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周言几人大讲后,便相约前往庐山瀑布看那小鱼妖,李得意性子急便先行几步。
周言小兰二人和黄先生禀明后落在后头,两人行不到多时,却见远处有二人正在争执。
走得稍近些发现是一胖一壮二人,那胖的正是李得意,那壮得如牛般的大汉却不知是谁,正躺靠在一棵大树旁,脚上有一伤口被一圈圈麻布绑着,一直在淌着鲜血。他身上衣角也少了一大块,许是用来包扎伤口了,身边还有一个大盒子,一件袈裟包裹着,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胖子见到周言和小兰二人到来,好似找到了救兵,松了口气道:“小言,兰儿姐,你们二人来的正好,赶快劝劝这憨货,伤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还不去医治,真是要找死不成。”
那壮汉把头一拧反驳道:“我才不憨,我也未说不去医治,你这胖子好不啰嗦,能不能让我好好歇息一会。”
“还歇息呢?你再歇息就去阎罗王那歇息了。我这可是为你好,你不感谢我反到还嫌我啰嗦,这是什么世道,兰儿姐你来评评理。”
小兰和周言仔细问到其中详情,那胖子比手划脚细细说来。
原来这李得意先行不久便看到这壮汉躺靠在树边,看他脚上有这么大个伤口还以为他不能行动,于是他就上前问那壮汉是否需要帮忙。
谁知那壮汉死活都不肯走,反而叫胖子莫要管他。李得意难得碰到个能让自己一畅好男儿义举的事情,哪能说走就走,他遍苦口婆心劝了起来,偏偏那壮汉不知为何就是不走,于是就出现周言和小兰看到的刚刚那幕。
小兰和周言听完胖子叙说后,互看了一眼,周言悄声道:“原来是个一心寻死之人,也不知遇何事如此想不开。”
小兰白了周言一眼,挪步走到那壮汉边轻声道:“这位大哥,看你如此年轻,有的是大好年华,何事想不开一心想要寻死呢?”
壮汉看到一位美貌姑娘走上前来,还未等她走近脸已红了大半,听了她说话已是红得喝了酒一般,待到小兰说完全身却是热血沸腾,腿上伤口处的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他把拳头一握激动道:
“谁,谁寻死了,你们瞎猜个什么。即便是我想寻死,找个山头随便一跳不就省事多了,哪有人这般糟蹋自己慢慢流着血等死的。”
李胖子在旁咕噜道:“这想死的人还怕什么麻烦,多的是糟蹋自己的人,也不见得没有故意弄伤自己慢慢等死的。”
周言一听则奇道:“咦,你也不傻嘛,那为何伤了腿却不肯去医治?”
那壮汉答道:“非是我不肯医治,只是我来此地就是为等一人。若是我走了,他来时不见我该如何是好?”
“那人与你约好何时过来?”小兰问道。
“他与我父亲十二年前约定于月十五的正午。”
“你父亲?十二年前?”三人面面相觑。
李得意转个身子,背朝那壮汉悄声道:“这家伙莫非真是有疯病?许是个傻子不成,十二年之约,你们信么?”
周言和小兰还未答话,那壮汉却听到了,忽然一拍身边袈裟裹着的木盒子激动的吼道:
“我不是傻子,我也没有疯病,为何你们都不信我,各个都说我们父子是傻子,我们不是,不是!”
说着越发激动起来,不顾脚上的伤口挣扎着要站起来。
小兰一见他脚上的缠布已被他挣扎着快要脱落,赶忙招呼周言按着他,自己帮忙重新绑好,边绑边道:“我们没说你是傻子,是那胖子说他自己是傻子,你别动,躺好,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到底是何人与你父亲约定的。”
那壮汉被周言一按,身子一松,跌坐了下来。他双手抱着那木盒子,头望着天空,闷声道来:
“我叫张天生,那年我才五岁,我爹带我上山砍柴。在回家路上我们就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一位老和尚,那老和尚浑身流着金血......”
