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死不了。”慕闻礼说。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此时被烈火重重包围,根本找不到突破点,浑身皮肤好像要被烤熟了一样,只能祈祷有人能发现他们。
或者再来一场大雨。
也不知道温行舟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找没找到李员外,成功逃出去了没有。
慕闻礼和小二阿四在火焰中穿梭,衣服被沾上了好几次的火苗,被烟呛得直咳嗽,呼吸都非常地困难,更别说他们正在跑了。
塔楼前,温行舟将手中的剑插回了剑鞘之中,扫了一眼死了一地的人,再将目光瞥向那正弯腰捡武器的广潘。
广潘起身说:“完事了,走吧。”
温行舟点了点头,就又听见广潘说:“你说你跟着李员外多大仇多大怨啊,完成任务也就罢了,还要把这宅邸给烧了,多可惜。”
闻言,温行舟的脚步一顿,抬头朝着李府深处看去。他们所站立之处是出入李府的必经之地,但是他一直没有看见慕闻礼出来,难道早就离开了?
“发什么呆?这火越来越大了,走吧。”
温行舟将手中的剑扔给广潘,朝着里面走去,说:“你先走,我进去看看。”
“你疯了?你缺他那点家产吗?”广潘说着便也跟着跑了进去。
因为火势太大,屋檐上的火大地已经不足以让他们飞檐走壁了。所以只能在陆地上走。
好在温行舟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广潘见状脸色都变了,跟在温行舟的后面说:“她怎么又跟来了?”
慕闻礼大老远就看见了走廊另一头的人,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后便往旁边倒下去了。
“慕姑娘!慕姑娘你没事吧?”小二扶住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胳膊。
温行舟加快了脚步,将身上那件绣着金色花纹的披风脱下从脑袋开始盖在了慕闻礼的身上,然后将其横抱而起,利用轻功越过了屋顶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
好在刚下过雨衣服都还在滴水,不然人都得烧起来。
广潘扯着那两个人的衣领一跃而起,也紧随其后地离开了李府。
阿一和小三带着李商情在李府门口等着,迟迟不见人出来,着急地来回踱步。
李商情看着面前的李府冒出来的火光和窜天的烟雾,跪地嘶吼着哭泣了许久,人都快哭晕过去了。
不巧温行舟几人是在李府的另一边落地的,李商情的哭声引出来了不少人,众人看见着火都着急忙慌地出来查看,但是都没人去找水救火。
这火势如此之大,一桶一桶水地浇,怕是浇到后天早上都浇不完,倒是被烧完火自已熄灭了。
“太可怜了……”
“你说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啊?怎么突然就着火了?”
“都是报应!”
“大,大哥。”小三说:“我瞅着慕姑娘,大,大概是,是走了,要,要不咱,咱们去,去,去温府,瞅瞅呢?”
阿一叉着腰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妥协道:“只能这样了。”
另一边,广潘拽着那有些缺氧的小二和阿四跟在温行舟的后面,手里还拿着两样武器,多少有些寸步难行。
届时,抱着慕闻礼的温行舟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广潘看去。
广潘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还得麻烦你先照顾一下她。”
他带着慕闻礼也不好回枫朝阁,更不好现在就回温府,他得马上回枫朝阁复命。
可是广潘手里还有两个傻大个。
广潘就犹豫了两秒,顺手将手里的两个人扔到了一边,将昏迷的慕闻礼扶过来,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
慕闻礼的脸上全是灰,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处被火烧到了,然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规矩,任务完成必须第一时间复命,他是万不可能将人交到广潘手里的。
从江府初遇,他还能看不出广潘是什么心思?
