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告诉呢还是不告诉呢?”萧珏烦恼道:“不告诉吧,我又心疼少爷,慕姑娘好歹也是少夫人了,心疼少爷也是应该的吧,若是不说少夫人上哪里知道去?”
“若是告诉了,我又担心少爷惩罚我。”萧珏叹了口气,看向碧雪,问:“碧雪,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说?”
碧雪都不需要犹豫,毅然决然地回道:“那肯定要说啊!少爷小时候生病都要抱着大人的胳膊才睡觉,长大了爱面子就不再抱了。”
“这下有了少夫人,两个人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嘴上不说,肯定是希望少夫人将他抱在怀里,可怜巴巴地求安慰呢。”
萧珏听得目瞪口呆,问:“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你没跟谁好过吧。”
69書吧
碧雪的年纪要比温行舟的还要大上一些,至今未嫁,是想伺候温行舟一辈子的,但是一码归一码,她还是不喜欢别人提她单身的事情。
于是便狠狠瞪了萧珏一眼,拎着洒水壶气愤地离开了。
“你怎么还生气了?”萧珏起身离开,嘴上还吐槽着:“莫名其妙。”
孙姨娘最近一直在府中陪她娘说话,没顾得上去店中,慕闻礼这一从店中回来就忙不迭地往孙姨娘处跑,是要跟她说明今天店中的一切情况。
萧珏找了她好一会儿才得知她在孙姨娘那,愣是在门外等到了深夜。他默默地感叹慕闻礼真是个事业脑,都回家了还能聊工作聊到深夜。
最后她也是拖着一具疲惫的躯壳走了出来。
萧珏跟在她的后面小声地说明了他烦恼了一天的事情,慕闻礼只是眯着眼睛疲倦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他特地重复了两遍,慕闻礼还是像第一次那样点着,“嗯嗯”地应着。他咂了咂嘴,正准备提醒第三次,一抬眼都到西院了。
慕闻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看着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珏还是在边上,见她这样也没有询问为什么也没有催促她快点进去。
少夫人这么做一定有少夫人的道理。
萧珏的话她听进去了,但是她今天实在是太累,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栽进被窝里大睡特睡。如果选择去温行舟的房间,肯定是要说很多的话折腾许久才能入睡的。
她有些犹豫不决。
“少夫人。”萧珏还是憋不住了,率先开口道:“您若是实在是累,不如快些进去歇息。”
慕闻礼偏头看向他,问:“真的要我去吗?”
“啊。”萧珏回道:“除了您,还能是谁?”
“好吧。”慕闻礼说罢便抬脚跨过了西院的门槛朝里走去。她一进去就有一群麻雀朝着她涌了过来,围着她绕了一圈。
屋里的温行舟听到外面这些动物激动的叫声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压根就没想到慕闻礼这么晚了还会来,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到书房的案前跪坐下来,装模作样地翻着书。
慕闻礼抬手本来想敲门的,但是担心温行舟这么已经睡着了,敲门再吵到他就不好了,于是便轻轻地将门推开,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正要转身往里走,就被那桌面上只有一盏灯火,旁边还坐着一个脸色不太好的人吓地一哆嗦。
温行舟余光里看见她哆嗦了,疑惑地抬眼去看她,一副不知道她会来的样子。
慕闻礼捂着心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扫了一眼桌面以及他拿在手中的书,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看书?”
温行舟表现地有些淡定,点点头回道:“大夫说睡前多看书,有助于睡眠。”
慕闻礼闻言哼笑了一声,又问:“那大夫有没有告诉过你,摸黑看书会把眼睛看瞎?”
闻言,温行舟下意识地将看向左上角摇曳的灯火,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还好,只是有一些模糊,不妨事。
他正在试自已的眼睛瞎没瞎,慕闻礼便悄无声息地拿走了他手中的书,说:“别眨了,我开玩笑的。”
她绕着书案走到他的旁边将书平放到一边,转头看向他时,发现温行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此时灯火有些暗,像极了在来福镇的客栈里,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拥抱她。
不为任务,只为自已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情感。
“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这个问题来的猝不及防,温行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才茫然地点了点头。
慕闻礼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查看着她这张脸,明明知道看不出什么来,却还是要看。难道你看脸就能看出他是为什么吐血吗?
