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声越来越大,不断有村民们火烧屁股似的赶过去。就连赵婶也好奇地拄着拐杖,艰难地来到了大门口,见人就打听。
楚老太被大孙子搀扶着,走的慢,算是最晚赶到的那一批。
等她们赶到时,立在土堆堆上,就看到了这一幕:
春花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地坐在地上哭泣,头上粘着蛋壳,蛋液顺着头直往衣裙上流。
刘婶背着身跳着脚,和几个不认识的壮汉争吵不休:
“住手!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这事儿千万别安到我们头上,我们只是拿银子替人办事而已。”
“那是哪个挨千刀的存心把我闺女欺负成这样子的?”
“怎么不问问你闺女干了何等好事?”
“休要给我闺女抹黑!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能干什么事?”
“只怕我们有脸说,你没脸听!”
“不说谁指使的你们谁都别想走!”刘婶说完这句,往马车前一倒,双手合十对着乡亲们求道:
“咱们村儿的人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被人给欺负了呀,求求大家帮我把路围起来,拜托大伙了!”
刘婶在村子里实在没什么人缘儿,只有几个心怀正义感的小伙子替她挡道。
“哼!你还是省省力气吧,那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他拼拼命!也不打听打听我未来女婿是何许人也?等不到明天,就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几个壮汉被她的话逗笑了,其中一个壮汉实在不想跟她磨叽,直白地说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是你闺女同时勾搭几个掌柜的,被夫人们发现了,合伙儿整的她。”
“切!”那几个为她们伸张正义的小伙子搞清楚真相,不屑地让开了路。
“呸!破鞋!有了婚约还不知检点!”
“还伺候几个?可真让人开了眼了!”
“跟个半掩门子有何区别?”
“砸她个不要脸的腌臜货色。”
“对,砸!”
说着,一些村民随手抓起泥块儿,往她闺女春花身上砸了去,有的直接上前动起了手……
春花开始还夹杂着惨叫哭天抹泪的,后面却停止了哭泣,似心死一般任由人打骂。
众人的谩骂声不绝于耳,刘婶虽恨闺女不争气,但仍护女心切,挤进人群,一边将闺女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和众人斗嘴。
片晌,刘婶的嘴里、脸上、身上都是土,变得和闺女一般狼狈。
而壮汉们早已趁乱坐上马车,驶出村庄。
最后还是里正出面劝阻,聚集的村民才肯离去,一边散去一边骂道:
“一大早的为了看你家的破事,饭都没顾上吃,尽浪费老娘的时间了。”
“还吹牛皮说请全村吃三天酒席,这回可好,够全村人笑话三辈子的了。”
“看她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嚣张多事?”
“就是,这下金龟婿的美梦破碎了,脚也该沾着地走路了。”
……
“奶奶,我们也回吧,慢着点儿。”一江孝顺地扶着奶奶说道。
“唉……”百经世事的楚老太,最懂得贞洁名声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而这声叹息里,满是同情与遗憾。
“奶?不用同情她们,春花从二九年华出来便混于世,净干这不光彩的事了,要怪就怪她娘虚荣,没把她教好!”
楚老太不说话,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她不愿告诉孙子,她年轻时候见过的通奸的女子滚钉床、浸猪笼这样残忍的事。
隔日,楚青山如约到香坛镇给掌柜家送羊奶,恰巧碰见那家夫人在查账,还吩咐药房伙计,以后账本都要给她过目。
楚青山有眼力地主动向那夫人点头问安,日后好有个照应。
送完羊奶,楚青山准备离开时,被伙计叫住:“我家陆夫人夸羊奶新鲜,若是有自种的蔬菜瓜果蛋肉啥的,也可多送些过来,尽数全收。”
楚青山笑着应了:这马屁真是没白拍。
出了门,他又在义善堂附近早市上零散卖了会儿。
凡是路过他家门前的顾客,都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有那么几句他算是听清了:
“这家还得女人来当啊。”
“就是,男的银子多就变坏,有几个猫不偷腥的?”
“回去可得把你家男人看好了。”
楚青山怀疑他们说的就是掌柜的和春花的事,装作毫不知情地看向一旁的杂货摊子:“鲁大哥可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前些天,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么大动静你不知道?”
“我是下边村子的,着实不知原委。”
“前两天,大伙看到那女人在布行闹,当天就有人报信给这家夫人,把那女人痛打了一顿……”鲁大哥走到他身旁低声道。
“啧啧啧,何止啊?还逼问出了好几个汉子,还是这家夫人厉害,故意让人把风放了出去。”鲁大哥说到一半,摊子前忽然冒出一位知情的大嫂。
“那日酉时,和她有染的石桥镇油铺掌柜、禾田镇面铺掌柜、箩米镇米铺掌柜家的夫人们也不是吃素的,轮番派人把她收拾了个够。”
“唉,这恐怕以后难嫁人了。”楚青山遗憾地说道。
大嫂:“谁放着好饭不吃,吃那馊饭?”
“听说现在由这家夫人当家了?”楚青山继续问道。
“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好惹。听说是岳丈以断了掌柜的丝绸布匹供货源头为要挟,迫使他低头认错,才将家里的大权交给了夫人。”
楚青山:“一物降一物!这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
鲁大哥无语地摇摇头:这富庶人家的日子我搞不懂。
楚青山卖完东西,回到村里,老远听到刘婶在家里叮叮咣咣砸东西和哭喊的声音:
“死丫头片子,你不说订婚的是富户吗?怎么是个穷小子?用借来的财物做聘礼?现在被退婚,聘礼早用光了,要老娘我咋个还?”
“这能怪我吗?我也是被人骗了,才打算另觅郎君,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春花颤抖着可着嗓子喊道。
见闺女近乎疯癫地样子,刘婶怕了,彻底闭上了嘴,不再责骂,啪啪地扇自己嘴巴:“怪我!怪我!都怪我……”
街坊们在门外听得刘婶不停地打自己,冲进去阻拦:“事已至此,打有何用?”
停住手的刘婶儿,像失了魂一般坐地不起,最后还是被众人扶到了床上。
她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一个方向,别人问话也不理,自顾自地不停胡乱嘟囔着什么。
“这怕是得了失心疯了?”人群中一位老妪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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