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后,销声匿迹多年的土匪在鹰嘴崖死灰复燃,这次是真的,不是肖世冰和肖二当年编造那样,也与鹰老五再无关系,首匪叫马啸风,有人说就是马存立改的名,但没人考证。
如今军阀割据,相互争夺地盘,混乱不堪,今天是兵有可能明天就成匪,明天是匪过一段时间又成兵,而且这马啸风一伙从不打家劫舍祸害百姓,专门只抢臭名昭著的土豪劣绅和贪官污吏,老百姓连连称赞他们比官兵还为民除害,好人都不但不痛恨他们还充满好感,谁要欺负人都诅咒他夜里马啸风敲门,这比拜观音菩萨还灵。
有一个人却很头疼,那就是赵国民,看来这鹰嘴崖只要有土匪都跟他脱不了关系,这次不是官匪的问题,而是儿女私情,肖亚萍隔三差五的往外跑,一回说是找肖世冰,二回又说是找张爱茹,可他一去三五天,赵国民多精明的人,这种事瞒不住他,准知道马啸风就是马存立,而女儿就是去找他,自从马存立为肖亚萍出头打死黄二公子后,两人的联系就没断过,日久生情,慢慢就擦出了火花。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可这官匪就算换来换去,只要站在对立面,明面上是不可能成为儿女亲家的,旁敲侧击的不停提醒,肖亚萍当面答应,背地里一点不影响她与马存立的交往,做父亲的只能哀声叹气干瞪眼。白氏夫人劝他道:“活了大半辈子了,应该明白,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特别是儿子私情之事,有时不拦未必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强加干涉,多数都是悲剧!”
赵国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无可奈何静观其变了。
不出所料,两年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变故的不是马啸风和肖亚萍,而是赵国民一家,有消息传来,赵成江和赵成海加入了另一个组织,跟国民政府不是一条心了,开始没得到确认时一家人还担心,最后俩兄弟也告诉他们这是事实,劝赵国民如果怕受到牵连,就带着大妈和亚萍到南洋跟母亲一起生活,她也是一直盼着他们呢!
老两口商议后决定听从儿子们的建议,辞官举家奔赴南洋,这次肖亚萍却出奇的听话,一点留下的意思都没有,老两口都很出乎意料,本来还头疼怕她不走,想了很多劝说的托辞,这下到是省事了,也不过问,猜想是和马存立闹别扭,正好给他们断了。没成想路上肖亚萍一直在恶心呕吐,老两口心知肚明了,不过还好,只要不跟着土匪,到了那边多个孙子孙女都是好事。
赵国民一家走后,他推荐毛文科当了镇长,毛文科也算因祸得福,可谓双喜临门,不单是当了镇长,张爱茹还怀上了,这是天大的惊喜啊!犹如铁树开花,多年闻了绝育香,还年龄不小了,把两口子高兴得喜极而泣,算是命不该绝,注定要为他们留后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大胖小子健健康康的落地,肖文斗老先生给取名毛福贤,为纪念夫妻俩的恩人杨福寿和张驷贤,自此两冢孤坟也有了传祭的香火。
添人进口的不单是毛文科一家,还有李银昌和肖四美,还不是一个,自从他们收养了李长旺后,第二年就生了第一胎儿子,排行老二,当然还是外公肖文斗取名,李跃廷;第三年生了二胎李跃九,下一年又生了女儿李月华。王胜男乐得合不拢嘴,逢人都说儿媳妇的好话,婆媳俩处得跟亲娘俩一样,也夸李长旺给他们一家带来福气,一家人对他也是视如已出,四兄妹相亲相爱都特别懂事,真是积善之家有余庆!
石桥镇是有福之地,在乱世之中得以偏安一隅,有毛文科这样清正廉洁的镇长,还有马车风这样为民除害的义士护着。
李贵森倒是安分守已,历任县长如走马灯似的,他倒是稳如泰山般干他的行动科长,和肖世冰夫妻恩爱的过着惬意生活。肖世冰也是不错,每个月都给武秀莲母子送生活费,不时也接来住几天,看着他们能和睦相处,王胜男感到很欣慰,与武家也正常往来,华夏大地到处硝烟弥漫、动乱不堪的年代,这里反倒是过了十多年的安稳日子。
1937年,侵略者的炮火席卷大半个中国,东南沿海被全面封锁,中原大地接二连三的沦陷,打通一条通往外界的生命线迫在眉睫,滇缅公路提上议程,西南官民同心协力,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李贵森终于从科长升职为副局长,整天往返于省城之间,待一切官面上的政策规划任务尘埃落定,开始动员组织人员出征筑路。石桥镇是全县最积极配合的乡镇是他预料之中,不管于公于私他都是相信毛文科的,但有两件事让他出乎意料,第一是名单上有四个名字,四个十六七岁孩子的名字他是熟悉的,毛文科和张爱茹的独子毛福贤,还有李银昌和肖四美的三个孩子,李跃廷、李跃九和李月华,不管是家人还是孩子,他们的为人处事毋庸置疑,大是大非面前的国家情怀他低估了。他被他们感动,也为有这样的家人朋友兄弟而骄傲!
另一个没想到是马啸风,也就是原来的马存立,他带着鹰嘴崖六百多队伍下山了,主动交出武器投靠政府,改编成筑路队为国家民族修路。自从警察局外一别,十好几年没再见面,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堂堂七尺男儿,也是这个地方呼风唤雨的人物,眼里都不免泛起泪花!
还是毛文科先说话,对李贵森说:“没想到吧!浪子回头了,呵呵……”
李贵森:“早知道你俩小子一直鬼混在一起,不过都没让我失望,道虽不同,都对得起忠义二字。”
马啸风:“别看我们仨年纪一般大,你可一直是我们的榜样的,多年来一直想当面道谢,可还是心虚不敢,如今总算有机会了,多谢老叔!”说完抱拳施礼。
毛文科也抱拳施礼,道:“多谢老叔!”
