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灿把临来时带的浮光锦放在桌子上。
浮光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没藏氏一时看花了眼,“果然是好东西,公主将此物送给我,怕是不止为了赔罪吧?”
花灿:“阏氏料事如神,我此来还想见我们陛下一面。”
没藏氏将浮光锦推回去,“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无功不受禄,免了。”
花灿不急不缓地将浮光锦推到没藏氏面前,“大邺地大物博,阏氏不是短视之人,应当知道此事对朔漠百利而无一害。”
“本宫奉太后之命主办互市,但当中并非完全没有操控的空间,没藏部人才辈出,大邺愿和对有琴氏一般以诚相待。”
朔漠王帐
可汗身着一身白色里衣,侧躺在床榻上,身后年轻貌美的奴隶动作轻柔地跪在暖床上为他按摩额头。
触及到没藏阏氏的眼神,默默行了一礼安静的退下去。
可汗拽过一旁的被褥,将身子裹住大半,“回来了?”
没藏阏氏坐到床榻,看着面前的人,轻轻“嗯”了一声。
可汗抓住她的手,“你怎么看?”
没藏阏氏:“那汉家公主瞧着的确是真心要与朔漠合作的,但不像是为公,更像是图财。”
哥舒可汗轻笑道:“中原人素来一肚子算计,他们若不各自为政也没我们的机会。”
没藏阏氏附和道:“可汗深谋远虑。”
哥舒可汗摆摆手,“别拿中原人那一套来糊弄我,我总觉着这当中有点儿不对劲儿。”
没藏阏氏不动声色地问:“可汗,不愿与大邺互市吗?”
“非我不愿…”哥舒可汗将汗巾往头上一遮,“是我那逆子,对此事颇有微词。”
“可汗说的,是二王子?”没藏阏氏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
忽的,哥舒可汗的手敷了上来,“是阿瓒,我知道你因他母亲的缘由,不喜欢他,可偏偏他确实是我所有的儿子中,最有望一统草原的人。”
没藏阏氏无声轻嗤,眼前再次浮现与那贱人十足十相似的面庞。
她本是上一任可汗也就是可汗兄长的阏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兄长亡故后,哥舒可汗继承了他的一切。
包括风华正茂的没藏氏,旁人都以为上一任可汗的死是意外,只有没藏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做的。
没藏氏最初以为他是为了得到她,可当他的兄弟相继死去后,没藏氏明白他是为了可汗的位置握在他的子孙后代手里。
权利在这个男人眼里大过一切。
就像年轻时,他会将她当做娇花一样娇惯,而年长时却只能看着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而他之所以还能在他身边占据一席之地,还要多亏了那个贱人的儿子——哥舒瓒。
没藏氏嫁给哥舒东朗以后迟迟没有身孕,不同于中原的母以子贵,草原上向来信奉子以母贵。
她出身贵族,那个贱人就是看中了她的身份,跪着、求着把儿子送到了她面前。
没藏氏知道这背后有父兄出力的缘故,一个被哥舒东朗从中原掳回来的奴隶,抢了就抢了,没人奇怪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没藏氏还是低估了她,那时没藏氏正是与哥舒东朗浓情蜜意的时候,没了先前的汲汲营营,反倒怀上了。
有了自已的孩子,旁人的孩子在面前难免碍眼。
没藏氏当时在孕中没少冲哥舒瓒发脾气,这一幕落在生母眼中更是难受。
于是,没藏氏的孩子没了,她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知道这个消息,没藏氏不顾还在小产,亲自骑着马将那个女人拖死。
她还记得那女人临死前的模样,那么凄惨却又那么美。
没藏氏杀了她出气,却也断了自已的后路,没有女奴肯再将自已的孩子给她。
到头来,她能依仗竟还是只有那贱人的儿子,她心中不平,便将哥舒瓒扔进奴隶群里,任他自生自灭。
可他命贱,她把他送上战场,明明已经音信全无,可偏偏还是活着回来了,还带着大邺的情报,活捉了大邺的皇帝。
人人都说他是哥舒东朗最优秀的儿子,一时间风光无两。
可也正是如此,才让她这个年华老去的疯女人重新站在了哥舒东朗的身边。
人人都想讨好新可汗,跟随草原新的头狼,唯有她只能依靠垂垂老矣的狼王,苟活着试图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儿血肉。
月明星稀,军帐中经过一个女人的身影,硕大的兜帽将她的脸隐于黑暗中。
“天王盖地虎~”
“又犯什么蠢?”
昏黄的烛光下,皇甫朔自顾自的编着草鞋,闻言连头的没回。
花灿无趣的撇撇嘴,小跑着坐到他对面,“你怎么知道是我?”
皇甫朔编草鞋的手一顿,“除了你,也没有旁人了。”
花灿感觉这话怪怪的,连忙搂了一眼黑化值,好在还算稳定。
她给自已倒了杯茶,“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比如,求我带你回去之类的?”
皇甫朔没理她,等一双草鞋终于编织完成,他才道:“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花灿:“你是说小小?我让她假称有孕,如今正住在宫里呢,算起来也快该生产了。”
皇甫朔脸上无悲无喜,花灿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你要是不喜欢你那便宜儿子,过两天我把你救回去……”
“既然不是真心的,也就不必筹谋了。”
花灿一下子变得很忙,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皇甫朔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甫朔重新编起了草鞋,“朔漠与大邺和亲,若非朔漠自愿放朕回去,无论是身死还是失踪,都会令两国再起纷争。”
“你真心要和朔漠互市,便没想过救朕。”
花灿:“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还是有脑子的,可我也没想过你过的这么惨,看的妈妈都有点儿心疼了。”
花灿凑到他眼前,“还是你已经有计划了?有需要我配合的吗?我一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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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朔目光空洞地看向远方,“不必了,朕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来找我,届时我自然会想办法离开这儿。”
“比起朕,你还是多关心自已吧。互市不会那么轻易达成的,当初在幽州城里知道小小身份的不过尔尔,可朔漠的人却能用她来算计我。”
花灿捂住嘴,小声道:“有内奸?”
“极有可能是你身边的人,若我没猜错,应当是哥舒东朗的二子——哥舒瓒。”
花灿瞪大了眼睛,“你确定吗?”
皇甫朔:“自我被抓到这朔漠王帐,便从未见到过那位朔漠二王子,往事密辛听了不少,问起样貌行踪却人人讳莫如深,比起他们怕他至此,我更相信哥舒瓒不在朔漠。”
花灿烦恼地捂住脑袋,“会是谁呢?我也没有太多相熟的人呀。”
皇甫朔目光一利,“无论是谁都要把他找出来,朔漠从老可汗开始就一直对大邺虎视眈眈,他们之所以还没对大邺动手是因为没有积蓄足够的力量。”
花灿点点头,“我知道他们狼子野心,不然也不会一统朔漠了,可只有前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皇甫朔积蓄编手里的草鞋,“那是你的事,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但愿在朕回宫之前,你还未曾将大邺的江山折腾完。”
花灿小声吐槽:皇甫朔还怪个敏锐。
夜谈的下场就是,花灿看谁都像卧底。
阿香不自在地红了脸,“公主,到底有什么事,您都盯着我们看了一早上了。”
“你不懂,这是大人的烦恼。”花灿叹了口气,而后又招招手凑到阿香耳边,“咱们这些人里,好像有朔漠的二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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