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夫妻过日子磕磕绊绊本应该是勉不了的,哪有绝对的一帆风顺,就算没有油盐酱醋的问题,还有吃喝拉撒喜怒哀乐呢!这就突出沟通的重要性了,而两人都是有事憋着往心里藏自己扛的人,日积月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叠加成问题,比如两人出去肖世兰买一些比较奢侈物品或浪费高价美食,李金昌本身清贫节俭惯了觉得没必要,一说如果肖世兰心情好自然也没事,他这也是好意,但怎能保证时 时好心情呢,特别女人不是每月都有那么几天特殊时期,心情不顺就会觉得这是不爱了,吃也舍不得给吃,穿也舍不得给穿,何况这是她自己的钱啊,凭什么他有意见,问题就出现了。反过来有时肖世兰提醒李金冒穿着要得体,说话要注意分寸。平常夫妻这样要求再正常不过了,可要是心里烦躁就琢磨是不是嫌弃我出身卑微,没见过世面啊! 瞎琢磨胡思乱想往往是问题的根源。
激情总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逝,新鲜感也会被光阴冲淡,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甜蜜恩爱的日子过了一年多,肖世兰就不爱带金昌出去了,李金昌也懒得去。紧接着三小姐肖世竹也招了赘婿,和大姐一个喜好,全身健子肉的俊朗武生,成了婚的三姐妹都是住在肖府的东跨院,第一院大姐夫妇,中间是肖世兰和李金昌,后面是三妹夫妇。
这宗四爷十几房姨太太各种各类人都有,这些子女也就见惯不怪了,新婚激情自不会压抑克制,虽说都是单独的院子,但木窗瓦顶并不隔音,稍大点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下就热闹了,左右两边都是夜夜激战,日日寻欢。李金昌也算正值青春精力旺盛的,但哪比得过那胳膊四棱虎背熊腰的精壮习武青年,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 扔,偶尔还行,天天如此,天长日久谁受得了,本想过一段时间就好,可过了将近一年一点消停的迹象都没有,两家仿佛比赛一样,此起彼伏越闹越欢,偶尔白天相遇李金昌从他们毛孔里都看出在嘲笑自己。
肖世兰到是没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和肢体里已透出了不满,李金昌的自卑心由然而生,要是此时有些安慰可能还好,但自己也是不愿沟通,凡事搁心里的人,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得更好呢?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这方面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越自卑越想证明自己,经常雄风不振也烦躁起来,隔阂间隙就更大了。
肖世兰出游的频率更高了,经常不回来,回来多数也是跟小妹们一块住,两人偶尔在一起也比较冷淡更别说是亲热。有一次肖世兰约着伙伴到省府旅行,将近半月过去也未返回,李金昌感觉在这个家里待得如坐针毡,不单是左右两对而是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感觉都在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这就应了当初肖先生的警示,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没人看不起他,更没人在乎他。到厨房安排人做饭犹如在行乞一般,家庭聚会孤零零坐一角,看谁谈话都像在议论自己,最终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自己拿了点铺盖卷住到学堂原来宿舍里去了。
肖世兰玩得尽了兴回来,一看人没了打听知道是回学堂住了也不去找他,心想爱住就住呗,回来每晚听着老大老三那杀猪般哀嚎也是心烦,或许当初也就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相互冷静冷静也是好。 等到下一次家庭聚会时肖世兰捎话给八妹让金昌回来相聚,李金昌饱受煎熬的内心又舒坦起来,多嘴问了肖世杰一句:"你二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八妹是十来岁的小孩也没在意,顺嘴如实说:“早回来了,十来天了吧!"
又将内心燃起的那丝小火苗一瓢冷水浇灭了,心想回来那么久到聚会才通知回 去,那仅仅是面子上的形式需要罢了。
到得家来,肖世兰见到他什么没说微微一笑,挽着他的胳膊入席落坐,吃过晚饭肖世兰对他说今晚别去学堂了,好久不见住家里吧!"
