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夜幕,仿若一块幽蓝的锦缎,轻柔地覆盖着璃月郡。
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宛如繁星坠落凡间,点亮了每一个角落。五彩斑斓的花灯,形态各异,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如梦如幻。街巷间,人潮涌动,驻足赏灯,轻声交谈,尽享这春日佳节的欢愉。
姜晚清提着药箱,在拥挤的人群中匆忙穿梭,像一条奋力逆流而上的小鱼。她身形娇小,面容清秀,一对可爱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此刻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发丝有些凌乱,双眸中满是焦急,对那美轮美奂的花灯全然无心欣赏。她得赶紧遵循师父的要求,将人参和三七送回和养百草坊去。
半个时辰前,百草坊送来了一个失血过多的少年。
那孩子十二三岁年纪,正是天真烂漫之时,却突遭横祸。当时他正练习骑马,谁料马儿脚下不慎踩到鞭炮,那突兀的响声惊了马,烈性的马儿瞬间扬蹄嘶鸣,将少年从马背上狠狠甩了下来,前额重重砸在了尖锐的石头上,鲜血当即喷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命悬一线。
这孩子可是璃月郡县令韩书砚老来得子,在家里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爱得不得了。孩子忽然遭此意外,他娘急得眼前一黑,当时就昏了过去。韩县令惊慌失措,只得赶紧让家丁和老管家火速送了孩子来百草坊,自已随后就赶来。
立春灯会已有一些时日,但因为百草坊一直忙碌,晚清和师父一直没空赏灯,今日和师父约好来赏灯的,本想早些歇业关门,谁知遇上这么个急事。看着鲜血淋漓的孩子被抱进来,师父立刻展现出非凡的冷静与沉稳,她素手翻飞,迅速取出银针,精准地为孩子施针止血,同时,口中关切询问韩府家丁:“孩子这是怎么伤的?磕到什么了?”
韩府家丁急切的说:“小公子本在骑马,踩到鞭炮了,把小公子甩了下来,刚好边上有些假山石......”
“孩子不懂事,你们也太大意了!”她厉声说着,紧接着转头看向惊呆了的晚清,大声喊道:“小清!别愣着,快去,去药草集市那里找白老把我今日还没来得及拿回来的人参和三七粉速速拿回来!”
晚清哪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场景,顿时手忙脚乱,她慌乱地提起药箱冲了出去,一路急速狂奔到药草集市,还未靠近,便远远地气喘吁吁地喊着:“白老!我师父今天的药,要救人,快给我!”
白公正收摊呢,听到这急切的呼喊,抬眼一看是晚清,立刻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叮嘱道:“这里,别急!仔细拿稳了,三七已经磨成了粉!”
晚清赶紧点头,拿了包裹转身就跑,心急如焚之下,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擦破了一大块皮,她也来不及多想,顾不得膝盖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前跑着,奈何人潮攒动,走到极其缓慢,她边在人群里侧身挤着边带着哭腔喊道:“让一让!快让一让!”
忽见人群边上的客栈门口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腰间佩剑,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间透着几分英气,此刻正专注地刷马。晚清灵机一动,抓住救命稻草般冲了过去,眼眶泛红,急切说道:“公子!小女有急事,可否求你相助?” 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凌昊天闻声抬眸,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连忙说道:“我正在此处等我家公子,敢问姑娘何事如此慌张,需要帮你什么?”
晚清急得声音颤抖:“我正拿着药材赶回去救命,可是前面人群走得太慢,我过不去,病患耽误不得,求公子骑马带我回去救命啊!”
凌昊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翻身上马,向晚清伸出手,目光坚定温和:“姑娘,快上来!”
晚清丝毫也没犹豫,只觉得此人看起来相当可靠,值得信任,此刻时间紧迫,不容她细细思虑。她伸手握住凌昊天的手,借力上了马,刚坐稳,便立刻说道:“往那边绕开人群走,那里有一条长巷可通过去,公子快!”
