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醒了?”扶霜跟在马车外头,听得里面的动静,试探着问道。
宣妤试着挣脱手腕处红绸的束缚,没成功,听见是扶霜的声音,开口:“外头是扶霜吗?上来,给我解开。”
扶霜一时没了言语,半晌她的声音才又响起,似是跟什么人在争执。
“这眼见着就要到北昭的地界了,你们绑了我们公主一路,也该松了吧?我们公主千金之躯,怎的容你们这般糟践!”扶霜急道。
外头传来一道没什么感情的女声,宣妤听着有些熟悉,该是宣璎身边的女嬷:“姑娘别为难奴婢,奴婢也是奉陛下的旨意来送公主出嫁。”
“只是这路上难行,恐公主受颠簸,这才缚住了公主的手脚,还望姑娘和公主体谅。”
扶霜脸都急红了:“你们明明是怕公主半路逃了!哪有一国公主被绑着去和亲的?你们着实过分!”
“姑娘慎言,这话骂骂老奴便也认了,若是指桑骂槐骂着旁人,这便是罪过了。”宫嬷一脸警告。
这个旁人,自然是说鄢都宫里的宣璎。
宣妤听她们争辩了这一会子,心下也大致明了了,这是宣璎怕她和亲路上逃了,特意派人跟着看着,还把她绑在了马车上。
宣妤心下冷笑一声,开口止住外头二人的争执,巧到了一处驿站,宣妤朝外头道:“罢了,扶霜,你上来,本宫要更衣。”
宣妤等了片刻,进来的人却并不是扶霜,而是一个宫嬷扮相的女人,宣妤认得,这是宣璎的奶妈中的一个。
方才正是她与扶霜起的争执。
“哟,岑嬷嬷,”宣妤没忍住冷笑出声:“陛下也是处心积虑,竟是派了你来盯着我,呵。”
“公主这是哪的话,”岑嬷嬷皮笑肉不笑:“陛下正是爱重公主您,这才指了奴婢过来跟着伺候,您方才说要更衣?奴婢服侍您去。”
岑嬷嬷说话虽是一副有商有量的好脾气样子,可神情却不容半点拒绝。
宣妤睨了她半晌,忽的笑了,笑得人心里发毛。
“行啊,那就劳烦岑嬷嬷了,先给本宫解开。”
岑嬷嬷闻声上前,给宣妤解了缚手脚的红绸。
“山路崎岖,恐公主夜行摔倒,奴婢扶您去更衣。”
说着,一只手死死攥住宣妤的左边胳膊。
宣妤转身,脸上笑意消失殆尽,抬起右手,重重的甩了岑嬷嬷一巴掌。
岑嬷嬷被打的猝不及防,有些愕然的望向宣妤:“公主原何责打奴婢?”
宣妤寻了个手帕擦了擦手,神情冷然又轻蔑:“凭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宫面前放肆?”
“本宫赏你一个巴掌,是抬举你了。”
最后宣妤是被扶霜扶着去更衣的,只是身后还跟了宣璎的人。
待要从驿站起程,领头的金吾卫一脸肃然,道:“还请公主上驾。”
宣妤知道如今已到燕昭交界,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倒也没驳斥什么,只是冷冷的扫了那群金吾卫一眼。
待宣妤回了马车上,因着方才那一巴掌,岑嬷嬷到底是有些怕了,没再敢上来给宣妤绑上红绸。
反正马上到北昭地界了,量长公主也逃不了哪里去。岑嬷嬷恨恨地想。
她根本不知道,被她严防死守着的宣妤,根本就没想着要逃。
她沉默地坐在马车里,甚至是有些无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宣妤正闭眼假寐,忽听外头金吾卫低声道:“公主,进北昭上京城了。”
宣妤被惊了神,抬手撩起帘子一角,朝外面望着。
街上人潮攒动,道两旁站满了好奇的平民百姓,人人皆探长了脖子,试图窥得一分大名鼎鼎的南燕长公主的容色。
“诶,不是说这长公主在南燕呼风唤雨,气派的很吗?怎么这车驾......着实是有些寒酸了。”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
身旁人一脸高深,像是很懂:“哎,这你就不懂了吧,听闻啊,是这位长公主殿下跋扈专权数年,惹得他们南燕的皇帝忌惮,姐弟俩明争暗斗。”
“这长公主殿下一朝落败,这不就被他们那小皇帝送过来和亲来了?她那皇弟恨她擅权专横,加之她又是来和亲的,自然就不能再摆从前的派头架子了。”
“我听闻咱们陛下在南燕为质的时候受尽了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折辱,怎的还向南燕求娶她呢?”一人满脸疑惑。
“呸!”站在最前面的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婶闻言转过头来,狠狠啐了一口,道:“咱们陛下是为着边关不再受战乱之苦,才委屈求娶了南燕公主。”
69書吧
“陛下受了她三年折辱,必是恨极了她,如今她以和亲之名入宫,可不任陛下随意报复回来........”
这些议论声自然也落到了宣妤耳中,她并不怎么在意,随手放下了车帘。
左不过被人议论几句而已,她这些年经历的还少么。
她倒要看看沈流韶要如何报复她。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已到了如今境况,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外头吵吵嚷嚷,宣妤平静的坐在马车上,轻轻揉着腕子上被红绸勒出来的红痕,思绪隐隐飘远。
不知沈流韶当年入鄢都作质子的时候,心境是否如她今日这般。
噢对了,宣妤记得,沈流韶入鄢都那一日,似乎勉强能算得上他们二人的初见。
鄢都酒楼的说书先生最喜编排贵人的风流韵事,不过是沈流韶入鄢都那一日,宣妤的车驾也正巧从宫外回宫,二人就这般遇上了。
宣妤好奇地撩开帘子,正巧对上对面马车里沈流韶深邃静默的眸子。
就这样凑巧的一个不经意的对视,竟也被那些说书先生说成了什么“一眼万年”.......
宣妤简直失语。
宣妤被沈流韶那双冷然的桃花眼盯了一瞬,无端的有些不自在。
她快速放下了帘子,问一旁随侍的侍女这是谁的车驾,怎的如此寒酸。
侍女答说是北昭送来的那个质子,侍女还说他是来做质子的,车驾自然也不便多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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