广潘将慕闻礼带回了自已的住处悉心照料,却将小二和阿四扔在了某棵树下自生自灭。
慕闻礼昏迷地不深,躺久了倒像是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人没有五官,四周的建筑也看不大清晰,被烈火重重围绕,周围的声音更是嘈杂不堪,好像全世界都是模糊不清的,包括她自已。
只有他,温行舟。她看到他在火海之中奋不顾身地向她跑来,就在两人近在咫尺之时,对方却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她的心脏刺了进去,狠狠地转动着。
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影响到了梦外的她,最终是被广潘的呼唤声给叫醒的。
慕闻礼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周围却还是一片模糊,她以为自已没醒,便又闭上了眼,却感觉眼角滑下了一滴泪,心脏闷地厉害。
“慕姑娘,你醒了。”
慕闻礼看见广潘后蹙了蹙眉,又将目光移向旁边洞开着的门,屋外的天还没有亮,突然开始有些恍惚。
“我睡了多久?”慕闻礼问。
广潘回道:“不久,也就两个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温行舟会来接你回温府。”
慕闻礼从床上坐起,着急地看着四周,问:“温行舟呢?他没事吧?”
“好的很。”广潘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说:“他回去枫朝阁复命了。”
“李员外……死了?”
广潘笑了笑,语气无奈道:“那不然呢?李员外若是不死,那今日死的便是温行舟了。”
“你呢?”
“我?我什么?”
慕闻礼坐在床上穿上了鞋,回道:“你不是说你帮不了他吗?”
广潘嗤笑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那还得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大胆纵火,我哪能进去?”
他说完就又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那么大呢?”
“你现在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你是汝安的人,我能怎么样?”
慕闻礼不打算再回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被广潘叫住了“你干嘛?”
“我出去等他。”
“外面下着雨呢。”
慕闻礼这才注意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这雨下的让人心烦,还带来了凌冽的寒风,慕闻礼为了行动方便就没有穿披风,此时冷得牙齿打颤。
“这是客房,你放心。”广潘说:“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慕闻礼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转身搬了椅子坐在了门口。这风虽然刮人,倒是能让她醒醒神,吹得还挺舒服。
“主要是你这地方看着不像是有客房的样子。”慕闻礼靠着椅背,仰着脑袋盯着外面那瓢泼大雨。
“我主要还是喜欢极简风。”
慕闻礼笑着说“极简风。”
但是广潘干的是和温行舟一样的活,也穷不到哪里去,虽然这小宅邸冷清了些,但是没人打扰也挺好的。
“广潘,其实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
广潘下意识地抬眼盯着她的后脑勺,期待着她的下文。却听见慕闻礼说:“仗义。”
“只是仗义?”
慕闻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如果你不是刺客的话。”
69書吧
广潘不解:“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你觉得你这太冷清了吗?”
“我可不像汝安那般糊涂。”广潘说:“干着刀尖舔血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活,却还要娶妻生子,这样只会让多几个人因为他的离开而痛苦一辈子。”
慕闻礼:“已经逝去的人是感受不到尘世间有关于他的痛苦的,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尽兴便好,不必顾虑那么多。”
广潘依旧是盯着她的后脑勺“寻常人见到我们这些刺客只会尖叫逃跑,你很特别,你不怕我。”
“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是很怕死的。”
可是他和慕闻礼的初遇并不是在江府,而是在那场追逃之中,能和一名刺客聊起来的,只有她,或者说他只遇到了这么一个。
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是温行舟的妻子,亦是温行舟的任务目标,阁主要杀绝的慕挽淑后代。
“你与汝安相识不过几月,你就那么甘心嫁给他?”
“他有钱有颜有身材,亏本买卖我不做,他能给我一切我想要的,自然是甘心的。”
广潘:“就这些?这么些天的相处,你就没有对他产生什么感情?”
“没有。”慕闻礼丝毫没有犹豫地回道:“暂时没有,可能日子久了就会有了,一年,两年或者三年。”
“我可是他的挚友,你就不怕我告诉他?”
“是他强娶,他定然知道我对他无意,说给你和说给他都是一样的。”
广潘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抱着胳膊背对着她倚在门框上,挡住了那喷溅到她的裙尾上的雨水,若无其事地抬头望着那灰蒙蒙的天。
“你就没有想过,他可能活不了一年,两年或者三年?”
慕闻礼闻言一愣,坐在那被广潘挡住的阴影里,突然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睑。活不了是什么意思?是他可能会病死?还是会出任务而死?
那还确实是没有什么比这两件事情更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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