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豹一门心思只顾追赶张忠,丝毫没留意身后有人追来。李义快步飞奔,几个箭步就赶了上去,手起刀落,朝着潘豹的顶门砍去,同时大喝一声:“贼徒!你的狗命到头了!”潘豹还没喊出半声“痛死也……”,脑袋就已经被砍落在地,身子和脑袋分了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李义看着地上的尸体,笑着骂道:“就你这没用的东西,还逞什么强?”他把刀穿过潘豹的首级,一路追着张忠喊道:“张二哥,别跑啦!”
张忠被潘豹追得昏头转向,边跑边喊:“你这贼奴才,别追了!”听到身后有人呼喊,他头也不回,依旧拼命往前逃。李义赶上前,伸手一把抓住张忠的衣领。张忠回头怒喝:“你这毛贼,还不放手!”李义笑着说:“二哥,咱俩是好兄弟,你还叫我毛贼啊?”张忠这才发现是李义,问道:“三弟,你从哪儿赶来的?”李义松开手说:“二哥,你也太没用了,以后要是上战场,可怎么行?”张忠无奈地解释:“三弟,我打不过他,是因为我的剑又短又轻,不好使,才被他追得无路可逃。”李义把刀尖往上一挑,喊道:“二哥,你看看这是什么?”张忠一看是颗首级,笑着夸赞:“三弟,你的本事可比我强多了。”李义说:“这家伙叫飞天狼,现在看他还怎么逞凶。”说完,把刀一甩,将首级扔出一丈多远。接着又问:“二哥,这伙人这么嚣张,大白天就敢抢掠妇女,到底是什么土豪恶霸?”张忠便把孙云仗势作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义。李义听后,气得破口大骂:“这可恶的奴才!仗着他哥哥的势力,欺压善良百姓,简直无法无天!”
话还没说完,赵二匆匆赶来,满脸欣喜地说道:“二位将军爷,我夫妻能得救,全靠你们搭救。请到我家茅舍,让我们夫妻好好拜谢一番,二位意下如何?”张忠连忙推辞:“不用了,我们身负国家重任,不能耽搁。对了,我把你的名字忘了。”赵二回答:“小人名叫赵二。”张忠又问:“骑马逃走的那个是孙云,他是孙兵部的弟弟。后来救孙云的那个满脸胡须的人是谁?你认识他吗?”赵二说:“他是孙云的表兄,孙云叫他哥哥,绰号飞天狼潘豹。这人平时凶狠如虎,本事高强,和孙云两人倚仗着官家势力,欺压百姓。大家都厌恶他们,对他们恨之入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除掉这两个恶霸。”李义听了,对张忠说:“二哥,孙秀是狄哥哥的仇人,他弟弟还如此胡作非为,这还得了!不如咱俩去太平村,把孙家满门都杀了,出出这口恶气,也让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张忠也是个豪爽大胆的人,立刻赞同:“三弟,你这主意不错,走!”赵二一听,急忙劝阻:“二位将军使不得啊!要是杀了孙云,不光我夫妻性命不保,就连当地百姓也要遭殃。”李义疑惑地问:“我们杀孙云是为民除害,怎么反倒害了当地百姓?这是什么道理?”赵二解释道:“要是杀了孙云,朝中的孙兵部知道后,二位将军一走,他向圣上奏明此事,当地百姓还能不遭殃吗?”张忠却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们是狄王亲部下的副将,现在领旨押送征衣去三关。要是今天杀了孙家,我们就向狄王亲禀报,他肯定会向朝廷上奏,为国除奸,安抚百姓。圣上得知孙兵部的弟弟在家仗势作恶,肯定会降罪于他。扳倒了孙兵部,地方上的百姓就能永远太平了。”赵二听了,转忧为喜:“如此,那就由小人给二位将军带路。”
当天,张忠、李义跟着赵二走了不到二里路,赵二停下脚步说:“前面那一带高大围墙围着的,就是孙云的府门。”李义说:“你先在这儿等着。”说完,两人一个提剑,一个持刀,一起跑到孙家府门前,大声叫骂起来:“孙云,你这小兔崽子!仗着孙秀的势力,强抢有夫之妇,如此无法无天,我们今天就是来取你脑袋的!我们两位英雄,一个叫张忠,一个叫李义,跟着狄钦差大人押送征衣去三关,今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狗奴才,赶紧出来受死!要是再敢拖延,我们就杀进去了!”守府的人连忙飞报孙云,孙云吓得脸色惨白,连说几声:“不好了!他们杀了飞天狼表兄,肯定是厉害的角色,府里的家丁哪是他们的对手。”他急忙吩咐关紧府门,千万别开。孙府里上上下下的家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幸好府里有位西席先生,名叫唐芹,是教导孙云儿子孙浩读书的。唐芹见状,赶忙说道:“东翁,不必惊慌。古话说得好,柔能克刚。让我出去,用温和的言辞劝说,保证能让这两位豪杰消消气,不再闹事。”孙云担心地问:“先生出去,要是他们趁机杀进来,可怎么办?”唐芹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不会有事。”
