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小骑士。”我正洗漱着,伯爵直接打开了我房间的门。“啊,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起的比我要晚。”
“唔。”我嘴里只能嘟囔了一声。
“好啦,别介意,我要去工作去了,今天又是一大堆事情,而且加上今天上午就有与公主殿下的‘正式会谈’,唉,今天又要头疼喽……”伯爵边说边慢慢退出了我房间。
“正式会谈”。奇怪……明明才过去一天,却仿佛感觉度过了三天时间……不管怎样,我们——我和伊丽莎白公主,终是要和伯爵谈正事了——与“摄政和叛军”彻底撕破脸。尽管伯爵也称摄政方为“叛军”,而他也已经决定立我为继承人,似乎他注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可是我知道,人,都是会有自己想要隐瞒的信息。就如同立我为继承人,不代表他真的没有近亲一样,他为了自己的领地和领地上诺欧斯人和其他民族的人民安危,恐怕依然会选择“不置可否”地中立态度……可如果连他也不行的话……
我对着铜镜,发着呆。父亲,你到底怎么了样……你从来都能回来的,无论你遇到了多么危险情况,可是……我到底怎样做,才能真正保护好伊丽莎白公主呢?
“阿尔佛!”又来了人,这次是雅娜,“小公主殿下我来叫你吃早饭啦!你好像是我们之中起的最晚的呢。”
“哦?看来我不该因为看书晚睡的……”
“没事啦,快来餐厅!”
“好嘞!”
……
“这次早餐还不错吧,哥哥?”伊丽莎白公主对我说。
“嗯,不过只能说是合我胃口,你们吗——”
“我都觉得不错。”“我和母亲大人一样。”菲尔娜和艾米说道
“哈哈!我是已经习惯这样的早餐,基本上只会每三天变一次,而种类又只有三种,我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天了。”雅娜笑着说。
“不过,”菲尔娜忽然严肃起来,“早饭过了不久,就要和伯爵大人,开始‘正式会谈’了……这可不容易。伯爵大人是真性情,这意味着他对公主殿下绝不会是一上来就是‘赞成’的态度,而是要——摸摸公主殿下的‘底’。”
“母亲大人,可是公主殿下的故事,伯爵大人也是知晓的。”
“他可不会轻易相信那些闲言碎语。对于他而言,只有自己亲眼确信的东西才会付出百分百的信任。”
“菲尔娜女士,以你的经验判断,伯爵大人开会时一般会怎么开?虽然会谈和开会不一样,但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我忙问道。
“首先,他往往会故意说一些与会议主题无关的话题,比如谈论军事时却谈论‘历史’;接着,便从无关的话题中引出会议所要谈论的主题,并在会中征求与会者的意见;最后,自己决定会议得出的结果并执行之。”
“这样子啊。那‘专门会谈’之类的会?”
“……他没参加过类似的,所以,我不知道。”菲尔娜无奈地摊手。
“反正不管怎样,”伊丽莎白公主说道,“本公主都会表明我的真心。”
“嗯,伯爵大人很欣赏自信的人,公主殿下,请您务必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个样子。”艾米接道。
“好的!”
……
会议厅内,一张窄型长桌,伯爵坐在单独的“正位”上,伊丽莎白公主坐在他的正对面;我坐在伊丽莎白公主右侧,而菲尔娜、艾米和雅娜坐在靠近伯爵的座位上。伯爵表情异常严肃,完全没有和我在一起时的“随和”。最终也是他先开口:
“伊丽莎白·盎格森公主殿下,请恕臣,在会谈开始前,说一个故事,可否?”
伊丽莎白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传说,大海的另一边,远东大陆上的一片大草原上,有一支羊群,群羊的白羊首领因为一件意外之事得了重病,只能委身于前代首领羊族的后裔统治羊群。那只后裔羊一开始还很忠心,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首领羊长期卧病却没有死去,后裔羊逐渐起了野心,妄图恢复自己羊族的统治,并因此将首领羊的孩子们全都软禁起来——除了最小的那只羊,她,在一只忠诚的羊的帮助下免于魔爪。”
伯爵顿了顿,接着说:
“公主殿下,臣想问您:那只逃出来的羊,接下来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呢?”
伊丽莎白公主右拳托腮了一下,又双臂互抱回道:“她和一直帮助她、在她身边的羊,遇到了同属于羊群但是却黑白相间的羊,而这些羊,虽然外貌和内心,都与白羊大不相同,却愿意为首领和他的——‘女儿’而战。”
“不错!”伯爵的表情没那么严肃了,但是依然有威严之气,“不过,如果情况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那位‘摄政羊’,并没有展露出他的野心,反倒拥立了首领的——‘长子’为新首领,那最小的羊,又该怎么做呢?”
“……什么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小的羊岂不是没有理由……”
“没错!”伯爵突然从桌下掏出一份盖有“摄政印章”的文件,“狡猾的‘摄政羊’已经宣布,他已经在着手准备‘长子’的登基典礼,并通知所有分封的羊首领,将‘最小的羊’‘请’来参加,与她的哥哥——‘团聚’!”
“啊?!”我和盾女骑士三人都一起惊讶地叫起来。
“什,什么?!”伊丽莎白公主显然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错愕,“哥哥他……怎么会……”
“唉,‘最小的羊’听了后,如意料中一样惊讶万分,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只已经固化了自己权力的‘摄政羊’,会因为王座坐着谁而改变自己的欲望吗?相反,他反而因此有了绝对的正当统治权。用那块大陆上的苏摩苏特人的话来说,这就叫作——‘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只要时机成熟,利用他‘前统治羊族’的身份,就能‘名正言顺’地行大斯图米亚帝国之古故事,逼迫‘长子’将王位‘禅让’于他,从而真正的‘不流血’地夺取王权!”