金昌微微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几乎无话,上床各睡一边各想心事。听着隔壁传来的嗷嗷叫声两人也无动于衷,各自不知何时入睡。 次日清晨起床穿衣洗漱完毕,肖世兰叫来点心用餐后,李金昌出门,她为他披衣送别,也没说晚上回来,一切显得格外客气和陌生,李金昌晚上也没回来。 下次聚会如同上次一样,她捎话,他回来,一夜无言再送别,接下来的日子都如出一辙了,偶尔聚会时,肖世兰外出了,他也回去,外人看来他们更加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其中滋味只有他俩心知土明了。 过了一久,李贵森到肖府来见不到李金昌,便到学堂来找他,问其原因李金昌只说自己忽有所悟,想写一些东西,住在学堂方便创作思考,李贵森多机灵的人,而且李金昌也不擅长撒谎,自是识破明了了,心里有数是和肖世兰两个人有问题了,说还是要回去,两人多沟通,要是能早日添个孩子就容易解决问题,如今自己儿子李玉昌都三岁了,催促金昌加紧努力,李金昌何尝不想呀,可自身状态不佳,夫妻感情又不如意,真是有苦难言。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自己种的因,再苦的果都得往下咽。
这事还不经提,一提真有事。别说李金昌和肖世兰近三年没孩子,就是左邻右舍那两家那是夜夜勤奋耕耘,日日挥汗播种,到头来也是颗粒无收。 这可急坏了各自的母亲太太,几人整日在宗四爷耳边唠唠叨叨、嘀嘀咕咕,起誓不信算命先生的宗四爷终归扛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让管家肖二到外县重金请来了一位高人,本地的他也请不到, 都怕被打得满地找牙四肢尽断丢了性命。
请来的高人姓姜,叫姜天蟾,也叫姜天师,据说是姜太公姜子牙的后代,看命算卦风水都非常灵验,有半仙之称。姜天师来了以后摆弄着罗盘,掐诀念咒, 从屋里到屋外,从院内到院外,再到祖坟地四处堪舆推算,最终确定是祖坟前方鸡蛋山顶的石佛挡了风水抢了香火,破解之法就是将石佛迁走。经过与宗四爷和肖二的商量研究后,决定将百佛迁到棕园村风吹丫口外的山顶上。 对外可不说是因挡了风水才迁的,而是说石佛常年在外风吹日晒雨淋露打的,为了行善积德,也方便邻村祭祀、打平伙而建一座庙,将石佛尊请入庙,能更多接受香火更好的保佑村民,大伙一听这是好事都来帮忙。肖家也不小气,只要来的人都发工钱,还顿顿有肉吃,饭菜管饱管够。在众多来人中最开心的人数东村的傻子哑巴杨福寿了,他最爱吃肉,而且只会说"吃肉"两个字,别的什么也不会说。杨福寿可不干活,就在建庙人旁边转悠着,等到大伙开饭的时候凑拢吃饭吃肉,肖家人不在乎,大伙也不嫌弃他。因为他虽是傻但穿戴干净整齐,吃饭时也规规矩矩从不乱搅乱闹。
这杨福寿不是天生就傻,而是二十多岁出了意外才变成如今这样的,他幼年丧父,和母亲一同带着三个妹妹相依为命艰难生活。杨福寿从小乖巧懂事善良,是众人眼 里的好孩子,见到谁家需要帮忙他都帮。东村人爱打猎,小小年纪他就跟着去,而且是最卖力的,猎人们看他懂事卖力家里又困难,分猎物时都按大人的份量给他分,打到大的如麂子獐子这样的猎物,先将容易煮熟的内脏在山上煮了猎人们先吃,剩下的外壳肉再分了带回家去,打猎不可能锅碗瓢盆全带上,就单带一口锅,煮熟了各人找大而厚的叶子折成叶碗用餐,每次在山上吃肉时 杨福寿都是和别人舀一样多的份量从不多盛,而他只是喝几口汤就笑着说:"吃不了了,吃不了啦!"