于是,唐芹让家人打开府门。他一见到张忠和李义,就满脸堆笑,恭敬地说道:“二位将军,请消消气。”张忠和李义问道:“你是什么人?”唐芹回答:“小人叫唐芹,也听说过狄钦差大人是清廉的好官,帐下的张、李二位将军更是盖世英雄,一心保国安民。有幸在这里遇到二位,真是如沐春风、如浴冬日暖阳啊。”唐芹想要劝解两人,自然少不了一番奉承。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两人听了,冷笑一声说:“我们就是为国家效力,专门除掉那些刁滑奸诈、横行霸道的恶人的英雄。”唐芹接着说:“二位将军说得对。你们是当世英雄,正要去边关立战功。那孙云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杀了他轻而易举,可杀了他反而污了二位将军的兵器。二位将军,饶他这一次如何?”两人听了,大声喝斥:“少废话!这孙云太可恶了,目无王法,强抢有夫之妇,还把人家丈夫抓起来,差点折磨死,怎么能轻易饶恕他!别多说了,赶紧叫他出来受死。”唐芹赶忙又劝道:“二位将军都是明白人,难道不知道孙云不过是个没读过书、不懂礼法的村野愚夫吗?他一时糊涂,做下这等不法之事,都是他表亲飞天狼不好,教唆他干的。如今这个恶徒已经被二位杀了,想必孙云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还望二位将军饶他一命,我保证以后不让他再犯。”张忠说:“就算饶了他强抢妇女的罪,但他哥哥孙秀是狄王亲的仇人,就凭这一点,也绝对不能饶他。”唐芹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虽说孙兵部和孙云是兄弟,但他们俩关系并不好,形同陌路。所以孙兵部做了多年兵部官员,孙云却一直没个一官半职。况且冤有头债有主,狄钦差和孙兵部有仇,理应去找孙兵部算账。要是拿孙云抵罪,岂不是冤枉他了?还请二位将军三思。”张忠和李义听了,李义问道:“孙云真的和孙秀关系不好吗?”唐芹连忙保证:“我怎敢欺瞒二位将军呢?”张忠说:“三弟,我们和这孙云确实无怨无仇,只是一时气愤。况且我们的冤家是孙秀,既然孙云和他哥哥不和睦,那就饶了他吧。”李义听了,也消了气,说:“走,咱们走吧。”于是,两人大步离开了。
唐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自得意:“这两个莽夫,真是没用!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我不过说了几句话,就灰溜溜地走了。”随后,唐芹高兴地走进内府,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云。孙云听了唐芹的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地说:“原来这伙人是我哥哥的仇人。我孙云要是不先下手为强,日后肯定会被他们害死。为了保全孙家,免受灾祸,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定下一计,暗中谋划,瞒着唐老先生,毕竟这事关系重大,不能轻易泄露风声。他回到书房,写了一封密信,又取出五百两黄金、四颗明珠,叫来一个心腹家人,名叫孙通,把信和金珠等物交给他,吩咐他如此这般行事,让他快去快回,不许泄露半点风声,还说回来后重重有赏。孙通领命而去。至于孙云到底用了什么计谋,下文自有交代。
再说张忠和李义这两位莽英雄,没杀成孙云,便按原路返回。赵二见了,问道:“将军,孙府里杀得怎么样了?”张忠心想,自已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去杀人,现在怎么好意思说一个人也没杀呢?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孙云已经被我一刀砍下脑袋了。”李义也跟着附和:“杀得干干净净,连鸡犬都没留下。你快去找你妻子回家吧!”赵二千恩万谢,叩谢后起身,去找妻子回家了。这时,李义问张忠:“二哥,你找到狄哥哥了吗?”张忠说:“早就有下落了。”李义说:“找到了就好,这下能安心了。”张忠便把狄青与母亲团聚,飞山虎行刺不成反被降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义。李义听了,拍手笑道:“原来狄哥哥母子重逢,姐弟相聚,真是可喜可贺!咱俩一起去拜见狄家伯母,你觉得怎么样?”张忠说:“咱们还是先回营看看征衣,然后再去也不迟。”
