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科有些尴尬,一个警察大老远上门打探儿子消息,哪个做母亲的都会紧张担心,听他问出问题才算是石头落地,王胜男笑着说:“怎么可能呢?金昌是死得早,但他是成了亲的,你应该知道他和肖世兰是拜过堂的,配什么阴婚啊!”说完又有些伤感了!刚刚为小儿子解除担心,又提到英年早逝的大儿子,这就是为人母亲吧!
气氛不好了,毛文科赶紧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这都给忘了,我知道的。”
王胜男苦笑一下,摇摇头说:“没事,你是问的金昌坟里那女尸的事吧?”
毛文科点点头。
王胜男说:“这事我们还真不知道,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让我儿死了都不得安宁!”
毛文科:“婶子您放心,我会查清楚的,金昌哥是我们这唯一秀才,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得还他清白。”毛文科和李金昌差不多大,为了尊重客气称他为哥。
没问出什么来,气氛有搞得有些凝重,毛文科起身告辞,刚好肖四美带着捡来的孩子回来,两人打了声招呼,四美教李长旺叫“毛伯伯”,毛文科却盯着四美看,四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王胜男却看出来他看什么,笑着说:“这种红衣服如今可流行了,不当年轻人爱穿,那年龄大的要是条件好都买一件,吴顺安媳妇以前就有一件。”
毛文科这才感觉自已失态了,赶紧转过头对王胜男说:“哦,是吗?,那婶子有没有要我给二叔带什么话?”
王胜男摇摇头说:“你们有时间常回来。”毛文科告辞离开。
坐在车上,毛文科一言不发看着前路,身旁开车的手下问他:“副科长有什么发现没有?”
毛文科摇摇头,其实他一直在想王胜男刚才说的话,他之所以盯着肖四美看,是因为她穿了一件红衣服,款式和李金昌坟里女尸穿的差不多,只是颜色更浅一点,而王胜男发现他看肖四美的衣服后却说吴顺安媳妇也有一件,这吴顺安正娶小老婆,那他的大老婆会不会是他们俩给害死了?当然他不用一定要先杀了大老婆才能娶小老婆,但有可能他大老婆知道他要娶二房,回来跟他们闹,他媳妇是出了名的泼辣,那是四邻八村都知道的,他们就失手杀了她,然后埋在李金昌坟里。以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半年前刚好是清明以过,而李家人下一次来上坟一般都要第二年清明,过了差不多一年,就算到坟前祭祀也不可能看出坟被人动过,而且要从这修路是两三个月前才决定的,当时的吴顺安也不知道,王胜男也说了他媳妇这些年多数住女儿家,那他只要说没回来过,就算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对他没办法。
想到这,毛文科直接让手下将车开到镇政府,他要让赵国民安排人去落实吴顺安媳妇在不在几个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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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边刚回到办公室,赵国民就来电话,说已经去确认过了,吴顺安大老婆半年前从大女儿家离开后就失踪了,其它四个女儿家也没回去,他们也问过吴顺安,但他说当时那几天正好在县里开会,他也不知道,几个女儿也担心是母亲回来跟新找的女人闹,然后被她怎么了,所以也回来打探过,女人说她没见到过,看她娇小柔弱的样子,几个女儿也是知道自已母亲的厉害的,这女人不可能轻易就把她害了,又跟隔壁四邻问了问有没有听到吵闹的动静,都说没有,几个女儿也就没往坏处想,这年头妇女跟人跑了,不管是主动或是被拐都是常有的事,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经过毛文科一番分析,红衣女尸就是吴顺安大老婆的可能性很大,但如何找到证据就成了问题,如今尸体已腐烂,再加上被水牛那么一折腾,想从尸体上找到线索已经不可能,看看墙上的钟表,已是下班时间,心想算了,慢慢再说吧!从办公桌前起来,转身正准备走,无意中瞟了一眼书柜,无巧不巧刚好看到书柜里的《三国演义》,这可是他最爱看的书,忽然就有了主意,决定来一招诸葛亮最后向司马懿使的——借尸还魂。
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这样的天气可不好等,如今已是深秋,雨水天气少了,或许冥冥之中真有神灵相助,不仅细雨淅淅沥沥,而且云雾缭绕。
中午时分,吴顺安被镇长赵国民差人叫到镇上开会去了,过了一会,他家的大门外有人敲门,或许是还沉浸在新婚燕尔之中,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调去开门,门还未开先出声了:“忘了带东西了吗?丢三落四的。”她应该是以为出门不久的吴顺安又折返回来了,所以撒娇式的抱怨。
“叽……咯……”缓缓的大门打开半扇,突然紧接着一声失魂落魄的尖叫:“你……你……你不是死了吗?”开门的女人吓倒在泥地里,哆嗦着往后退去,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瞪着她,她以为是吴祖发的大老婆回来了,阴雨蒙蒙,云雾缭绕,紧接着“咔……嚓”电闪雷鸣,泥地的女人颤抖着声音惊恐的咆哮:“不是我杀的你,是吴顺安,是吴顺安把你推到墙上的钉耙上的……”
两扇大门同时打开,毛文科带着手下警察走了进来,看着还蹲坐在地的吴顺安小老婆,看到制服警察进来,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和吓出的泪水,这才从惊悚恐怖中反应过来,盯着红衣女人仔细一看,从刚才鬼魂的惊吓转为事情败露的紧张,心虚疑惑加恐惧的说:“你……不是……你们……”用手指了指所有人。
当然不是吴顺安的大老婆,她已经被吴顺安他俩杀了,眼前的红衣女人是吴顺安的大女儿,长相和她母亲差不多,穿上同样的衣服,在这雾气腾腾的天气里,加上本身做贼心虚,一下就给镇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这就是毛文科从《三国演义》借鉴的借尸还魂计,为了增加成功率,他故意等的阴雨天气,赵国民把吴顺安叫走开会也是他安排的,就是为单独吓他的小老婆,本来这只是他的假设和推测,办案的初始就是假设和怀疑,这次他的假设成立了,从刚才女人的反应和说出的话可以断定,人就是在这被他们杀死的,至于具体怎么死的就要等他们自已说了。押上泥地里的女人,直接到镇上带走吴顺安,成功破案回警局。