将叶碗里的肉包起来,其实大伙都明白他这是舍不得吃吃要带回去给三个妹妹吃,小孩子哪有不馋嘴的呀,可他就能忍住,就是这么心好懂事,也有心好的人假装吃不完给他加几块一同带回去,就像别人明白他的小心思一样,杨福寿也心领别人的好意懂得感恩。在背后外人都称赞这小孩心善懂事,长大定有出息。
等到杨福寿二十来岁三个妹都嫁人了,三个妹妹也嫁得不远,为了能相互照应都是本村邻村的,大伙都知道他人好,而且长得精神又能吃苦耐劳,都帮着寻问亲事,正好有一家合适,家人女儿都同意,但就是姑娘年龄才十六岁,要再等两年才原意过门,杨福寿家当然觉得没问题,这家徒四壁的人家不嫌弃就很好了,自己年龄也不算大,等两年就等两年吧!不着急。
订了亲以后就寻思着到山里砍伐一些 木料备着,等成亲前将房屋翻新一下,木料 不能现伐现用,那样容易虫蛀,都是要提前 砍好,在水塘里浸泡一两年捞出来再用,这样树内的虫卵虫蛋病菌就没了,经久耐用。
这天,杨福寿扛了一根木料到石桥水库的浅水区去泡,只听得一伙在游泳的小孩在呼救,别说是人,他是小猫小狗都要救的好人。放下木料就直奔过去,看到其中几个孩子溺水了,想都没想纵身一跃下水救人,附近村的人小时候男孩都喜欢到这玩水,但都只会一点狗刨式,山里人平时也用不着游泳,水性当然不会很好,杨福寿也一样。如果是一个孩子应该就没问题,现在是有三 个溺水,救上一个紧接着又去捞第二个,等他将第三个孩子安全推上岸,自己已经力竭而沉了下去。 一共是七八个孩子,刚溺水的时候小的在呼救, 大的已经跑回去叫大人了。等一众家大人赶到时,只剩小孩没了杨福寿的踪影,赶紧找竹竿脱衣服下水打捞,人是捞出来了,但已不醒人事了,一阵 的压胸脯倒水,总算活了,大人小孩都长舒一口气,特别被救孩子的三家人是喜极而泣。缓过气来的杨福寿却说了一句让众人出乎意料的话:“吃肉”,搞得大伙啼笑皆非的回答他:"管够,吃多少都成!"
杨福寿坐直身子还是"吃……肉。"
这才发现他目光呆滞眼神散淡,大伙以为只是暂时的,缓缓就好了。将他送回了家,可接下来的几天都如此,只会说"吃肉",而且真拿肉给他还就如正常人一般吃,精神力气都恢复了但就只会说:"吃肉。" 整个人都变傻了,请来郎中一看,说脑子进了水受伤了,让家人有心理准备,往后余生可能都如此了,这种病医不好。其母伤心欲绝,三个妹妹也痛哭流涕,还好都嫁的不远,嫁的也是老实本份的善良之人,三家共同照顾母子俩过日子。被救小孩三家也懂知恩图报,只要家里吃肉都要端一碗给杨福寿母子,过年过节都争先将福寿接去一起吃肉。没过两年,母亲伤心过度积劳成疾离世,杨福寿也就不单独住了,这六家人中在哪吃饭在哪住,都给他准备了住处,没肉吃他就到下一家去,到下一家吃住一天没肉又换一家,农村人不可能顿顿有肉吃的,都是过年过节请工做活才吃肉,连续好多天换好多家没肉吃他就发小脾气,不肯换衣服,就想办法单独给他弄一点解解馋。开始都给他买新衣服,但他两天就给弄脏弄坏了,后来每家都将旧衣服给他缝缝补补清洗干净备好,每天换一次,慢慢他就养成起床都要换衣服的习惯了,到哪里都干干净净的别人不嫌弃,这要是一家人单独来照顾,这么折腾负担很大,但六家人轮着来就不是个事了。杨福寿还不像多数傻子一样逗狗打鸡吓小孩,他到哪都规规矩矩的,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回一句:"吃肉。"
有时闻到煮肉炒肉的味就往人家门口凑,也不进去,就背着手在门口跺来跺去,多数人家都会给他端一碗饭加点肉,他就乖乖坐在门口吃完,主人告诉他肉没有了,他吃完将碗筷还给主人笑着离去。人们都说他是年轻时吃的苦太多了,老天爷安排他后 半生亨福,小时候将肉都给妹妹们吃了,上天安排三个妹妹要现世回报他。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肖家建庙是杨福寿肉吃得最过瘾最满足的一次,前前后后将近一个月,每天两顿肉还管饱管够,六家人看肖家也大气,福寿也开心,都来帮着干活而且特别卖力。等完工的第二天清早,肖四爷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众人而来。今天要宰牛祭祀迁佛,姜天师头戴高冠,身着黄袍,面朝东方掐诀念咒。东升的旭日如害羞似的露出一丝脸庞之时,姜天师大喝一声:"时辰已到!"