凌昊天挥动马鞭,骏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快速按着晚清指的路骑马疾行。一路上,凌昊天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晚清着急的目视前方回答道:“小女姜晚清!公子如何称呼?公子,再快些!拜托!”
凌昊天听着她急切的声音,内心莫名有些悸动,回应道:“凌昊天。” 说话间,他手中的马鞭又紧了紧,集中注意力骑马快速前行。
回到和养百草坊,凌昊天利落地下马,长臂一伸,将晚清抱下马来,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晚清却立刻像只轻快的兔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边跑边回头喊道:“公子明日可来此寻我,我再好好向您致谢 ——” 说着人已经跑了进去。
凌昊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头看了看牌匾,上面写着和养百草坊——那是一间不大却透着一股子药香气息的中药馆,木质的门窗散发着古朴的光泽,门口挂着几串晒干的草药,随风轻轻晃动,凌昊天莫名有了一种亲切感,心下打定主意,第二天定要到此来。
因凌校尉骑马相送,晚清及时将药送到师傅处,来不及多想,立刻手脚麻利地给师傅打下手。
只见师傅迅速将人参片放到孩子口中,又立刻将三七粉涂在出血的患处,迅速包扎伤口,动作一气呵成,沉稳冷静,晚清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佩服。“小清,快,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立刻煎药。” 师父抹了抹额间的薄汗,将方子递给她,晚清接过方子,立刻去抓药。
就这样,师徒二人忙碌到深夜,看着孩子总算脱离了危险,只是还在昏睡着,两人才松了口气。
晚清下楼来到正堂,韩县令焦急地等待着,一见到晚清,立刻紧张地过来询问道:“晚清姑娘,我儿现在如何?”
晚清松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别急,他已经没有出血了,只是现在还在昏睡,但已无大碍。”
韩县令激动得眼眶泛红,老泪纵横,感激地说道:“我这璃月郡有了你师父,好生幸运,他娘都吓昏了过去,我这就回去告诉她可以放心了。”
晚清带着几分骄傲说道:“是啊,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师父将人从生死边缘救回了,韩县令放心吧,就让小公子睡在这里,暂时也不能回去,我与师父照料他便是。” 韩县令于是感激地作揖后才回了家。
晚清坐下来,这才发觉膝盖有点疼痛,拉开罗裙一看,膝盖上擦破了一大块,于是自已清洗伤口,擦上金疮药。此时,她才忽然想起刚才送她来的公子,心中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也不知道他明日是否会来。
第二日清晨,楚昭与凌昊天正在客栈吃着朝食,楚昭一边随意地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边说道:“我看我们直接去找县令,若是星澜在此处,她必定继续行医,一定很容易找到……” 他正说着,却看凌昊天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还时不时泛起一丝笑意,于是打趣道:“昊天!你还在想昨晚上那个姑娘吗?”
凌昊天脸上一红,像个被人戳穿心事的孩子,有些窘迫地回道:“将军莫要打趣我,你忘了你当初与星澜在一起时的样子了?”
楚昭笑着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小子。一会忙完了,我陪你前去找那姑娘便是。”
凌昊天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行礼:“将军,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
“你这家伙,我让你来陪我找星澜,你现在可还记得?” 楚昭依旧笑着调侃。凌昊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又坐了下来。
两人来到县令府,却被下人告知,韩县令今日因公子受了重伤,暂不见客,还请他们改日再来。楚昭和凌昊天碰了壁,无奈之下,只得骑着马前往和养百草坊。
两人在门口下了马,走进中药馆。馆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一排排木质药柜整齐排列,柜子上刻着各种草药的名称,一格格抽屉里装满了各类药材。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尘埃在光束中飞舞。
晚清正在煎药,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到凌昊天的瞬间,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立刻站了起来,两人竟然都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地相视着笑了。
晚清率先开口,声音轻柔温婉:“凌公子,昨晚上谢谢你,真是帮了大忙,救了一个孩子一命。”
凌昊天满脸通红,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说道:“应该的,晚清姑娘,敢问这中药馆是你开的吗?”