69書吧
两人回到营地,只见太阳已经微微升起,有一丈多高了,此时正是辰时。但天色却有些昏暗,太阳也显得黯淡无光。李义说:“二哥,你看这天色,好像要变阴了,要是下雨可怎么办?”张忠抬头看了看,说:“三弟,东北角上乌云密布,朔风呼呼地刮着,就算不下雨,也肯定会风雪交加。要是我们在途中耽误了,征衣可就赶不上限期了。”李义又问:“二哥,算算看,批文御旨上规定十三天要送到关前,今天已经初二了,不知道还有十几天的路程,能不能赶得上?”张忠回答:“我六年前曾从本省去过陕西一次,要是一刻不停地赶路,肯定不会超过限期。”李义说:“就算过了限期,也没什么大碍吧。有太后娘娘的面子,杨元帅难道还能不体谅吗?”张忠点头称是:“要是只迟个三两天,杨元帅未必会责怪狄哥哥。我只是担心天下雪霜,军士们要受苦了。我们还是去催促哥哥早点赶路吧。”李义说:“我不认识张文的家。”张忠说:“贤弟别担心,我知道。”
张忠和李义回到营地后,马上吩咐军士们准备早饭,以便吃完后打点行装,尽快启程。随后,他们一同前往张文家中。张文出门迎接,将他们请进屋内与狄青相见。张忠和李义一见到狄青,就说道:“狄哥哥,真没想到你能和母亲意外重逢,一家人团聚,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二人特地来拜见老夫人。”狄青说:“二位贤弟如此有心,快请坐。我先进去告诉母亲,让她出来与你们相见。”说完,狄青便走进内屋,向母亲禀报此事。老太太听后十分高兴,传令请二位英雄进堂内。狄青带着他们进去,张文跟在后面。张忠和李义一见到老太太,立刻跪地叩拜。老太太连忙双手挽扶,说道:“二位贤侄请起。我儿之前漂泊到汴京,穷困潦倒,多亏二位照顾,让老身感激不尽。可恨那些奸臣结党营私,设计陷害,在皇上面前保奏我儿押送征衣。在仁安县时,我儿差点遇害,出了潼关,又险些遭到行刺。如今全靠二位贤侄一路相伴,情谊如同亲兄弟一般,更让老身铭记于心,感激万分。”张忠和李义连忙说道:“伯母大人言重了!”
随后,二人告座,狄青与张文相陪,大家一起喝了一盏茶。老太太接着说:“贤侄,要是之前没见面,也就罢了。今日我儿奉命押送三十万军衣,这可不是小事。我儿是正解官,你们二人本可以置身事外,但承蒙你们与我儿结义为兄弟,全靠二位贤侄一路上小心扶持,保护军衣安全抵达边关,老身才能放心。”张忠和李义回答道:“小侄自然会时刻留意路程,估计再有十一二天就能到达,老伯母请放宽心。”张文也对狄青说:“贤弟,你们久别重逢,本应多叙叙旧,我也很想留你多住几天。无奈限期将近,等你交卸了征衣,咱们再好好聊。”狄青说:“多谢姐夫的美意,母亲在府上就全靠你照顾了。”张文说:“这是自然,你不必挂虑。”狄青又叮嘱道:“要是刘庆来了,让他尽快赶到边关。”张文点头应允。
正说着,早膳准备好了,四人一同用餐。由于行程匆忙,大家有很多离别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张忠和李义也没时间提及孙云的事情,所以当时母子众人都还不知道此事。这天,狄青又进内屋与姐姐辞别,姐弟俩说了几句离别的话,然后狄青出来拜别母亲和姐夫;张忠和李义也向老太太和张文告辞,出门而去。老太太见不到儿子,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毕竟母子分离多年,才刚刚重逢,马上又要分别,心中满是不舍,十分心酸。但因为狄青身负王命,不得不与母亲天各一方,好在有张文夫妇在一旁安慰。
再说营中的众军兵,他们早早吃完了早饭,却还不见狄钦差回营,众人议论纷纷,猜疑不断。有人说:“恐怕是怕过了限期,逃跑了吧?”也有人猜测:“说不定是去嫖妓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种说法都有。书中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此时,狄钦差与张忠、李义三人回到营中,众将士纷纷跪地迎接。狄青传令:“众将兵,本官已用过早饭,你们若也用过了,即刻下令启程。”众军上前回复已准备就绪。
当天,狄青吩咐拔寨起程。他身披甲胄,骑上现月龙驹;张忠和李义也骑着高骏骅骝马,随侍在两旁。数十辆装载征衣的车在前,粮草车在后。没想到,这天果然天昏地暗,细雨绵绵,一连下了四五天,寒风凛冽。到了初八这天,更是霜雪飘飘,军士们都十分着急。张忠和李义说:“看来我们多半要停下来了。”狄青说:“贤弟,天马上就要黑了,再走一会儿,找个地方扎营吧。”于是,众人冒着风霜继续前行。不知路途上征衣是否会有阻碍,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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