李贵森笑道:“少来这套,以后少惹麻烦啊!”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队伍出发的这天,草皮街上人山人海,都来欢送筑路大军,队伍浩浩荡荡,雄赳赳,气昂昂整装待发。
看着毛福寿、李跃廷和李跃九,李贵森仿佛看到年轻时的毛文科、李金昌和李银昌,拍拍他们的肩膀,感慨万千!
李月华就调皮捣蛋得多,古灵精怪的更像她奶奶王胜男小时候,拉着李贵森的手不停甩动。李贵森说:“你一个女孩子就别去了,在家陪奶奶不好吗?”
李月华撒娇道:“巾帼不让须眉,何况我参加的只是文艺队,国家危急存亡之际,我们老李家女子可不能不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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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四美:“我也这么说,可他不听啊!非得跟他二哥三哥比。”
王胜男:“让他们去吧!如今学堂也上不成了,去锻炼锻炼没事,家里有大孙子长旺帮着就成。”
李月华有靠山说话,得意道:“听到没有,筑路总指挥也不敢违背我奶奶的吩咐吧!”李贵森刮了一下她鼻子,宠溺的笑道:“小嘴叭叭的,那你坐我的车吧!正好我车上还有空位。”
李月华:“别,我可不是去享福的,可不能搞特殊。”
说完向众人挥手告别,走出去几步,又跑回来将奶奶紧紧抱住,为奶奶拭去眼角的泪花,看着奶奶霜白鬓发,李月华嘟着小嘴强忍泪水,她是家人的心头肉,奶奶摆摆手让她走,李月华几步一回头,消失在熙熙攘攘人群中。
架桥筑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万众军民挥洒汗水热血,历经千辛万苦,多少人为此付出青春甚至生命,他们的付出值得更应该被铭记!
两年时间,多少艰难险阻,多少惊心动魄,只有他们自已知道,远在家乡的亲人一无所知,他们只能祈祷祈盼,期盼亲人子弟早日归来。
李家人望眼欲穿,也没等到他们回家,消息是毛文科和张爱茹带来的,他收到了儿子的来信,说几个月前路就基本修完了,很多人没有回家,他们直奔前方要参加抗战,这里面就有马啸风、李跃廷、李跃九、李月华和他自已,他们已经和赵成海相会,接下来会分别投身到工作中去,还有肖亚萍带着她和马啸风的儿子回来了,让父亲毛文科多照顾马丙坤一家,当然三兄妹的家人也要照顾,他们都写了信回家,让李贵森带回来了,不知收到没有?写完此致敬礼,他又加了几句,说他和月华成了恋人,未来将在战火中淬炼他们的爱情,希望家人祝福他们!
有担心也有欣慰,有伤感也有骄傲,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王胜男问:“贵森呢!那他是回来了吗?不是说带信回来了吗?”
毛文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真相!
李贵森一个月前就回来了,凯旋的第一件事就是就是回报,县长夸他功不可没,马上又要换届了,他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县长,表面谦虚低调,内心还是激动不已,回报完就去监督剩下的物资入库,如今的文笔观被征用为临时仓库,真是乐极生悲,最终还是出事了!
一声巨响,道观爆炸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命丧黄泉,眼看到家了,可在家千盼万盼的肖世冰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等她来到事发现场,所有尸体都面目全非,她从他身上带的熊牙确认了李贵森,调查的人给出的结果是剩下的炸药爆炸,至于什么原因无从查起,半个文笔观都夷为平地。
文笔观,这个他曾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地方,可能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李贵森死在了这里,算是给蒯老道偿了命,也有可能是人为的,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水落石出,就比如他做过的事,不过也无关紧要了,因果循环,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伤心欲绝的肖世冰料理了后事,她并没有通知棕园村的李家,一死三走,或许她是没法向他们交待吧!埋葬了李贵森,在此她已经无依无靠,她把所有产业都卖了,所得钱财留了一半给武秀莲和李玉昌,自已一个人到省城投靠二姐肖世兰去了,姐妹俩都成了李家寡妇!
王胜男听完,她并不怪肖世冰,揉着眼睛说:“肖家姐妹都是有情有义的人,不管外人对他们如何评价,但不管对金昌还是贵森都是没得说的,唉!都是命啊!”
张爱茹拉起她的手,放到手心里紧紧握住。
王胜男问毛文科:“贵森埋哪了?清明我想去看看!”
毛文科:“可能还真是天意,就埋在王家祖坟的西边,就是城北出去二里左右的漫坡上。”
王胜男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自已家祖坟在哪,不过还真没去祭祀过,自从王耀祖死后,算是没了后人,王家祖坟地成了公墓,城里没有自已祖坟地的人家,只要给政府出点钱,都可以将死人埋在那里,政府里的人钱也不用出,那是指定的公墓,所以李贵森就被埋在了那里,看是肯定要去看的,但到一定年龄已明白,人都死了,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又打听一些关于孩子们的事,毛文科夫妇也不太清楚,他们也就收到了这一封信,对于毛福贤和李月华能在一起,两家人都是很开心的,福贤这孩子不错,为人秉性像父亲正直善良,长相随母亲清秀俊郎,而且性格特别好,几个孩子一起在镇上读书时,李月华经常与他打闹欺负他,他也跟他两个哥哥一样忍让疼爱她,其实他是他们几个当中成绩最优秀的,身体素质也是最好的,还是班长,明人眼里都看得出来,那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如今长大了,又有共同的理想和抱负,成为恋人在情理之中,也在预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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