晚清笑了笑,轻轻摇头:“不是,我在这里帮工,但也在这里学习,我师父医术精湛,那可是我们璃月郡远近闻名的神医。”
凌昊天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接着问道:“哦?那敢问你师父如何称呼?”
晚清骄傲地回道:“我师傅名叫沈星澜。”
话一出口,凌昊天愣住了,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惊讶地张着嘴,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他的身后,楚昭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震,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各种五味杂陈的神态交织。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问:“姑娘,你再说一次,你师父叫什么?”
晚清见后面急切的走出一个俊美非凡的公子,浑身透着一股英姿勃发的气质,但神色如此激动,心中有些紧张,于是小心地说道:“我师父沈星澜……”
楚昭内心犹如风驰电掣般,痛得不能呼吸,霎那间眼底猩红,仿若一只受伤的猛兽,嘶吼道:“姑娘,你师父在何处,快告诉我!” 说着不等晚清回答,立刻像发了疯似的冲进正堂喊道:“星澜!”
晚清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紧张地问凌昊天:“凌公子,这是何意?你们是来找我师父瞧病的吗?”
凌昊天一时间也激动得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只能说道:“晚清姑娘,你不要惊慌,你师父在里面吗?请你速速告知,后面我再慢慢给你解释。”
晚清松了口气,转身对楚昭说道:“公子莫喊了,师傅不在,昨夜她救治韩县令家的少公子,现下才出去了药材集市,可能晚些才会回来!”
楚昭听闻此言,仿若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身形微微一晃,满心的期待瞬间落空,眼神中满是失落与焦急。凌昊天见状,走上前去,轻声安慰:“将军,别急,既然知道星澜在此处,定能见到她。”
楚昭微微点头,可那眉头依旧紧锁,心焦如焚。
午后,阳光温暖和煦,楚昭实在等不及,决定前往药材集市寻找。
他一路骑马疾行,眼神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衣衫。然而,星澜仿若与他捉迷藏一般,始终不见踪影。
不知不觉,夜幕再度降临,璃月郡的灯火重新亮起,比昨夜更加璀璨。
楚昭失魂落魄地牵着马往回走,满心的疲惫与失落。行至护城河,他抬眸望去,只见对岸花灯如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69書吧
而在那人群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仿若一道光,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 是星澜!
星澜身着一袭银白罗裙,长发简单挽起,面容清丽,依旧美的颠倒众生,手中提着几包药材,正与旁人说着什么。她偶尔疏离礼貌地浅笑,可那笑容却如针般刺在楚昭心上,近在咫尺,却仿若隔着千山万水。
楚昭的身体瞬间绷紧,被定住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星澜,眼眶泛红,喉咙仿若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脚下似有千斤重,无法挪动分毫。
星澜似有心灵感应,不经意间抬眸,目光扫向这边。
刹那间,她的笑容凝固,手中的药材滑落,与楚昭隔空对视。她眼中闪过震惊、欣喜、悲伤等诸多复杂情绪,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呼喊,却仿若被抽走了声音。
就在楚昭即将抬脚迈步时,身旁突然窜出几个孩童,嬉笑打闹着,手中的花灯一晃,不小心撞在了楚昭身上。楚昭一个踉跄,侧身避开,待他稳住再抬眼望去,对岸的星澜已被人群淹没。他心急如焚,朝着星澜消失的方向呼喊着:“星澜 ——” 那声音沙哑而绝望,在喧嚣的夜空中回荡。
星澜同样心急如焚,她不顾药材散落,拼命在人群中逆向穿梭,穿过护城河的石桥,想要过来对岸寻到楚昭的身影。可人流如潮水般涌动,一次次将她冲散,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焦急与无奈。“楚昭,你在哪里……” 她喃喃低语,声音带着哭腔,却被淹没在欢声笑语之中。
楚昭在人群中四处奔走,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湿透了后背。穿过石桥道对面去,怎奈桥上人群密集,每一张陌生的面孔闪过,都让他的心愈发慌乱。他从未想过,重逢竟如此艰难,近在眼前的爱人,被命运的巨手再次拉开。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稀疏,楚昭气喘吁吁地站在星澜刚才站的地方,眼神空洞而绝望。他发丝有些散落在额前,整个人仿若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正当他满心悲戚,准备转身离去时,却又鬼使神差般转身回头,穿过石桥往回走。
而在此时,他再次看到了她。
