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周言等人跟着黄先生来到庐山东林寺。
庐山东林寺和白鹿洞书院相近,几人不久就来到寺门前,通报过后迎客僧把几人引到内院。几人还未进门,却听到院内传来一声大笑:
“阿弥陀佛,高柏先生有段时间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黄先生急迈几步甩开几位弟子跨入院内,也是笑道:“好你个老和尚,我人还未到你便消遣起我来了,来来来,今日厮杀个痛快。
周言三人跟进院内便见一位年迈的僧人站在院内。这老僧人身披主持袈裟,一对白眉垂过双眼,正是东林寺主持方丈广元大师。
“老和尚我早已摆好棋局等着你教训呢,这两年我可是遍访名家,棋艺大进。”
广元方丈笑答道,又见后面跟进三个少年向他行礼, 广元方丈合十还了一礼呼声佛号又道:“李施主你母亲身体可曾康复,那日老衲所言可曾考虑好了?”
几人一听这广元方丈还和李得意说过些什么,大是奇怪,齐齐望着李得意。
李得意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不由的忸怩道:“大师,非是我矫情,只是我家三代单传就我一根独苗,全家指望着我延续李家香火呢,就是我肯,家父也是不肯的。”
广元方丈一阵可惜摇头大叹道:“可惜可惜,难得李施主如此有佛缘,若是皈依我佛不难成就罗汉果位。”说罢却他扭头往着周言上下打量着看了过来。
周言被他看的一阵头皮发麻,连忙说道:“大师,我有一事相询,还望大师能解惑。”
“哦?施主请讲。”
于是周言便又说了一遍。初时听到周言说到如何遇到张天生,广元方丈还甚是平静,待到周言把事情讲到那流着金血的僧人,广元方丈突然激动不已。他上前一把抓住周言手臂道:“十二年前?那僧人果真是流着金血?”
“确实无误,我那朋友再三肯定,确是流着金血不假。” 周言答道。
广元方丈又急切问道:“你那朋友如今在何处?”
“他上次说他家住在庐山山脚张家村。”
广元方丈听罢也不再多说,只是把手一翻,顿时金光一闪,一个金色巴掌大小的钵盂出现在手中。
他把这个钵盂往空中一抛,却见那钵盂翻滚着直冲而去,翻一下便大一圈,转眼变得如一间小屋般大小,口面朝上,浮在半空中。钵盂口沿金光流动,不时的闪烁着光华流淌滴落下来。
周言几人还在看的目瞪口呆时,广元方丈接着把袈裟一抖,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刚要说话却见自己已是在那变大的钵盂之中。
这钵盂装下这么些人丝毫不显小,周言探头往钵盂外面一看只觉一阵罡风吹得自己张不开眼睛,吓得赶忙缩回头去。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空中,脚下树木丛林呼啸着奔驰而过,原来这钵盂竟载着众人从空中飞降直往庐山山下。
黄先生朝着广元方丈笑道:“你这化缘的玩意我想想有多少年未曾坐过了。”
广元方丈道:“怕是有十多年了。”
黄先生轻叹一声:“是啊,转眼便十多年过去了,我已是垂垂老矣,你和牛鼻子到是精神的很。恐怕再过不了几年我便要去见那包黑子了。”
这才几句话时间,钵盂便已带着众人稳稳的降落到了庐山山脚下一座村落附近。
广元方丈收了钵盂,领着几人来到村子前。这时远处有一农夫牵牛走了过来,周言正要上前打听张天生父子的住处,却见那农夫抛下手中牵牛的绳子,急急的跑上前来激动的弯腰见礼合十道:“广元大师。”
广元方丈回礼道:“阿弥陀佛,施主的腰病可曾好转?”
农夫感激道:“多谢大师关心,已是好多了,如今还能下地种田了。要不是大师帮我医治,恐怕我这一家老小非得饿死不可。”
“阿弥陀佛,这是施主当年结的善因,如今得的善果,与老衲无关。老衲到是有一事相问,这张家村可有一户人家叫张天生的?”
那农夫诧异答道:“有的有的,那家父子好不奇怪,这个村里远近皆知。大师顺着村口这路走上不远第一户青瓦房人家便是。”
众人谢过那农夫来到他所指张家父子家门前,还未叩门却听到屋内传来声响,想来是有人摔倒在屋内地上。
接着又听见一人声道:“爹,您腿脚不方便,什么事就让儿子来做好了,又何必这样每日不停苦苦锻炼,这岂不是折磨自己吗?”
“荒唐,难道我腿脚摔着了一时我就让他瘫痪一世吗?莫说如今只残了一只,便是双脚齐残了,我只要还有双手,便要练就这双手能走路。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大丈夫在世稍有挫折便放弃退缩,如何对的起你那七尺男儿之躯。”
这时门外周言喊了起来:“张大哥在家吗?”
“哎,贤弟我在。”张天生欣喜的走出家门却看到旁边还有一老人和一和尚便问道:“贤弟这二位是?”
周言还未答话,那广元方丈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张天生问道:“施主可是遇见过流着金血的和尚?”
张天生正懵懂不知何事,茫然道:“是我和我父亲遇到的。”
“那托付给你们的东西可在?”