棕园村到镇上的公路修通了,镇长还风雨无阻的派车来接他开会,村长吴顺安受宠若惊,坐在镇长的专车里,怀抱黑皮公文包,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喜悦,这是全县为数不多的几辆镇长用车之一,别说其他村长,就是多数镇长都没得坐,他能不得意吗?内心想着这是赵镇长对他的青睐,往后的仕途肯定是要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了,哪曾想等待他的是牢狱之灾。
到了镇政府,没看到镇长,也没有其他人来开会,吴顺安并不起疑,悠闲的喝着茶水看着晚报,直到毛文科带着人进去将他戴上手铐,他还想狡辩。从她大老婆的尸体从李金昌坟里被水牛挂拉出来开始,他就想好了很多套托辞,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只要他抵死不认,他们是绝对找不到证据的,再小的官他也是国民政府的村长,新政府讲法律要证据,他很懂这一点,这样一想他就有恃无恐了。可千算万算没想到,毛文科不按常理出牌,给他来了一招出其不意借尸还魂。对于他的狡辩,毛文科并没理他,直接让人给他押上绿皮吉普车里,看到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小老婆,吴顺安瞬间蔫了下来,如霜打的茄子,心里明白了,全完了!
带到审讯室,根本就不用审,小老婆知道自已已经在惊吓时把最重要的都说了,剩下的就全盘托出坦白从宽,而吴顺安知道小老婆全招了,自已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内心感叹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老了老了还把自已搭进去,摇摇头也就认了罪,还好!罪不至死!
怎么回事呢?原来这大老婆在石桥镇街上遇到熟人,知道吴顺安把女人带回家里过上了,她以前在村里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当着别人的面说男人三妻四妾正常,说明他男人有本事,转过背来,等那人走后,她的火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根本等不得回去告诉几个女儿,马不停蹄的直奔老家,一路上把吴顺安和那女人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不知多少遍,她的泼辣和蛮横那在棕园村出了名的,当年儿子吴祖发被毒蛇咬死,她都能倒打一耙赖到王胜男身上,说是王胜男把她儿子咒死的,带着女儿上门去,将哑巴李要来和还是孩子的李银昌有又骂又打,如今这事是发生在自已家里,算是骑在她头上拉屎了,如同虎口拔牙、屎壳郎出洞——找死!
清明刚过,阳光明媚,女人正躺在院里藤椅上,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晒太阳,吴顺安老婆如猛虎下山狼入羊群般冲了进来,如鹰叼鸡崽似的揪住女人的头发左右摔打,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女人反应不及,只能尖声惨叫,正在厨房给小老婆煮红糖鸡蛋的吴顺安,哼着小调心里美滋滋的,情不自禁的念起了苏东坡的《戏赠张先》:
十八新娘八十郎,
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
一树梨花压海棠。
自从秀才李金昌死后,他算是棕园村最有文化的人了,不仅赞叹自已的文采,更是得意自已老来的艳遇,做梦都没想到快六十了,命里还安派来这么一个要人命的“小妖精”,感慨老天爷真是对自已不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幸好那母老虎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听得院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来不及多想,吴顺安扔了手上的锅勺,从厨房飞奔而出,只见母老虎正双手扯着心爱女人的头发,一脚踩在她的脸上,边打边骂,边骂边往女人脸上吐口水:“呸……贱人……烂货……骚母狗……”这女人是既心狠手辣又毒舌口剑,吴顺安想都没想,飞踹一脚就踢在她背上,猝不及防的母老虎背部受到猛烈撞击朝围墙上扑去,“噗呲”一声,院内一片寂静鸦鹊无声,就连刚刚还挨打惨叫的女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吴顺安也下傻了,呆若木鸡的矗立着……
原来墙上挂着一支尖齿朝外的钉耙,母老虎扑上去刚好脸部与钉耙做了个亲密接触,钉耙赢了,穿过她的脑袋齿尖嘀嗒着鲜血,正在向院里一男一女展示它的胜利,这可把两人吓傻了,钉耙不用负责任,他俩可是杀人凶手,不仅要有牢狱之灾,自已五个女儿也饶不了他们!
钉耙就是《西游记》里天蓬元帅猪八戒用的兵器,不过他的是九齿钉耙,而农民用来锄地扒粪的多为五齿,吴顺安家围墙上挂的就是五齿,他自已很少劳动,在大地方部长省长局长才算官,在村子里,村长那就是最高行政长官了,大事小情他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拍他马屁帮他干活的人多的是,钉耙经常使用被磨得刺尖锃亮,吴顺安的大老婆猛的扑过去,直接被五个尖齿惯穿了脑袋,当场一命呜呼!
不愧是两朝的村长,吴顺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片刻,冷静下来赶紧拉起地上的女人,指了指大门让她去关门,自已上去把大老婆尸体放了下来,找来大袋子装了进去,又铲来灶灰处理血迹,还不忘朝袋子里撒进去一些,以免还有血液流出来,而且这样不至于很快发臭腐烂,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将尸体抬到侧院的柴房藏起来,又将家里储备的干石灰全都倒在上面,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看着脸色惨白的女人,露出一丝苦笑算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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