肥硕的大黄牛被锤子击头应声而倒,放血后牛头被割了下来摆到托盘上,四个家丁抬起牛头,跟着肖四爷和姜天师还有肖家三位赘婿一同到石佛前祭生。这边也忙活开来,先将牛的四蹄和尾巴割下清理干净, 放到早就架好的大铁锅里煮,这是等生祭回 来还要拿去熟祭的贡肉,寓示有头有尾有四肢, 方方面面都齐整。剩下的就是将其余的牛肉都切碎乱炖供所有来人吃食,这要等到石佛请迁来后才能开席。
自从将四蹄牛尾煮进锅后,杨福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口锅,可能他没见过那么大块的牛肉,随着阵阵肉香入鼻,还不时的动一下嗓子吞一下口水。将近一个时辰过 去,四个家丁将生牛头抬回,又将牛蹄牛尾捞出放入托盘抬将过去。两地也离得不远,也就一里多的路程,而且已经将路面拓宽铺整,可能是手续仪式繁多,用了近一个时辰,正好将牛蹄煮熟。盯看馋盼半天的杨福寿看肉被抬走就跟了上去,抬肉的人开始没注意,后来看到也以为是顺道的过路人,杨福寿跟到鸡蛋山脚就不跟他们从正路上去了,几人不见了他确定是路过的,其实他是本地人,整日在此游荡,知道上山的路并非只此一条,还有几条小道,他就沿着后山的小道来到山顶,躲在石佛后面看去,只见牛蹄已被摆放在石佛前祭祀贡桌上,肖四爷和三个女婿及四个家丁都低头跪拜着,身穿黄袍的姜天师脚踏八卦步,行走九宫格,手指掐诀,嘴里不停的念着: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金木水火土……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等
将近念跳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算礼成,跪着的人腰酸背痛的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这其中最累的属李金昌了,其它都是练武之人,他就一介书生。 肖四爷搓了搓手,左右摇头放松,忽然发现异常!"唉!"的一声惊呼,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桌上原来是四只牛蹄一根牛尾,如今牛手不见了只 剩后蹄和尾巴。众人惊愕之时,肖四爷上前几步查看,正好一颗脑袋从石佛后伸出来,正向他傻笑!嘴里还咬着大口牛肉,手上正攥着用来贡佛祭祀的前蹄,肖四爷怒火中烧,顺手抽过桌上用来割肉的尖刀,"噗"的一声插进偷吃之人胸膛。
此人正是杨福寿,原来他从后山上来之后就躲在石佛后偷看众人跪拜,姜天师作法,看了半天没完没了。平日此时已是饭点,腹中不时传来饥饿的招唤,加上盯了一早上牛肉香味的诱惑,实在没忍住, 伸手抓了一只桌上靠前的牛手闻了闻,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吃完一只扔了骨头又去抓了一只,刚啃几口就听后面的跳神结束了,他就没敢再动,蹲坐在石佛背后紧紧的靠着。听得"唉!"的一声后感觉有人向自己靠近,扭头一看,一张怒目圆睁的面孔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刚想说:"吃肉!"两字没说出来,刀已进了胸口,杨福寿朝着疼痛的地方低头望去,鲜血顺着刀刃渗透出来,一脸惊愕的缓缓抬起头。肖四咬牙切齿的拔出尖刀,接着给了他一脚,血如喷泉般飙向石佛的后背,流淌下去后浸入土 里。这是专门练过夺人要害取人性命的武举人,杨福寿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命丧黄泉了。可怜的他到死都都没想到会死在贪吃从小舍不得而要留给妹妹们吃的肉上,唯一能让他瞑目的应 该就是这辈子没少吃肉。杀完人的宗四怒气消了一些,随手将尖刀扔在贡桌上,转身到旁边的树叶上擦拭手上的血渍,仿佛如踩死蚂蚁一般若无其事的指了指家丁说: "处理一下。"
四个家丁过去将尸体手脚拎起来往山下走去。大女婿和三女婿本已知道肖四凶狠,却也没见过他当面杀人,内心不勉也发怵,只能警示自己往后要对他女儿好一些,不然如同此般下 场。
此时就听得"滋滋……滋滋滋……滋滋……" 的怪音传入众人耳中,宗四指了指吓瘫在地的姜天师,示意他查看怎么回事。姜天师年过五十这种场面还是头一回见,但凡是搞坑蒙拐骗的人本就胆小贪生怕死,见刚杀人如草芥的肖四瞪着自己,姜天师吞了吞嗓子,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猫腰侧耳顺着声音去查看,到达石佛的旁边用手指了指石佛下面,示意声音是从下面传出来的,"滋滋……滋滋……滋滋………"声声入耳,姜天师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宗四看向几位女婿命令: "帮忙,愣着干嘛,推开啊!"
