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回答中,杨坚似乎猜出了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刚刚在宴会上,把独孤秀说的哑口无言。”
“嗯,我讨厌别人说教我。”
“其实独孤秀说的也并非全错。”
沈佳萝:“?”
“你也认为女子应当躲在房中绣花?”她语气不满。
“伽罗误会了,我是觉得,独孤秀让你不要出去乱跑,这句话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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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萝随意折了一支旁边的雪莲花,捧在手中把玩。
“嗯,我明白了,我不会出去乱跑的。”
“如今,世人皆知伯父有意将你嫁与我,有很多人看不下去。”
闻言,沈佳萝缓缓抬眼,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我最近出门会很危险。有人不想让我们两家联姻,你武艺高强,对你下手有难度,于是便想加害于我,我的肩膀就是很好的证明。”
她语气很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一刻,杨坚的心神完全失去了平静,只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他原以为,伽罗只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虽有几分骄纵,却也不过是纸老虎的外壳。
却没想到,她如此聪慧。
虽不能像男子一样出仕为官,却有“运筹帷幄”之态。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觉察的欣赏。
杨忠时常在杨坚耳边洗脑:
“坚儿,伽罗是贵族嫡女,娶了她可光耀门楣,助你平步青云。”
杨坚懂得这些道理,也确实与伽罗有几分情谊,可那都是幼年的事了。
父亲让他求娶伽罗,他便来到了长安,反正他没有心上人。
来独孤府之前,他并没有太高的期待感。
不过,今日见了伽罗,他才觉得:
父亲的决定简直太对了。
伽罗待人柔和,却不懦弱。
谁惹她不开心了,她会立即“报复”回去。
而在这肆意潇洒的背后,还藏着一个极为聪慧的头脑。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柳眉下的小鹿眼灿若繁星,将月亮都比了下去。
她一袭白衣,唇上涂了些许胭脂,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动人。
忽的,夜风渐冷,吹的少女打了个颤。
杨坚立刻脱下了身上的大氅,墨色的长裘将眼前的少女裹了个严严实实。
沈佳萝本想拒绝,又想起他是自己的未来夫君,便也默许了这一暧昧举动。
“谢谢你。”她眉眼一弯,寒冷的夜晚中,硬是闯入了几分暖意。
杨坚眸光微闪,“敢派人加害独孤府的人,在这北周,唯有一人。”
“此人权势滔天,连圣上都不放在眼中,让人防不胜防。”
二人打着哑谜,谁都没有把宇文护的名字说出来。
“伽罗,你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我会尽快向独孤伯父求亲,等木已成舟,你的境地便会安全些。”
等他们成亲,宇文护就是想破坏这婚事,也为时已晚了。
“不必如此着急,我算过命,这辈子能活到花甲之年。”还会成为皇后。
“所以宇文护伤害不了我。”她眼中蕴藏着狡黠的笑意。
杨坚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失落。
她说“不必如此着急”,她不想尽快嫁给他。
想来也是,伽罗是名门嫡女,秀外慧中,长安城中不乏王侯贵胄爱慕于她。
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伽罗一个女儿家,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只好从自己这里下手。
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知不觉间,船已经靠到了岸边。
“我先回去了。”女子低下头,飞快地转身上岸。
像是逃跑一样。
杨坚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沈佳萝回到房间,才发现身上还披着杨坚的大氅。
灵儿正在整理床铺,见她回来,灵儿嘴角闪过一丝戏谑。
“呦,小姐,这是谁的衣服呀。”她嬉笑着,看样子早就知道了答案。
“明天你把这衣服还给杨坚。”她脱下大氅,递给了灵儿。
“小姐,你应该在这衣服上加点‘小心机’。”
“什么小心机?”
“在衣服里藏点小姐常用的香片,再放一封信。杨坚世子啊,穿上那衣服就会想起小姐。”
“灵儿,你真是个恋爱大师。”
夸虽夸,沈佳萝却并不想采用这些“小心机”。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命里有时终须有。
她对杨坚虽有几分好感,却并未达到喜欢的地步。
“灵儿,明日我要去一趟宇文府。”
“是宇文柱国的府邸吗?小姐要去感谢宇文公子?”
“他救了我的命,若不登门拜谢,显得独孤家不懂礼数。”
灵儿换上了一对星星眼,样子堪比现代的追星少女。
“宇文公子真是玉树临风,潇洒俊逸,高冷迷人......”
灵儿差不多把所有的褒义词都说了一遍。
沈佳萝莫名被戳中了笑点。
“灵儿,你是不是看上宇文述了?”
“哎呀,小姐,我是觉得,宇文公子和你很相配。”
“你方才还说,要对杨坚用一些‘小心机’,怎么又说这话?”
“灵儿,你有点贪心哦。”
沈佳萝扬唇一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灵儿嘟起了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什么不能喜欢两个人呢?”
“哈哈哈哈,灵儿,你真有趣。”
想不到在这个时代,居然能遇见有“反封建”意识的女子。
“明日去宇文府,小姐要拿些什么礼品呢?”
“金银自然是不能少,除此之外,还得送一件宇文府没有的东西。”
宇文府不缺金银,所以她必须带些独特之物,以此彰显诚意。
“灵儿,你去向父亲禀报一声,再问问库中有没有稀有的东西。”
“是。”
已过戌时,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灵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匣子。
她冲沈佳萝神秘一笑,随即吹灭了屋中所有的蜡烛。
一颗宝珠静卧在灵儿掌心,闪耀着莹白的光芒,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
“夜明珠!”沈佳萝几乎移不开眼。
“老爷说,此珠乃先帝所赐。整个中原只有两颗,另一颗镶在了北齐太后的凤冠上。”
独孤信当真宠爱伽罗,居然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出去。
一股暖意弥散在了沈佳萝心间。
“将夜明珠收好吧。”
夜幕降临,伴随着夜明珠的晖光,沈佳萝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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