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世子如何?”
宣妤斜倚在榻上,支着头问话,声音难掩倦怠。
徐太医躬身行礼,道:“回公主,世子是中毒以致肠胃发了炎症,这才起了高热,臣已吩咐人熬了药,世子喝下便好了。”
“哦,没什么事便好,既如此......”宣妤正想吩咐人去服侍沈流韶喝药,抬头瞥见徐太医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可还有什么话?”宣妤皱眉。
徐太医吞吞吐吐,声音亦比刚才低了些,“微臣瞧着,世子似是魇着了,一直醒不来......”
宣妤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重复道:“魇着了?”
说着站起身,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服侍的丫头正拿着汗巾子给沈流韶擦额着头上的汗,宣妤进来,那丫头忙福身行礼。
宣妤摆手让她起来,走上前去看沈流韶。
只见他眉头紧锁,唇也抿着,一只手无意识的抓着锦被,神情似是十分痛苦。
“母后....母后.....你别丢下我......”
沈流韶额头冷汗直冒,嘴里喃喃着喊母后。
许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他浑身发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宣妤垂着的袖子,声音高了几分:“不!母后不要!”
宣妤眉心一颤,使力想将袖子拽回,奈何沈流韶死死攥住,像是在极力挽留着什么。
徐太医等人此刻全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先都下去。”宣妤沉声道。
殿内一干人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了出去。
沈流韶虽在梦中,情绪却十分激动,宣妤被他拽住了袖子,无奈只能挨着床边坐下。
她抬手去推沈流韶,试图将他喊出梦魇。
“沈流韶,沈......”
没等宣妤喊完,沈流韶竟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宣妤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宣妤一愣,旋即挣扎着推开他,下意识扬手给了沈流韶一巴掌。
“沈流韶,你大胆!”宣妤怒喝,脸都气红了。
沈流韶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头偏向一边,反应还有些迟钝。
感受到脸颊处的痛感,沈流韶抬头呆呆地望着宣妤,许是惊梦的缘故,他眼尾微微泛着红,沁着几滴生理性泪水。
宣妤回过神,被沈流韶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有些不自在。
“公主?”
沈流韶茫然的喊她,右脸火辣辣的,他伸手去摸,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宣妤好像打了他一巴掌?
沈流韶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梦,梦见了母后,梦里母后又去了城墙,他伸手去抓,声嘶力竭地喊,让母后不要跳。
但母后好像听不见他的哭喊,头也不回。
最后沈流韶想冲上去抱住母后,但他甚至连她的一片衣袖都触不到。
一如当年一样。
宣妤极力平复着怒火,本来她睡得好好的被吵醒,心里就掖着火呢,现下又好端端的被沈流韶轻薄,她怎么能不气!
就算知道沈流韶是梦魇的缘故,她也还是生气。
“沈流韶!你!”
宣妤心脏怦怦直跳,颊飞红云,大半是气的。
她长这么大,除了父皇与宣璎,她还从未与别的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肢体接触。
沈流韶见她这副模样,竟然笑了,“公主缘何这般生气?”
“可是沈某梦中无礼,冲撞了您?”
“闭嘴!”
不知为何,听着他这般轻飘飘的语气,宣妤只觉脸又热了几分,她不想再与沈流韶共处一室,转身快步出了他的院子。
回了房,宣妤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一直到天色将明才有了些朦胧的睡意。
再次醒来,已日上三竿。
宣妤有很久没睡到这么晚了,这些时日中秋休朝,倒净叫她颓废了。
虽说没有早朝,折子还是需要每日批阅的,昨日从宫中回时已差人将今日的折子一道拿了回来,她今日不想进宫。
她现在是宫里府里两头住,把折子带回来批也是常有的事。
虽说自小在宫中长大,朝阳殿也尽是自己的人,但宣妤自从建府之后,还是更愿意待在府里。
别的不说,府里自在啊。
一连在府里待了七八日,倒也没再见着沈流韶。
也是,他正养病呢。
鄢都位置靠南,即使现在已快到九月,天气还是有些热的。
今儿难得凉爽些,宣妤干脆叫人把午膳摆在了小花园的亭子里。
刚坐下,沈流韶便来了。
宣妤有些无语,但人都到跟前了,怎么说也没有赶回去的道理。
“世子怎的来了,可用膳?”宣妤敷衍问道。
“未曾,”沈流韶信步进了亭子,没在意宣妤的态度,“今日天好,原想来院子里走走,不成想公主在此用膳。”
宣妤暗自撇嘴,她才不信沈流韶这番说辞。
此时正是午膳时候,沈流韶偏这时候出来逛园子?
分明是特意来找她。
虽是不信,宣妤面上却不显露,吩咐侍女给沈流韶添了碗筷,淡淡道:“既如此,世子便坐下一道吃吧。”
沈流韶从善如流地入座,半点没有堵人的不自在。
“那晚冲撞了公主,”沈流韶夹了一筷子红烧鲫鱼放在碗里,没急着吃,而是先开口跟宣妤道歉,“还望公主莫怪。”
宣妤不想再想起那个尴尬的拥抱,没什么表情地揭了话题,“无事,世子身体可好了?”
“劳公主挂怀,已经好多了。”
宣妤点点头,没再去管他,自顾自的吃饭。
待二人吃完,侍女手脚麻利地撤了席,摆上茶水点心,又点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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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霜知道自家主子爱吃瓜果,便拿了些切好的蜜瓜来。
亭子里微风徐徐,倒也惬意。
宣妤拿起一块蜜瓜放进嘴里,甜丝丝的。
沈流韶适时开口:“中秋宫宴沈某中毒,公主可查出元凶了?”
宣妤往后靠了靠,垂眸喝茶,道:“有些眉目,不过还需花些时日细查。”
这件事断不可这么不清不楚的揭过去,她已派人暗中细查,定得揪出真正在背后做鬼的人。
沈流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目光放远,似是在欣赏亭子外头的花。
过了片刻,像是闲聊似的,与宣妤说起来,“毕竟事关自身,这些天我倒也想了许多”
“想想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仇家。”他没去看宣妤,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宣妤接话:“那世子可想到了什么?”
沈流韶莞尔,眉目舒展,幽幽道:“我才到鄢都没几个月,这边的人还没认识几位,自然也谈不上得罪”
“我的仇家,大抵都在北昭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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