此时,星澜正背对着他,她就站在刚才自已一开始的位置,焦急的左顾右盼着。她的肩头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楚昭的脚步缓缓停下,他不敢再贸然靠近,生怕这又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碰就碎。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星澜的背影,眼中满是深情与眷恋,还有这一路寻来的疲惫与伤痛。
微风轻轻拂过,撩动星澜的发丝,她抬手轻轻拂去脸颊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心情。就在这时,她仿若感受到身后那炽热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仿若都静止了。
花灯的光影映照着两人,微风依旧轻轻吹拂,却也吹不散这一年来的思念与哀愁。
起初,他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欣喜,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双眸瞬间睁大,转瞬,那光芒又被一抹沉痛所掩盖,眼底的血丝在灯光映照下愈发明显,透着这一年来寻而不得的煎熬,最终,化为无尽的温柔与眷恋,凝视着星澜,似要将她深深烙印在心底。
星澜的面容先是一愣,随即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恰似春日破冰的湖面,可那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便被悲伤的蹙眉所取代,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嘴角微微下撇,尽是重逢的苦涩与委屈。
星澜眼中泪光闪烁,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咽住,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又是一小步,楚昭亦是眼眶泛红,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又是一大步,声音沙哑地说道:“星澜,我找了你好久……”
星澜抬手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她拼命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一刻,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中的泪水,肆意流淌。
他们就这般静静地伫立在彼此面前,仿若时间都为他们停驻。
四目相对,眸光交汇之处似有星火闪烁,那光芒点亮了彼此眼中的黯淡,驱散了长久分离的阴霾。楚昭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他望着星澜,仿若望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目光中满是疼惜与眷恋。
片刻后,楚昭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他颤抖着伸出手,那只手在空中微微发颤,似带着千钧的重量,缓缓拉过星澜。
他的动作轻柔至极,仿佛星澜是世间最易碎的瓷器,生怕稍稍用力,她就会碎掉,从此消失不见。当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星澜有些微微发凉的手腕,一股压抑过久的情感透过指尖直抵心间,好似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
楚昭的心猛地一揪,心如刀绞。过往的思念、寻觅的艰辛、担忧她安危的焦虑,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已,喉间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吟,猛地将星澜一把拉入怀中,双臂紧紧环抱住她,似要把她融入自已的骨血,永不分离。那力道,是生怕命运再次将她从身边夺走的决绝。
星澜先是一愣,身形微微一僵,仿若还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重逢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下一刻,感受到那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往昔的甜蜜与安心瞬间涌上心头,她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手臂本能地扬起,紧紧回抱着楚昭,手指用力地揪住他后背的衣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不是梦境。她双肩微微颤抖,眼泪颗颗滚落,打湿了楚昭的胸口,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害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重逢,被一丝声响惊扰,消散于风中。
此刻,周围的一切仿若都沦为了陪衬,花灯依旧闪烁,微风依旧轻拂,护城河的水依旧流淌,可这世间,仿若只剩下这紧紧相拥的两人,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宣泄着思念,抚慰着伤痛,用相拥的温度,抵御着命运的凉薄。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