两女婿上去和姜天师一同用力,石佛纹丝不动。宗四又将目光转向呆若木鸡的李金昌,金昌刚才已经听到岳父的命令了,但他已吓得腿脚不听使唤,迈不动步了。自打尖刀插入杨福寿胸口那刻起,已经惊魂失魄,魂飞魄散的吓傻了。目光再次投来, 他想移动脚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宗四满脸嫌弃的大喊:"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李金昌近在咫尺也没听清他喊谁,只知道不是自己,应该是叫四个家丁的名字,他跌跌撞撞的上前去搭手,只感觉全身贬力四肢酸软使不上劲。
众家丁提着杨福寿尸体往下走,刚走到水库边上,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就听到老爷的招唤,四人面面相觑,都是了解自家主子的火爆脾气的,不约而同的将尸首往路下方处一扔,尽量别让过路的人瞧见,调头就往山顶跑去,心想依这叫喊的声量指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处理尸体这事本来也没想好就先放着吧!回头再说。
69書吧
到达山顶看到几人在推石佛,自然明白该干什么。众人一拥而上齐心协力将石佛挪开,露出两块拼在一起的青石板,"滋啦"的声音就是从石板下传出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站在远处的宗四爷 吼道:"搞开呀!"
姜天师指了指旁边预备着用来抬石佛的竹竿,自己往后退了好多步,李金昌也想 往后退,抬起一直发抖的腿艰难的挪了两步就再也寸步难行了,正好扶在被挪开的石佛上依着。 几个家丁和俩女婿拿来竹竿撬进石板下,提心吊胆的互看一眼,喊着"三……二……一"一齐用力,石板应声掀开,气氛瞬时凝固,齐刷刷同声惊呼:"啊……"
六人惊叫着往后摔倒手脚并用的往后挪,恐怖致极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石板下的大坑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蛇,通体亮黑、双眼猩红,不停的交织蠕动,有些仰着头吐着长长的蛇信发出"滋滋" 的声响,恐怖的长相和不计其数的数量极其瘆人,所有人都感到胆颤心惊头皮发麻,散发出刺鼻腥臭的恶味,让离得近的七个人都呕吐起来。 李金昌是第一个开始狂吐的人,他扭身跪俯在石佛跟前,边吐边缓慢的朝远端爬去,此时的他腹中翻江倒海,脑袋一片空白,眼神满是恐惧绝望!如果此时群蛇向他袭来,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等着被蚕食吞噬了。幸好蛇群仅限在坑里活跃,一条都没往外窜,其实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而且单独的一条也没那么恐怖吓人,这里主要太多了, 还受到惊扰才表现得如此惊慌愤怒。
原来在宗四杀人的时候,尖刀直中心脏,鲜血顷刻之间涌出殆尽,顺着石佛的后背淌下,从两块石块中间的缝隙滴入蛇群里,蛇对温度热量是十分敏感的,刚从杨福寿胸腔里喷出的热血浇洒进去,造成了群蛇涌动发出"滋滋"的嗡响, 逐渐适应了光线而且周围的人也不敢有大的动静,慢慢有了平息的迹象,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退到了下山的路口。肖四看着姜天师用眼神询问解决办法,姜半仙早就吓得后脊发凉脸色苍白,与肖四爷对视后嘴唇有些抖动却只是摇了摇头。
天师半仙都没了主意只能先回庙里再说了,管家肖二没跟过来,一来是在那边安排伙食,找好抬佛的人和迁过去后的工作,主要的是对外宣称行善积德而迁佛,实则真正的目的是为传宗接代改变风水,所以祭祀仪式不想让外人参与看到,等这边礼成再让肖二带着众人来搬迁,没想到突发两起意外,没有肖二在身边的宗四爷本没什么主见,心想回去商量以后再说了,向众人招了招手向山下走去,此时两位姑爷还算有点连 襟之情,别人都走了,他俩过来架起瘫软在地的李金昌搀扶下山。
看到宗四爷一伙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回来, 肖二马上意识到出问题了,搀扶四爷到旁边坐下低声询问,宗四爷将情况告诉他,当然隐瞒了他杀人的事,觉得此时此地告诉他不合适,以后再说, 心中也想起一会要交待家丁再处理一下石佛周围的血迹,对于肖二来说不知道更好,少做一桩缺 得事,往后宗四遭报应的时候或许不被牵连。 听完后肖二对众人说出了佛下有黑蛇的事,并找几位年长的老者寻问商量对策,那边百姓开始议论纷纷了,有人想起了坏种吴祖发的死应该就是黑蛇所为了,村长吴顺安一家算是确定了儿子的死因,经过一番商量后决定将群蛇也一起抬迁过来。
