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前的美术课代表已经有些失控，抱着头蹲在地上放声大吼。走廊上也有些路过的同学被吸引了目光，停下来围观。
纂渝起身将教室里的门窗全部关闭，窗帘也拉上了。还特地跑出去和那些同学解释道：“抱歉抱歉，这是我们班文化节要表演的节目，现在先不能向外透露，大家不要围观哈。”
“为什么，我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为什么你开始受到关注了，而我还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美术课代表的眼眶里溢出两道泪痕，他将手放到了口袋里，摸索着些什么。
“好嫉妒你啊......莫名其妙地会感觉内心好烦躁，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你！”
面前这个叫得嗓子有些失声的男生，咬牙切齿地嘶吼了一句。
左手冷不丁地从口袋里掏出把美工刀，朝罹重重地扎了过去。
好在罹并没有放松警惕，及时反应了过来，用手打掉了美术课代表手里的那把美工刀。美工刀一下子就飞到了后排的地上，在地上转了几圈。
被打手的美术课代表站不太稳，咣当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你......！”
纂渝用几秒钟将刚才的情景消化了一番，意识到刚才罹差点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怒火瞬间充斥头脑，纂渝一手揪起美术课代表的领子，另一只手在他脸上重重地呼下了一巴掌。
脸上被狠狠盖了一巴掌的美术课代表眼神呆滞涣散，整个人开始放空，像一个废人般放弃了抵抗——
因为即便他这么做了，依旧还是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罹看起来只是眉头皱了皱，表情有些微怒，但完全没有要来对他破口大骂的意思。
但其实此时的罹想的是，吓死人了，刚才自己差点要挂了。
罹也并不是完全不生气；换作谁遇上了这种事情，不生气的那都是菩萨。只是经历了以前的那些欺凌，美术课代表做的这些就显得有些小儿科了。像个闹情绪的小学生会干的事情，虽然还是有点过分。
但罹要思考，该怎么和美术课代表说清楚这件事情。
因为不能敷衍过去；罹并不擅长这个，要是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对方再掏把美工刀出来，躲不开就真死翘翘了。要是好好说话？看美术课代表现在的这个样子，好好说话好像是最没用的方法。
“叮咚stop！”
“现在是选择时间！”
罹都快忘记有系统的存在了；在罹选择困难症的时候，系统就会跳出来为他提供选项。说实话，系统也就这一点靠谱些。
A.安慰对方
B.骂对方
C.不说话
D.嘲讽对方
“倒计时三十秒，开始！”
等等，这个嘲讽对方是什么东西？罹对系统这次给出的选项有些诧异。要说到嘲讽，罹好像还没怎么试过故意嘲讽别人。都是无意间就说了些类似于嘲讽的话，跟个被动技能似的。
说实话，前面几种刚才都试过一遍了。好好说话，对方会开始碎碎念；骂人，就像纂渝现在手里的那样，开始摆烂；不说话，对方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生气。
结果系统给出的选项并不能解决罹选择困难症的问题。
不过罹对嘲讽对方这个选项颇为在意。更准确来说是好奇。反正都是游戏，正好可以学学嘲讽这个技能。
罹没有怎么犹豫，直接点击确认了聊天框里的选项。
“选项‘嘲讽对方’选项。”
一恍神的功夫，聊天框已经消失在了罹的眼前。
“想知道原因吗？”
等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开始了行动。这一次的失控感并不是很强，更多的是有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心中乱撞，牵连起他的身体在进行这一系列的动作。
罹轻拍了一下纂渝拽着美术课代表的手，示意他将人放下。纂渝一松手，美术课代表就像一摊烂泥般瘫在了地上，背靠着身后的桌子腿。空洞的眼神也是因为听到了罹刚才的那句话，才变得有神一些。他呆呆地看着罹，一副已经不奢求罹能说些什么的模样。
罹也顺势蹲了下去，视线与美术课代表齐平。他主动将脸凑了过去，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缩短。纂渝担心罹再次受伤，想要上前拉开。但罹伸出食指，轻放在唇前，示意纂渝不会有事。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呢？难道只是因为我变得受欢迎了，就想要报复我吗？”
有时候冲动是没有理由的；这点罹知道。重点是他先要搞清眼前这个男生执着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呵。”美术课代表听到这个问题，竟是用一声冷笑来回应。他将身子稍微直起了一些，用俯视的角度看着面前的罹。
“你看到我对你做的这些行为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是不是感觉有些失落？”
“以为我会告老师？还是闹大让全班都知道？”
