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和李义听了狄青的话,连忙拱手说道:“哥哥太客气了,这话让弟弟们羞愧得无地自容。”狄青说:“二位贤弟既然不怪罪,那就请坐吧。”两人这才高兴地在两旁坐下。衙役献上茶后,他们一起问道:“难得哥哥一朝飞黄腾达,平步青云,这可是古今少有的事。自从在包公堂上分别,我们还以为这辈子都难再相见,却没想到哥哥如今如此荣贵,快给弟弟们讲讲。”
狄青感慨道:“说来话长啊。”他便将自已投身在林千总手下当步兵,后来被孙秀陷害,幸好被五位王爷搭救;还有呼千岁赠金刀让他去杀奸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两人问道:“哥哥,当日千岁赐给你金刀,你真有胆量去杀那奸臣吗?”狄青说:“我是愿意去的,只是没能杀成那贼。”张忠说:“哥哥,不杀那奸臣,就不算英雄好汉,还白白辜负了静山王的一番心意。”狄青说:“二位贤弟有所不知。”接着又把自已降伏狂马,得到庞府继英通风报信,逃到韩园,后来进献伏龙驹,认了太后娘娘,一直到比武得官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张忠和李义听后说:“哥哥既然是太后娘娘的亲人,如今还怕庞、孙那些奸臣使什么坏心眼吗?”狄青说:“奸臣虽然不能把我怎么样,但他们狠毒的心还没死,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奸计,竟然在皇上面前保奏我和石郡马去解送军衣。”张忠问:“哥哥,这奸臣肯定又在谋划什么恶事了。你领旨了吗?”狄青说:“二位贤弟还不明白,如今虽然是庞洪诡计多端,但押解军衣是皇上的命令。如果推辞不去,一来违抗君命,二来会被庞洪嘲笑我没胆量。要是因为害怕他们的奸谋算计就辞旨不去,那还算什么大丈夫?”张忠和李义齐声说:“哥哥说得有理。那你还打算带什么人一起去呢?”狄青说:“我是正解官,御史石郡马是副解官。”张忠说:“这样的话,我们也要跟着哥哥一起去。”狄青笑着说:“贤弟,因为你们俩被关在牢里,我没有一天不挂念,所以特意借着这个机会,保奏你们出狱,让你们随同押护征衣,将功赎罪。我们一起到边关,见机行事,立下些战功,岂不是很好?”
两人听了,点头说:“哥哥说得对。”狄青又说:“贤弟,我还有些心里话,在别人面前我可不会说。”李义问:“哥哥有什么话要说?”狄青说:“如今西夏侵犯边关,早就听说他们兵强将勇,杨元帅之前曾上奏朝廷请求救兵,现在看来很难退敌。不是我自夸,别说杀退边关围困的敌军,就算领旨去平定西夏,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张忠和李义说:“哥哥,你这么说就有点傻了。”狄青问:“怎么傻了?”两人说:“你为什么不在皇上面前主动请求旨意去征西,让庞、孙那些奸贼见识见识你的本事,那不是更妙吗?”狄青说:“贤弟,我要是在皇上面前请旨征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等押解征衣到了边关,我在杨元帅的营帐里也不声张。到时候见机行事,出其不意地率领兵马大破西夏兵,才能让庞洪那些奸党从心底里畏惧。等凯旋回朝,再趁机铲除这些奸党,才能让朝廷安宁。”
张忠一听到“奸臣”两个字,顿时怒气冲天,说:“哥哥,你就是个软性子,太窝囊了!你既然自称是英雄好汉,又是皇亲国戚,有这么大的权势,之前还被奸臣陷害,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等什么凯旋班师!我实在忍不了他们了!要是哥哥给我一把宝剑,我要是不把庞、孙、胡三个奸臣的脑袋拿来,就把我自已的脑袋献给你。”
旁边的李义冷笑着说:“张哥哥,你还是忍耐一下吧,别想着动武。才刚从牢里出来,又想闯祸,要是再犯事,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张忠说:“三弟,话是这么说,可这些奸臣实在让人一刻都忍不下去。要是能杀了这三个奸臣,我死一万次都不后悔。”狄青说:“张贤弟,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得耐着点性子。以前我们是普通百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可你现在要是刺杀了奸臣,不光你自已有罪,追究起来,我也得被牵连,就去不了边关了。不如暂且忍耐,等这些奸臣露出破绽,再铲除他们,不是更妥当吗?”李义连连称是,张忠则默默不语。李义又说:“之前的绸子、什物和银子,要不就交给周成店主吧。”张忠说:“现在哪有功夫想这些事。”当天,狄青吩咐准备酒筵,三人举杯畅谈,说不尽的知心话。