自古以来,迁坟请佛遇到有蛇窝不是没有过的事,只要烧香请神佛保佑,蛇是不攻击人的,但这次数量过大,大伙都感到有些担忧,就得肖家散些钱财了。破财免灾对于肖四爷来说不是事, 他父亲肖老太爷是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宁愿让妻儿披蓑衣穿草鞋都不散财积德,才有了肖四爷变棕四爷。而肖四爷这方面不随其父,只是蛮横暴躁 好色而不贪财。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要参与抬蛇迁佛的人每人二两银子的诱惑下, 一二十个胆大之人都跃跃欲试,在吴顺安的带领下开始准备,吴顺安作为村长,把结讨好肖四爷这位镇上最大豪绅本就是他份内之事,何况庙建在棕园村,他必须义不容辞了。先带着人在将要供奉石佛的下方挖出一个大坑,差人去预备几块大石板,找来箩筐将把手加长一会用来装蛇, 用竹片做好夹蛇的长柄钳子。备好工具,再用布蒙住口鼻,打上绑腿随着肖二和姜天师去抬蛇迁佛。
说来也奇怪,等他们返回山顶,那些蛇都安静得几乎不动了,但大家都还是小心翼翼十分警惕,四个家丁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坑内之时,鬼鬼祟祟的尽量去掩盖消除杨福寿的血迹,最终也没人发现。姜天师烧香磕头只敢远远的作法念咒,现在来的这班人没见到杀人和群蛇乱舞的恐怖景象,只见这些蛇一动不动的躺着,数量虽多也不觉得有多害怕,更胆大的试着将靠边的几条蛇夹挑到箩筐里,蛇也不激动,几乎没怎么反应,所有人都安心不少, 开始逐一去夹挑,挑得半筐由两人用长长的扁担一前一后的抬走,非常顺利。黑蛇全被抬到庙里的深坑内倒入,铺上石块夯实周围的土,不知在外风吹日晒多少年的石佛被请入庙里供奉在最当中。姜天师又是一通跳念祭祀给石佛披上红布彩衣。肖四爷第一个磕头上香,紧接着所有人都依次跪拜祈福保佑,一桩建庙迁佛之事就算完成了。
所有人仿佛已经忘了黑蛇事件的惊恐,纷纷欢声笑语的入座吃席,唯独李金昌还困扰在一系列恐怖经历的阴霾之中,他刚随众人返回庙里时母亲王胜男就注意到了,上前拉着他的手询问他,金昌只是苦笑摇头说没事,王胜男知道自己儿子打小的性格就是什么都不说,怕别人担心自己扛,也就不再多问,心想应该就是被惊吓到了失了魂, 对他说:"晚上回家住了呗,明早我请张婶给你叫个魂。"
金昌还是摇摇头,握紧母亲的手拍了拍 说:"不了,下次再住,明天还得上课,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王胜男还是不放心,叫来李银昌,让他回家找些黑线和一个铜钱拿来,他们一家都在这,哑巴李要来也在,就猜想金昌可能会回来都来看看他,此时的李银昌已经十八岁,长得壮实俊朗,浓眉大眼精气实足,他像父亲李贵林。哥哥金昌随母亲,白净偏瘦,两兄弟一般高,都算得上青年才俊,一会儿银昌就小跑着将应用之物拿来 了,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将东西笑着交到母亲手里,金昌拍拍兄弟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王胜男将黑线叠折起来,穿入铜钱系到儿子左手上,边系边念:"我儿魂回来,我儿魂回来”。
风和日丽,晌晴白日之时,突然变天,乌云密布紧接着狂风暴雨随即而来,正在开席吃肉的人们惊慌失措的朝庙里和围墙根上躲去,有人抱怨天公不作美,过了一会,只听得庙内传来阵阵惊呼,原来有黑蛇 从石佛下探出脑袋钻了出来,紧接着一条又一条的跟了出来,头蛇爬出庙门爬过院门朝着原路一直爬去,后面的蛇接二连三的紧随其后,数量越来越多。这里除了去抬蛇迁佛的二十多个人外其它上百村民绝大多数都未见到蛇,都只是听说, 抬过来时是一筐筐的也不敢凑近看,此时才直正看到黑亮红眼的蛇不停的探头爬出、不计其数,真是恐怖至极,头蛇已经移出众人的视线,洞里还在无穷无尽的伸出头来,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异常不自觉的感到毛骨悚然全身起鸡皮疙瘩。只有咬紧牙关攥紧拳头,不时打个冷颤,不知是因风雨交加还是群蛇惊吓。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随着最后一条黑蛇爬出院门,雨停了风也静了。人们才从惶恐惊愕中缓过神来,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有些老者在不停摇头叹息并轻声嘀咕:"天降异 象,将有灾难啊!”