美术课代表依旧默不作声，罹便见势接着说了下去：“那可真是抱歉，你做的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都只是一小小的恶作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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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在校门口被拦截，拖到巷子里面打。给人用自己的钱当跑腿。将所有学习资料全部烧掉，将剩下的灰全塞到桌洞里。相对于这些事情来说，你做的不都只是一些小儿科吗？”
罹用着最冷静的语气说了一堆骇人的例子。
“哈，你说的这些不都是那种小混混干的事情吗？难不成你还被欺负过？”美术课代表冷嘲道，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个话题的突破口。
但这些事情，罹确实经历过。不过是在现实世界中的初三。现在分到的班级不同，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再次发生。但那份深刻的记忆，那份痛苦，罹却依旧还是历历在目。
“那你试过被烟头烫太阳穴的感觉吗？”罹笑道，表情中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会感觉到，牵连着你脑子的神经仿佛被挑出来了一般，剧烈的疼痛化作千万只蚂蚁在侵蚀你的脑髓。还会有皮肤烧焦的味道飘到你的鼻子里，那种味道和烧焦的作业本其实还蛮像的。”
罹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中饱含着几丝苦涩。曾经的过往像幻灯片般，一幕幕地刺激着罹的记忆。
但他举的这些例子，都已经化作尘埃，消散在了过往中。他已经远离了那些纷争，现在的他，只是为了通关游戏，从而提升自己的品质，改变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直面了这些曾经所感到惶恐的事情，鼓起勇气将这些说了出来。
“你，你想用这个来威胁我吗？”美术课代表开始害怕起来，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也消失，声音颤抖了几下。
“当然不是。害，我就猜到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不然手段也不会这么小学生。”罹笑着摊了摊手。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你却不行吗？那我就告诉你。”
“因为我是这个游戏的主角，这个世界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而我自己的人生，可以由我自己来决定！”
罹怎么也没能想到，有一天能在自己脸上露出一个狂妄的表情。这番话即便是对游戏里的npc再怎么复述，他们也不可能认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一堆代码。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而他们听完这番话的感受，大概也就只有觉得罹是个中二病吧。美术课代表将信将疑地，又不敢出声。想说话却又戛然而止的动作有些略显滑稽。
“听不懂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有些东西是要由你自己去决定，去改变的。把自己当作这个世界的主角，又何尝不是一种活法？”
“你要迈出的那一步不是指踏入别人的生活圈，而是要从自身出发，改变自己，锻炼出能让别人主动来踏入你生活圈的胆识，品质，而不是自怨自艾。”
这段话结束后，罹内心中的那种奋勇感就慢慢消散了。回过神来，见面前的两人都哑口无言的模样，罹仔细回想了番刚才自己说的话，咻的一声脸部就一顿通红。
这么羞耻的台词真的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吗？ ！
“噢，噢！说得好！”纂渝在一旁不知所措地鼓起了掌，气氛仿佛更加微妙了起来。
“你......真是说得容易，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资本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美术课代表眉头紧皱，有些苦相。
他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成绩一般，又瘦弱，长相又差，社交能力也差，有时候连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谁会愿意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
美术课代表的立场其实有被罹的那番话语动摇到；但他依旧不愿意信任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缺一个来自他人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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