张天生还未答话,他的父亲已经听到对话站在门边问道:“你们是?”
广元方丈这才松开张天生,深吸一口气合十道:“施主有礼了,老衲是东林寺主持方丈,这位是白鹿洞书院黄先生,我等是为施主手中那僧人托付的东西而来。”
张氏父子把众人迎进屋内,然后张父取出包裹放在桌前。
“正是这袈裟,是我师兄广无的袈裟。”广元方丈激动的接过包裹。
旁边李得意小声道:“小言,你说这老和尚会不会贪图人家东西,故意说是自己师兄的?”
才说完发现其他人皆盯着自己,不由一阵尴尬打个哈哈:“我随口说说,各位莫当真,哈哈,哈哈。”
广元方丈轻轻放下包裹,抬起头来对众人道:“各位可能跟老衲一样更有疑虑,待我打开各位一观。”
说罢,他手捏个佛印,对着包裹一指:“咄。”
只见包住包裹的袈裟放出万道金光,把整个屋子都照亮,那袈裟自己解了开来,拖着一个木盒缓缓升起,突然木盒碎裂开来,露出一颗莲花托台来,那莲花托台不知是何物所做,晶莹剔透,在空中不断旋转,偶尔放出七彩霞光照亮整个屋子,同时伴随着阵阵佛音。
“七色琉璃莲花台。”广元方丈道:“这莲花灯台是我东林佛宝,一向由我师兄广无保管,自从十多年前去了北俱芦洲便和师兄一并失踪了。”
“这莲花灯台既是广无大师的法宝,为何不带着御敌,还要托付给张家父子呢?”黄先生不由问道。
“高柏有所不知,这莲花灯台内有一佛国,细如芥子又可纳万物,广无师兄要保护的必在这佛国里。”
说完又是一指那莲花灯台,只见那灯台晃了一晃,倒转过来射出一道白光映在木桌上。
突然整个房间彩光一闪,周言几人不由闭上眼睛。待到睁开眼时却发现桌上多了几十个小人,每个约有拳头大小,有手有足有口有身,和人无异,身上贴着大片的绿叶,恍若衣服一般,也不知是穿的还是自己长的。那群小人突然发现不知身处何地,四周多了几个庞然大物,不由吓得齐齐发抖不止,有几个孩提模样的缩在母亲怀中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道果?”
广元方丈和黄先生异口同声道,说完皆是对视震惊不已。
“先生,什么是道果?”周言在旁小声问道。
“我们南瞻部洲出生的凡人,天生伴有三尸九虫,这三尸是证道之敌,这而九虫藏身于人体九窍内,吸人元气,诸多疾病或是痴呆,暴怒,淫欲也都是其引起。这修道之人想要成仙就必须驱除掉这九虫。只是靠自身的修为驱这九虫困难之极,于是便有人用外力驱逐,而这些道果便是这驱除九虫的外力之一。凡人若是吃了他们,便能立即杀九虫,增长元寿,不为疾病所扰,凡间修道人吃了他们更有无穷妙用,若是把他们炼成各种金丹更是比得上那些初元仙果。”
“可先生,这不是活生生的人么,难道为了成仙就要吃人不成?”小兰看着吓得已快不省人事的小人们问道。
“自然不可。我们修道之人借助外力尚可,但若是残害人命便入了魔道。这道果本就是北俱芦洲的生民,被那些邪门歪道捕杀炼药已经绝迹,甚至有几个庇护道果的门派一夜间被灭门,如今还追查不到凶手。”广元方丈呼了声佛号接口道。
“这里如此多的道果,想是广无大师救下来的,却被追杀了?”周言道。
“正是如此。”广元方丈怒哼一声道。
“此事慢慢追查,先安置好这批小人才是正事。”黄先生捋了捋胡须道:“我们儒家不通法力,无法安置他们,还是要麻烦老和尚了。”
“本该如此。”广元方丈抬手又捏了个法诀把这群小人收入莲花台后,转身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张家父子施礼道:“多谢二位施主替广无师兄保守此物,二位是我东林大恩人,但有所求,无不应诺。”
“大师客气了,我们父子只是恪守那位大师所托而已,哪敢称什么恩人,更不敢有何要求。”张父还了一礼道。
“那个.......大师。”张天生在旁诺诺开口道:“大师神仙中人,可否把我父亲的脚给医好。”
“天生!”张父训道:“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哪能以此要求大师。”
“真是个孝子,莫急,我早有准备。”广元方丈摊开双手,只见几颗树芽托在手心,顿时满屋生香,闻一闻便觉心旷神怡。
“哈哈,老和尚好是大方,竟然连此物都送了出来。”黄先生哈哈一笑揶揄道。“这庐山云雾茶,我可垂涎许久了。”
“二位请收下此物,各自泡水吞服,不但能治好身上疾患,更可益寿延年。”广元托着茶芽递向张氏父子二人,又怕他们不肯收下接着道:“我佛家讲究因果报应,这便是二位施主的缘法。二位若是不收下的话,那老和尚便一直沾着二位的因果了。”
张氏父子犹豫了片刻,只得接过,而后众人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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