艳阳再次普照,一切又恢复井然。如果不是地上的泥水犹在,仿佛刚才的骤雨只是梦幼一般。 肖四爷命人牵过马来跃身而上扬长而去,一众随从也骑马跟上。李金昌不会骑马,肖二打马到他跟前示意他上马,来时也是随他同乘而来的,银昌扶了一把 哥哥帮他上马,金昌看着母亲恋恋不舍的眼神向他们挥手告别,内心不勉泛起阵阵酸楚,不成想这一去便是永别!
陆陆续续的众人回家,有那胆大好奇的人寻着泥路上蛇迹随去,看到辙痕往鸡蛋山上沿伸,到达山脚没人再敢往上走。直到三天后有人在水库里发现一具浮尸,衣着判断好似傻子杨福寿,通知了三个妹妹家,妹妹妹夫和当初他救过的几家人都心急火燎的赶来了。迁佛后杨福寿失踪几家人都没太在意,因为他平时都是随意在六家人里吃住,其中的几家人十天半月见不到他也是常有的事,十多年来都不曾有意外,这几日来天天吃肉整日乐呵呵的,当是吃美过瘾了在哪家 待着,哪成想会溺水而亡。 有人在议论,有人找竹竿准备打捞之时,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其中一个衣服都没脱跃入水中,如杨 福寿当初救人一般将尸体拉了上来,虽然尸体已经肿,肚子鼓得如球一般,但可以确认是杨福寿。 原来三天前四个家丁将尸体提到水库边,正好听到宗四爷叫他们,就将杨福寿往路边一扔就往回跑,当时看着是斜停在那了,几人"蹬蹬"的跑步振动,尸体就顺着斜坡滚入水库里沉了下去,上去一惊吓把这事忘了。第二次再来的时候发现尸体不翼而飞,四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声张,心想丢了 就丢了吧,反正人也不是他们杀的,也就走了。尸体打捞上来后几人正想给杨福寿压压腹排排水,好带回去清洗换衣料理后事,刚刚近得前来就看到他胸口钻出一颗蛇头,眼泛红光吐着长信,吓得众人连连后退惊呼不矣,再胆大的人也不敢靠前了,蛇被吓到又缩了回去,只见杨福寿隆起的腹部在不停的有东西蠕动,十分瘆人,围观的人不自觉的抚摸自己肚子感到恶心想吐。 在妹妹们抱头痛哭,妹夫们束手无策之时还是刚才入水捞尸的年轻人指着几个后生说:"找几根木棒随我上鸡蛋山看看,别的人回去抬块门 板来,白布也拿一些。”
此人姓毛,叫毛文科,是杨福寿当初救的孩子之一,如今已年满二十,他是第三个被救上来的孩子,总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让杨福寿变成傻子,从小调皮捣蛋的人也因此改邪归正,视救命恩人如再生父母,但胆子依然很大,冲闯劲也好,去年底光绪驾崩,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宣统继位,地方官都打着防暴治乱的旗号招兵买马,不断扩充自己势力,消息由李贵森传回来,毛文科便带着附近村里十几个年轻人去参加了连防队, 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要让他送恩人最后一程正赶上这几天放假在家。
毛文科带着人来到山顶一看,石佛旧址的坑里已无蛇影,持着棍棒四周敲打也毫无动静,转下山来与几家人商议后决定将尸体同蛇一起埋入山顶坑内,几个妹妹家也无 异议,如果不是毛文科,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将杨福寿脚手提起放到门板上,抬上山埋入坑内,还给他砌了个坟冢。有人担心这样埋镇上肖家会不会有意见,毕竟这水库和石桥都是肖家所建, 实则如今的肖家已乱成一锅粥,没人在乎此事了。
同样是第三天,肖家大女婿三女婿外加一个家丁死了,七窍流血而亡。全府上下都弥漫着恐惧的气氛,另外三个家丁病倒在床奄奄一息。肖四爷派人到处找寻姜天师的下落,以求破解之法,姜天蟾当日领了赏钱早就逃之夭夭了,逃跑路上还不断散播肖四爷当着佛祖的面杀人犯了天怒必遭天谴报应。消息很快传到东村棕园村,知道杨福寿是被宗四杀死的都很愤怒,却也无法。 肖四爷在石桥镇如土皇帝一般存在,毛文科虽也算入了衙门,但要想与之相斗,仅是以卵击石,只能暂时隐忍,往后再伺机而动了。
王胜男一家担惊受怕,不停祈祷儿子平安,愿给金昌系的叫魂绳能保他无恙。次日已时,噩耗传来,来人并未直说金昌死了,只说姑爷出了点事,让他们去看看,这几日早就风声鹤唳,王胜男一家自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忙忙奔赴镇上。来人是骑马,告知后往大路返回,这一家三口抄近路小道,到达肖府门口,刚好又遇上报信之人,告诉他们人不在府上,在学堂,三人又转奔学堂而去。