“……”会场,一片沉默,包括我。伯爵见此,把那封文件递给我们,互相传阅,而我们看完后,依然沉默。
很明显,伯爵所说的故事是在影射当下的王国现状。摄政并没有直接自行夺位,而是已经“拥立”了伊沃大王子殿下为新国王,但摄政必然会继续把持朝政,并在合适时机逼迫伊沃“禅让”——将王位“退交”给自己。
而这样一来,一切都被打乱了。我保护伊丽莎白公主的最大理由似乎荡然无存,而伯爵也没有义务去保护伊丽莎白公主——因为“王室并没有受到威胁”。
“……伯爵……大人,”最后,还是我先开口,“仅凭一份文件,您就能知道这一切吗?”
“当然不可能——但我会占星术。”
“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确,我对占星术采取的,是一种‘不严肃’的态度。但这并不等于,我完全不相信占星的结果。无论如何,我能感受到,我的占星,是有‘和平女神’的‘嘱咐’。根据占星结果,只要结合现有的线索进行合理推测,不是,那也只能是‘是’。”
“……那,伯爵大人您还知道更多信息。”
“我有你父亲的信息,不过不适合在这里说出来。你现在想知道吗?”
我点点头。
“好吧。公主殿下、盾女骑士,你们现在这里等等。”
……
“你得做好准备,小骑士,”会议厅外的走廊,伯爵严肃地对我说,“我接下来说的‘消息’恐怕,你不能接受。”
“没事的,无论是什么‘苦涩’的事实,我都会接受。”
“……你的父亲,他‘叛变’了,投靠了摄政。”
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哦?就算你不伤心,难道你不惊讶吗?”
“既然摄政将大王子殿下扶上王位其实是为了自己,那父亲‘叛变’,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理由了?”
“很抱歉,小骑士。至少我的占星结果表明,他似乎,并不是在搞‘曲线’之事。”
“……是吗……或许吧……但我还是很惊讶于——伯爵您其实相信占星术。”
“毕竟,占星术,原本也是‘诺欧斯古道’嘛。总之,我们回去继续吧。”
……
“所以,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伯爵回到座位上接着发言,“现在,臣想请公主殿下,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啊?额……”伊丽莎白公主一下有些慌张,“既然哥哥会继承王位,那本公主……不行,我不能回去……可是……”
“公主殿下,不管怎么样,我和女儿都一定会支持您!”菲尔娜忙说。
“没错!”艾米忙附和道。
“既然伯爵大人依然选择站在公主殿下一边,那么,我也会坚定地拥护公主殿下!”雅娜也如此说。
“喂!你们,难道是想跟我哥哥作对吗?”伊丽莎白公主有些急了。
“绝非如此,公主殿下。”伯爵开口回道,“就算您的兄长成为了国王,他也不过是可怜的傀儡罢了,而且是终会被抛弃的傀儡。但您,还有阿尔佛骑士阁下,不应该将能力和希望,只放眼于一个王国之内。”
“什么意思,伯爵大人?”我问道。
“如果您和小骑士对地理有所了解的话,就应当知道,我们已经知晓的世界范围内,有两块大陆。其中,王国所在的大陆为‘博加特里大陆’,而另一块大陆,我们称之为‘远东大陆’,而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苏摩苏特至高王国’,则称其为‘始祖大陆’。”
“所以?”伊丽莎白公主接道。
“以臣愚见,应当由阿尔佛骑士阁下,陪伴您去‘环游世界’,拓展阅历,增强实力,广召人脉。待您四年后成年之际、返回王国之时,您就有资格和力量,将您的所有兄姊从摄政的‘谎言’中解救出来!‘出海冒险’,也是‘诺欧斯的古道’。”
会场再一次沉默。
“啊?本,本伯爵说的不对吗?”
“恕臣直言,伯爵大人,”菲尔娜起身行礼道,“无论是公主殿下,还是阿尔佛骑士阁下,他们不应该再一次只能双人同行了。”
“臣也认为不妥,伯爵大人,”雅娜也站起来对着伯爵说道,“公主殿下怎么说也是先王之子,我们这样做,难道不是在变相驱逐他们?我们怎么能因为‘古道’而抛弃诺欧斯人现在应遵守的原则呢。”
“……不。”伊丽莎白公主突然发言,“伯爵,说的没错。”
“?”盾女骑士三人看向伊丽莎白公主。
“现在摄政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法理’,其他领地会因此选择观望,而仅靠格拉姆一地绝无可能与之抗衡。而这份文件,对于王国的领主们来说,其实相当于是‘死命令’吧?哪怕本公主只呆在格拉姆,摄政恐怕也会派出叛军把我‘请回去’的。与其这样坐视‘等死’,让格拉姆的人民受难,不如,”伊丽莎白公主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求一条生路!”
“公主殿下去哪,我就去哪!”我也忙附和。
“……真的吗,公主殿下?”伯爵放下了所有的严肃之情,用和往常一样的平静问道。
“本公主,绝不会拖累臣民!而且,”伊丽莎白公主再次双臂互抱,“本公主,也确实,想看一看,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我不想——再待在只有我的‘小天地’里了。”
“好!”伯爵鼓了鼓掌。
“伯爵大人,”忽然,会议厅的门“闯”进了一名盾女骑士,“已经大中午了!饭都摆好了。”
“啊!看来,这次会议可以圆满结束了。去吃饭吧!”
说完,伯爵竟直接小跑了出去,三名盾女骑士也匆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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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伊丽莎白公主轻声对我说,“一定要,陪着我。”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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