到了出发的日子,也就是九月初八,三十万军衣都已准备妥当,装满了车辆。正副解官领了批文,张忠、李义押管着三千兵丁,车辆、粮草也都准备齐全,跟随二位钦差拜别了朝中忠良,也没理会那些奸臣。韩爷交给狄钦差一封信,说:“这封信你交给打虎将杨青,他和我是同乡,交情深厚,见了这封信,他自会照应你。”狄青道谢后,把信收了起来。这一天,狄青又进王府,拜别潞花王母子。狄太后满脸忧虑地把佘太君的家书交给狄青,又叮嘱道:“侄儿,你虽然是英雄少年,但路途遥远,一路风霜,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莽撞行事。渡水登山,可不像在朝廷里那么安逸,要格外提防。庞贼那些奸党肯定会设下阴谋陷阱,你得时刻小心。交卸了征衣,就早点回朝。”狄青跪地领受姑母的训谕。当天,潞花王吩咐早早摆下筵宴饯别,兄弟俩边喝边聊。宴毕,狄青拜别姑娘母子,来到教场。他顶盔贯甲,三千兵丁早已排班等候。
再说石御史,他拜别岳父母和彩霞郡主,自然也少不了一番饯别叮嘱的话,这里就不细说了。当天,他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教场。狄青等人都有人托书照应,而石玉却没有。因为狄青是正解官,石玉是副解官,正解官要是没事,副解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石玉没人给他托书。
当天,狄钦差头戴金盔,盔内藏着一对玉鸳鸯,霞光闪闪,直冲云霄,这玉鸳鸯可以驱邪避妖,还能抵挡刀枪。他手提金刀,左边插着狼牙箭袋,右边佩着锋利的龙泉剑,骑着现月龙驹,威风凛凛。石御史头戴银盔,身披雪甲,骑着白龙驹,左右分插着一双霜雪铁鞭,手捧长银枪,气势不凡。就连张忠和李义,虽然没有官职,也都顶盔披甲,高坐在骅骝马上,押着车辆。三声炮响,旗幡飘动,他们离开了皇城。一路上,所到之处,当地官员哪个不来迎接?他们一路前行,不止一天的行程。
再说庞洪一心想要害死狄青和石玉这两位栋梁小将,早在几天前就派家人送了一封信给仁安县,又送了一封信给潼关总兵马应龙。
另一边,河北陈州连续几年遭遇饥荒,这地方真是遭了大难。到了第四年,更是饥寒交迫,颗粒无收。百姓饿死的尸体填满了街道,贫困的人家十户里存不下三四户。县主把详细情况上报给上司,当天就写成奏折送进朝廷。君王看了奏折,才知道河北陈州闹饥荒,便向群臣询问对策。枢密使太师富弼上奏说:“老臣以前在河北任职时,知道陈州那地方土豪恶霸很多,诡计多端。有很多豪绅囤积粮食,不肯卖。而地方官只知道贪污残酷,哪有为国为民的?导致恶霸越来越猖獗,他们花钱就能买通法律。就算是丰收年,粮食也不能低价出售。这件事必须派包待制去陈州,赈济饥民,铲除地方恶霸。这样一来,有粮食的人家自然会卖粮,就算年成不好,良民也能有饭吃了。”君王听了很高兴,说:“老爱卿推荐的人很合适,能为朕分忧。”于是降旨让包公去河北陈州开皇仓赈济灾民,还御赐龙凤剑一口,无论文武官员,只要有不法行为,都任由包公处置斩杀。当天包公领旨,拜别同僚文武,限期启程,这里暂且不表。
再说仁安县王知县,收到庞太师的来信,看完后把信还给来人,又送了二十两白金作为路费。说起仁安县的金亭官驿,去年出了个妖魔,百姓们都传得沸沸扬扬,远近的人都很害怕。这事儿甚至传到了汴京城,也有人知道。只有中午的时候,有胆量的人敢进驿中,到了晚上,连驿外附近都没人敢走动。王登按照庞太师的吩咐,一心要害狄青和石玉两位钦差。他心想:就算二人被妖怪吞了,也不是我的本意。就算上司追究起来,庞太师在信里说他会一力承担,不会有问题,还说要升我的官职。于是他立刻派了几名衙役,把金亭驿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毡子,结上彩绸,四壁熏香,准备安顿钦差大人。当时衙役们议论纷纷,有胆小的人进驿里打扫,吓得胆战心惊,可迫于上司的命令,又不得不去。众役人说:“王老爷真是胆大包天,这驿中的妖魔厉害得很,屡次伤人,要是钦差大人来了也被伤了,那可怎么办!况且二位钦差来头很大,要是追究起来,老爷的性命怎么保得住?要是牵连到我们这些差役,也会有麻烦。”一时间议论纷纷,果然有几个胆小的衙役逃走了。
仁安县王登将金亭驿准备妥当后,便天天候着钦差大人到来。他在驿外的平地上安排好了营帐,用来安置随行兵丁。还另外设置了空场和马厩,一众武官都整顿好了武装,军马、弓箭、马匹也都准备齐全。
