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韶还是屈服了。
宣妤说的对,他如今在南燕为质,势单力薄,只得屈服。
他伸手去拿钳夹,却被宣妤抽走,只听她语调凉凉,明显是刻意为难他。
“不许用,我要你用手剥。”
沈流韶惊愕抬头,却只瞧见宣妤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明白了,宣妤这哪是想吃核桃,这明明就是是有意磋磨他。
沈流韶迟滞一瞬,还是拿了一颗核桃徒手剥了起来。
核桃壳子硬,不多时,沈流韶的十根手指上便都沾了点点血迹。
纵然这般,宣妤也没叫停。
待他将一碟核桃剥的差不多,宣妤随意的扫了那些剥好的核桃仁一眼,这才道:“好脏。”
核桃仁上难免沾了血。
不知宣妤这是在说这核桃仁脏,还是说他脏。
“宣妤,你究竟想如何?”沈流韶终于爆发,墨色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宣妤冷嗤,这就忍不了了?呵,日后且有的受呢。
“来人——”
宣妤扬声喊来了几个粗使婆子,指了指沈流韶,道:“沈流韶,你不过是本宫院里的一介贱奴,胆敢直呼本宫名讳,该打。”
“沈世子不懂规矩,赏他五个巴掌。”宣妤淡声吩咐一旁的婆子。
“是。”
得了公主的令,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摁住沈流韶,另一个婆子撸起袖子,巴掌直接盖到沈流韶的脸上。
那些个婆子都是长年累月在院子里头做粗活的,手劲自是没得说。
待五个巴掌打完,沈流韶的面颊早已肿了起来,嘴角甚至渗了血。
他此时被婆子摁着跪在地上,脸颊和十指处疼的钻心,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宣妤,你别太过分!”沈流韶死死攥着拳,满目猩红。
宣妤莞尔一笑,“看来五个巴掌还是不够叫世子长记性,凭你是谁,也敢叫本宫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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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打,仔细着些,别给他留下什么消不了的疤。”
那婆子丝毫不带手软,又二十个巴掌打下去。
“这回可记住了?”宣妤幽幽睨他。
沈流韶面颊处火辣辣的,但更多的是被人当众扇巴掌的屈辱。
他抬头,眸中恨意迸然,须臾又不得不藏了起来,脊背终于弯了下去。
“奴才知错,求公主宽恕。”
宣妤像是十分乐意欣赏他这般模样,挥了挥手叫婆子下去,自已则起身走到沈流韶面前,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啧,不好看了。”
宣妤笑盈盈的瞧着他红肿的面庞,问:“疼吗?”
沈流韶抿嘴不说话。
他不接话,宣妤也觉得没意思,眼见着今晚差不多了,便也就松开了他,叫他走了。
*
这些日子宣璎养伤,自然也就上不了早朝,宣妤每日除了处理朝政事务之外,还要抽出时间来去瞧瞧宣璎。
宣璎自从伤了腿之后,性子也愈发变得沉闷,每日躺在朝晖殿里不得出,身边儿围着伺候的宫人侍女倒是不少,可他只觉得烦。
每日宣妤来时,宣璎也兴致缺缺,饶是想方设法逗趣,他话也比从前少了许多。
这日,宣妤从朝晖殿走后,宣璎叫了阿景过来说话。
“听闻这几日,阿姊对那沈流韶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阿景给他垫好了软枕,点头道:“想来,长公主殿下是因着陛下您坠马一事怒了沈世子,如今沈世子该是不好过了。”
宣璎垂眸看着自已的双腿,轻轻的问:“你说,果真是沈流韶故意惊了马,才致我坠马?”
“奴才不敢揣摩。”阿景扑通一声跪下,眼睫颤了颤,一副惶恐模样。
宣璎想伸手扶他:“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与你说说话,”他眼底落寞难掩,“罢了,不是他又如何呢,我的腿已经废了。”
“阿景,我的腿废了......”
景潋被宣璎的这句话刺痛,他向来冷漠的心脏竟然闪过一瞬间的抽痛。
他在心里默默对宣璎说了句对不起。
马鞍下的针是他放的,栽赃给沈流韶也是他做的。
并非是他背叛了沈流韶,而是,这些日子他眼见着沈流韶一颗心全然扑在了宣妤身上,丝毫不提归国大计,景潋心里着急。
他见不得沈流韶这般,所以他自作主张设计了这一切,他叫宣璎坠马,顺理成章的让宣妤认为是沈流韶做的。
景潋的目的就是要挑拨宣妤与沈流韶的关系,他得把沈流韶拉出温柔窝子,让他下定决心回北昭。
这些都是他谋划好的,可他如今看着宣璎满眼的落寞,心中竟罕见的生出几分愧怍来。
他膝行着上前,语气诚挚,隐着几分无人能听出的愧疚:“奴才陪着您,奴才当您的腿。”
宣璎其实有点惊讶他会这么说,拉住他的手,语带动容:“谢谢你阿景,你能这么说,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
是夜,公主府卧房内,宣妤一脚踹翻桃木盆,热水尽数撒到了沈流韶身上。
“你是要烫死本宫不成?”
其实水并不算多烫,但宣妤想到今日宣璎病恹恹的模样,她心里就有气。
都是沈流韶的错。
所以晚上回了府,她就把沈流韶叫来了跟前,叫他给她打水洗脚。
沈流韶手上的伤还没好全,甫一碰了热水,火辣辣的疼。
现在他被泼了浑身的水,好不狼狈。
沈流韶沉默着捡起桃木盆,一言不发。
“滚出去。”
宣妤烦躁的很,也无意再难为他,摆手叫他出去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等到宣璎的腿养的终于能下地的时候,鄢都稀稀落落的落了一场雪。
已然快到年下了。
宣妤站在廊下,抬手接了几片雪花,与身边儿的云蘅感慨,“真快啊,又一年了。”
“是呢,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呢。”云蘅给她拢了拢披风,接话。
“是啊,瑞雪兆丰年,希望下一年,能过得平顺些吧,”宣妤神色目光放远,不知道落在何处。
这一年过得属实算不上多好。
站了不到半刻钟,宣妤刚打算进殿,远远瞧见赵淮月领着人回来了。
赵淮月瞧见她,忙快行了几步上前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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