“金血?”李得意疑惑道。
“是金血,我没有疯病,我亲眼见的是金血!”那张水生一见李得意怀疑,马上急着吼道,说着又要挣扎着起来。
小兰瞪了那胖子一眼轻声安抚道:“莫要理他,我们相信你,你继续说。”
张天生定了定情绪,拍了拍怀里的盒子接着道:
“那老和尚见到我父子二人,便十分焦急的托付一木盒子给我父亲,说是下月十五来此地取回。我们本就是一寻常人家,见那老和尚浑身血迹斑斑怪异的很,哪里敢牵扯到这人命之事。我父亲本不想答应,但那和尚再三恳求并说这关系到一件天大的事,我父亲听罢才答应了下来。那老和尚见我们答应,把身上那袈裟脱了下来包裹住这盒子交于我们后离去,只是不想到了下月十五,却没见这老和尚身影。”
周言道:“既然这老和尚已是受伤,那会不会是那老和尚已经死了?否则也不可能十二年未曾应约。”
张天生看了一眼周言道:“我们又不是傻子,又岂能想不到这点,只是谈起此事时我父亲说便说:大丈夫在世首重承诺,活一日,便守一日,即便这盒子的主人可能真的死了,但一日未能确定,便一日必须守下这个诺言。”
“于是每月的十五,无论刮风下雪,或是电闪雷鸣,我父亲便抱着这个木盒子在这等那老和尚。直到三年前的正月十五我父亲上山时不慎脚滑摔伤了身子下不了床,便由我替我父亲来此守候。”
他望着怀里的木盒子,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山下的乡亲们听说此事,有的说我们一家患了疯症,这天下哪能有什么流着金血的老和尚,全是我们编造的。有的说我们一家是傻子,主人都死了还守着那盒子做甚,不如自己留下没准还能发上一笔。”
”我也不是没有劝过我父亲:我们也不贪图这盒内之物,我们也不管那盒内到底有些什么,只是把那盒子妥善藏好,不要每月去守候便是了。但我父亲却说不行,一口认定答应的事情就要做下去。”
周言三人听后肃然起敬。
古人虽常道一诺千金,但世人大凡认为这诺言还是有价的,若计较起也不过是千金而已!又有几人能在这无数的流言蜚语中,为了区区一个承诺,便用上十二年两代人的人生去践行。
周言上前鞠躬行了一礼道:“张大哥,你父子二人的举动真是令我们几个羞愧至极。古人言,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妄诺,诺必有应。枉费我们几人读了几年书。至于那些说你们是傻子的人,哼,他们怕是真正得了失心疯了。”
小兰也道:“小言说的不错。比起那些虚名之士,你们父子二人真正是令人敬佩之人。”
“是极,先前多有失礼了,还望张大哥勿放心上。”李得意晃着脸上的肥肉作了一揖道:“我父亲常道这商人诺比命重,人家若是不信你,怎会把他们的银两放心的交到你的手上。我相信,张大哥父子若是做起买卖来,定是富甲天下。”
张天生这十二年来听到得皆是讥讽之言,如今听到三人言语,嘴唇哆嗦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挣扎着要起来还礼。
周言却早已先一步按住道:
“张大哥你还是先随着我朋友前去医治罢,若是晚了恐怕真的丢了性命。我姓周名言,这二位是我朋友,这姑娘姓陈名小兰,这胖子叫李得意,我们三人皆是白鹿洞书院的门生。你若是信得过我们三人,我便替你到此等候那老和尚,直到你包扎好归来。”
张天生一听欣喜不已,拱拳道:“我怎能信不过,那就有劳三位了。”
李得意笑道:“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些许小事,哪算得上有劳。”
小兰也道:“不错,日后张大哥若是逢十五之时如有要事,便可来来书院找我们三人,你自忙你事情去,我们轮流来替你守侯即可,风雨无阻。”
“不错,风雨无阻。” 周言和李得意齐声道。
“好,好,蒙三位叫我一声大哥,日后倘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绝不推辞!”张天生激动抱拳应道。
于是李得意扶着张天生下山医治,周言和小兰二人在山上等候,等到他们回来时已是黄昏。那老和尚自是没有前来,夜色已晚周言三人也不能再去看那胖头,和张天生告别后便返回白鹿洞书院。
回到书院门口,却见那书童徐青正等在门前,见到三人回来赶忙迎了上来说道:
“周大哥,兰儿姐,胖子哥,你们三人去哪了,黄先生找你们好些时候了,让我到门前等你们。”
“看见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几人到山中游玩了会,先生在哪等我们?
“在他住所,直去便可”徐青道。
三人来到黄先生住处,见到黄先生正坐在方桌旁看着桌上一盘棋子残局苦思着。
周言上前行礼道:“先生找我们?”
黄先生也不抬头,手捻一颗黑棋道:“不错,也无甚重要之事,只是怕你几人初出家门,思乡情重,本想过上几日带你们去东林寺见那老和尚,多谢上次援手之事,顺便散散心。看来也是我多虑了,你们到是快活的很。”
周言恬着脸嬉笑道:“不快活,不快活,适才还是胖子想家想的哭了,我们才带他出去走走的。”
李得意一听就要否认,却见周言把眼一瞪,只得把头一缩苦着脸默认。
这时李得意忽道:“到时在那东林寺何不问问,或许能知道那老和尚来历。”
黄先生一楞,问道:“什么老和尚?”
周言便把今日遇着的张天生之事详细说上了一遍。
黄先生听后也是感叹万千,敬佩不已,抚须道:
“我还年少时便结识了如今的龙虎山张天师,那时他还未掌龙虎山教务,也未领天师之职。有一年他自边陲海外历练回来后便和我说上些遇到的奇人异事,其中便说道海外部洲有一小国,名曰君子国。其国内民众,皆是君子之风,国内路不拾遗,门不闭户,人人遵诺是命,答必应之。往来买卖只是等价,绝不占对方一丝毫厘。我听来心向往之,不甚羡慕。今日方知我中土也有如此君子,日后定要前往拜访。”
旁边李得意却心道:“亏得先生还会相信那什么天师的鬼话,哪有买卖不占对方一丝毫厘的道理,这还能赚个屁钱,我要到那君子国去还不把那全国都给买卖空了,到那时连国王都买来让我做做。”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