到了十五日这天,忽然有人来报,说二位钦差大人到了。一众文武官员赶忙一起跪地迎接。王登知县和其他文官跪着请二位大人下马,进入驿中歇息,并安排安顿好兵丁。二位钦差一走进驿馆,众人相互行礼后便坐下。狄青下令让军队驻扎在驿外,由张忠、李义押管兵丁,小心巡逻守护征衣,今晚就在此处留宿一晚。同时,他让仁安县的官员和其他文武人员回衙,不必在此伺候。号令一下,炮声连天,营帐顺利安置。二位钦差随即卸下盔甲,换上便服,身旁有十六名勇壮的铁甲军作为贴身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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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驿馆内灯火通明。文武官员早已备好酒筵,款待完二位钦差。
到了夜里,狄青对石玉说:“石贤弟,你看这驿馆,周围都是空旷的荒野,我们今晚先别睡,明天天一亮就赶路。”石玉回应道:“狄哥哥考虑得周到。”二人志同道合,一个想着安邦,一个想着定国。不知不觉,更夫敲响了一鼓,已是一更时分。石玉说:“哥哥,不知不觉咱们聊了这么久,都已经一更了。”狄青感慨道:“贤弟,我们从汴京出发到这里,已经八九天了。我恨不得早点赶到边关,把征衣交接完毕,这样心里才能踏实。”石玉说:“小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从这儿到三关还有多远的路程,要是耽误了期限,杨元帅肯定会生气。”狄青安慰道:“贤弟,这倒不必太担心。就算误了几天期限,也有情可原,杨元帅未必会怪罪,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石玉又说:“哥哥,你看今晚月色多好啊。”狄青抬头望去,说道:“贤弟,今天是十月十五,月亮明亮得如同白昼,地上好似铺了一层霜。还记得八月中秋那晚,南清宫的后花园传言有怪,没想到竟是龙驹出现,我也因此得以与太后姑姑相认,亲人团聚,就像天上的月亮缺了又圆。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就又到了这个时候。”石玉听后,也回忆起往事:“听你这么一说,小弟也想起去年中秋月圆之夜,有白蟒精化作人形,在勇平王府抓走了彩霞郡主。当时郡主被拖进蟠云洞,高千岁十分着急。那时我刚到汴京,正在寻找父亲,生活贫困,处境艰难。后来我领旨去探寻妖怪巢穴,与怪蟒搏斗,最终力斩蛇妖,把郡主救回了王府。勇平千岁非常高兴,将郡主许配给我,还奏明圣上,为我加封官爵。转眼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狄青听了,长叹一声,也想起自已曾经穷困潦倒,与张忠、李义弟兄相遇时的艰难岁月,说道:“确实,这世间的事难以预料,富贵贫穷都仿佛是上天注定。”
两人正交谈着,不知不觉二更鼓响。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起,在耳边呼呼作响。二人立刻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十六名亲随壮军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石玉说:“哥哥,这狂风不像是正常的风。”狄青说:“贤弟,你看,这风又刮起来了。”果然,又是一阵狂风,将驿馆内的灯烛全部吹灭。二人心中疑惑,这风从东北方向吹来,他们知道这肯定是妖风。当下,两人各自拔出佩剑,面向东北方向定睛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见月光洒遍四周,耳边依旧是呼呼的风声,吓得十六名铁甲壮军瑟瑟发抖。狄青大声喝道:“本官二人在此,哪个妖魔敢来作祟!”就在二人呼喊之时,只见远处射出一道白光,一个通体雪亮的怪物跳了出来。这怪物身高一丈有余,皱着嘴巴,攒着眉头,上身短,下身尖长,飞奔着直朝石玉扑来。石玉喊道:“哥哥,这东西难道又是白蟒蛇魔?”话还没说完,怪物已经扑到跟前,石玉大喝一声,挥剑砍去。一时间,只见白光闪烁,至于这到底是什么妖怪,人和妖怪之间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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