见杨元帅,只见帅堂上早已摆好了早膳。席间,孙武开口说道:“元帅,下官是奉了圣旨来盘查库仓的,可不知为何仓库都被封起来了,难道是不许盘查,违抗圣旨吗?”杨元帅回答:“孙大人有所不知,我在这儿任职二十六年了,哪一年没有钱粮亏空呢?以前圣上从未下过盘查的旨意,我也就糊里糊涂混过去了。谁能想到圣上如今突然要盘查,还特地派大人您到关里来,这可让我想尽办法也难以弥补亏空,这么多年的亏空,一旦被查出来可就麻烦了。”孙武听了,心想:我就知道你仓库肯定有亏空。于是说道:“照元帅的意思,是让下官不盘查了吗?”杨元帅说:“盘不盘查全听您的。不过我这亏空的事儿,还得仰仗大人您帮忙周全一下。”
孙武心里琢磨着:我不好直接开口要银子,既然他想让我帮忙,不如把事儿推到国丈身上,这样就好说了。于是说:“元帅要是想让下官回朝帮忙遮掩,这倒不难。瞒过圣上还行,可庞国丈那儿瞒不住。”杨元帅问:“为什么瞒不过国丈呢?”孙武说:“我跟您说实话吧,国丈早就知道仓库有亏缺,所以才让下官来彻底清查。”杨元帅又问:“既然国丈知道,那我该怎么处理才好呢?”孙武说:“下官肯定是愿意帮您周全的。”杨元帅接着说:“这样的话,给国丈送两万两,给大人您送一万两,劳烦您在国丈那儿帮我说说情,怎么样?”孙武说:“下官一毫也不敢领元帅的好处,不过国丈那边还得再商量商量。”杨元帅问:“是嫌少了吗?”孙武说:“国丈说过,元帅您二十多年来,和他从没有过任何往来,这是真的吗?”杨元帅承认道:“确实如此,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往来。那再增加一万两,怎么样?”孙武说:“元帅,您在这儿为官二十多年,手握重权,就算一年算三千两,总共也该有七万二千两。要是您答应下官的要求,就不用查仓库了,也省得国丈多话。”杨元帅微笑着说:“无奈我只是个边城的穷武官,七万二千两实在凑不出来。这样吧,给国丈三万两,给大人您二万两,一共五万两,再多我可实在没办法了。”孙武笑着说:“既然元帅这么说,下官就从命了,只要有这五万两,就不用查仓库了。”
两人正说着,没想到焦廷贵正好在左阶下听到了这番对话,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帅堂,不问青红皂白,一把抓住孙武的衣领,“啪”的一声,把他摔倒在地,大声骂道:“你这个贪财的狗东西!我家元帅在这儿多年,仓库从来没有亏空过,庞洪那个奸贼还想要我家元帅的钱财,简直是做梦!”说着就把孙武按在地上。焦廷贵可不管他是不是钦命大臣,拳头像擂鼓一样朝着孙武砸下去。孙武破口大骂:“你这个无礼的畜生!竟敢殴打钦差,该当何罪!是不是杨宗保暗中指使你这个奴才干的?”
杨元帅气得两眼圆睁,大声喝骂焦廷贵,起身离座上前把他们拉开。孙侍郎这才站起身来,还在气喘吁吁,纱帽也歪了,满脸怒容,大声喝道:“杨宗保,你纵容手下行凶,眼里还有国法吗?”杨元帅心里暗自叫苦:这么好的计策,就被这个莽夫给毁了。早知道就不瞒着他了。如今计策失败,范公的智谋算是白用了,还落得个纵容手下行凶、殴打钦差的罪名。于是也怒声骂道:“孙武!你也太过分了。圣上命你来盘查库仓,我这库仓历年都没有亏空,你却听信庞洪的话,贪图五万两诈赃银子?你是大奸臣的党羽,我岂能容你!太可恶了!你收受赃银,欺君误国,眼里已经没有王法了。”随即大喝一声:“拿下!”和焦廷贵一起把孙武用两架囚车关了起来,然后连忙写了一道奏章,派沈达押送到京城,一切听凭圣上处置。另外又写了一封信,让沈达到京城后,悄悄送到天波府,告知佘太君。沈达领命,带着十名壮军,押着两个囚笼,离开了边关,向汴京城进发。至于这两人最终会如何发落,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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