她看罢便起身朝屋内走去,嘴里还说着:“哎呀我快累死了,睡觉吧。”
温行舟忙不迭地爬起来跟在她的后面,肉眼可见地高兴,但还是压抑着没有表现地太明显“你今天在我这里睡吗?”
她都已经爬到床上了一说呢?
慕闻礼抱着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被子往里面挪了挪,然后拍拍旁边的位置,说:“快躺下。”
温行舟莫名听话地躺了上去,慕闻礼手一扬便将被子完美地盖到了他的身上。两人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后,慕闻礼突然开口:
“你是不是听见我要来,所以从床上爬起来的?”
温行舟难以置信地盯着上方的床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于是便反问了回去。
“我躺上来的时候床上还有余温啊,总不能是哪个丫鬟……给你暖的床吧?”
他笑了笑,歪头看向她,说:“可能……是我给你暖的床。”
慕闻礼扬眉,眼中闪烁着柔和的泪光,凝视着面前这个看不太清的脸。她没有哭,可能是太困了,不自觉冒出的泪水。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右脸,轻轻地摩挲了两下,随后就听见温行舟低声说道:“以后不管多晚,你都来我这睡,好不好?”
除了上一次定亲宴结束后同床共枕了一次后,慕闻礼都是找了天色太晚怕打扰到他的借口,跑去跟苏叹睡了,让温行舟独守空房。
慕闻礼的身体有些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冷的,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她,顺着他张开的手臂就钻进了他宽大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将世界调成静音,聆听他心脏的狂跳。
“好。”
见慕闻礼这一反常态的操作,温行舟眉眼却略带伤感,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在想她今天在外面是不是又挨欺负了?想让他安慰安慰?
就在他张口要说话时,背后却被人轻轻地拍了两下,又两下,像是……在哄他入睡。
“慕闻礼……”
“嘘,睡觉。”慕闻礼的声音闷闷的“睡觉就不疼了。”
温行舟心头一震,无言地盯着某一处出神,直到一滴热泪划过脸颊,他才彻底明白慕闻礼今日所举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是在求安慰,是安慰他。
定是那个管不住自已嘴的萧珏把那件事告诉她了。
他那时确实很疼,是心脏疼,是不忍接受真的要亲手杀死她的事实。但是她不会知道他疼,到底是因为什么。
温行舟低了低头,犹豫了半秒,随后便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深刻的吻。他只感觉正在拍打着他后背的人顿了顿,但很快就从这个惊讶中抽离出来了。
那些在世间流传的谣言,慕闻礼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去听信过,她自出生起便是和慕挽淑最亲,她最了解她的阿爷是一个怎样的人,绝不可能会像流言中的那般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这个从来都没有被彻底尘封的记忆,好像是因为慕闻礼的再次出现,才给了那些只敢在背地里悄悄妄言的人,再次在人群中站起来的勇气。
流言最恶劣的时候,慕闻礼还没有出生,一出生便是被捂住了双耳,只听得见深宅大院中家人对她的关爱。他们教她不轻言,不轻信,不妄自菲薄,不低头做人。
这若是放在慕家还没有离开长安之前,慕闻礼是完全可以做到这几点的,但是事实证明,她不得不低头做人,她不得不为了那几两柴米油盐低声下气,受尽屈辱,即使她不服。
是温行舟,给了她,和她的家人重新抬起头做人的资格。慕闻礼当真是不在意他刺客的身份,也相信他口中所说的“不会杀你”。
但以温行舟现在的状态,她无法完全不去在意。她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不愁吃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为什么要去干那些在刀尖上舔血的事情?
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温行舟一个在外人面前乐观向上,一挥手便可呼风唤雨的人,背地里竟睁眼闭眼都是噩梦。她都不敢想,曾经只他一人的深夜里,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会流泪吗?会希望有个人,像现在这般安慰他吗?
她听见了他低声的抽泣声,感受到了他颤抖的身体,他从不以泪眼示人,是她,撞破了他最后的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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