自肖四爷请了姜天师来作法以后,肖世兰也意识到她和金昌要是能有孩子感情会更好很多, 她也是深爱着这个男人的,亲手备了酒菜来到学堂找金昌,她的到来也让金昌十分受宠苦惊, 夫妻间如有一方愿主动低头,问题就容易解决得多,犹如第一次两人饮酒时一般相谈其欢浓情蜜意,次日清晨肖世兰将金昌的行礼被褥都带回了家,两人商定往后再不分开。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夫妻恩爱,重归于好,花好月圆。也不再与左右两家相比,明白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道理,各自安好过自己的日子。遗憾的是好景依然短暂 一个月后庙成迁佛回去,金昌脸色苍白精神恍惚,肖世兰问他原由,这次金昌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她。肖世兰也感同身受的惊恐错愕,并不停的安慰,责怪自己父亲残忍冲动并与金昌形影不离,夜晚更是从头致尾紧拥而眠。金昌去学校上课,她就跟着去听,如今没了科举学生 并不为此减少,多数人还是明白多学一些文化还是有用的,而且如今讲课就不讲考试了,如同肖文斗老先生原先在南桥讲学一般,讲唐诗宋词、古往今来的民间故事,学生们听得有趣,肖世兰同学生们一起听得如痴如醉,对爱人的爱慕祟拜之情更胜一筹。第三天因为死了三个人没去, 三个死人都是没儿没女的,当天就装棺入殓抬出去埋了,但整个肖家被突如其来的死亡气息笼罩,三个女婿已经死了俩,肖世兰紧张得一夜无眠,抱着爱人将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才稍算安心,偶有犯困即将入睡之时又突然惊醒,不时用手指去探金昌的鼻息。知道有气息呼出又怪自己杞人忧天思想讳气。起床后金昌看肖世兰无精打彩,并不知她是担心自己整夜没睡,还以为是府上的氛围让她悲伤郁闷,就约她一起去学校给学生上课,这一月来她陪着他上课,金昌不仅自己感到幸福满足,也看出感应到彼此的开心快乐,所以想约她一同前去权当是散心了。肖世兰挽着金昌来到学堂,金昌上 台讲课,她坐在最后一排同学生们一起认真听。 今日他给同学们讲唐诗《不第后赋菊》,先将 :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写在黑板上,接着讲唐朝末年的乱世,讲关于作者黄巢的一些介绍,诗句大意讲清楚后,李先生和大家共同朗诵。或许是感同身受生不逢时、时运不济,今天李先生的朗诵感慨激昂、声情并茂。大家在肖世兰的带头下热情鼓掌,掌声经久不息,李金昌李先生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扶在讲台上,满脸欣慰的环顾自己的学生,看着一张张纯直稚嫩的脸,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和老叔李贵森还有武秀莲。时光如白驹过隙般流逝,如今他们的儿子李玉昌已过三岁,而自己也找到相亲相爱的人,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爱人身上。四目相对,传递的是温情切意,幸福毫无掩饰的洋溢在两人脸上,看着看着金昌缓缓的沿着讲台坐倒下去。 世兰满脸的柔情瞬间变为惊恐,一个箭步冲向讲台,已顾不得桌角撞到腹部产生的疼痛,抱住金昌的头声泪俱下的呼喊:"金昌……金昌……你怎么了?"
李金昌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她挤出最后一丝微笑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留任何言语,表情却非常安祥,能在爱人怀里离世他应该很幸福知足。
"不……不……我不要,我离不开你……"肖世兰用力摇晃爱人,却再也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将他的头紧紧搂进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你不能走,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美好的生活还等着我们一起过,你回来,你醒来,我们还要有孩子,还要一起去游玩、一起吃美食、一起…….”
听到哭诉声和部分学生跑了出去,肖先生过来一看也是老泪纵横,请学生去肖家报信,自己强忍悲痛回家拿一块白布带上女儿四美来送忘年之交最后一程,肖府得到消息后除了肖二和肖世冰并无人赶来,一来是刚刚又有两个家丁死了,正忙着料理,其实也没几个人在乎李金昌死活,除了肖世兰爱,别的有的嫉妒有的无所谓,如今三个女婿全死光,外加三个家丁也死了,还有一个家丁是第七天死的,死那么多,金昌的死在他们看来就微不足道了。
肖二不单是因为他是管家,最主要的是与李贵森的关系,他还指着李贵森往后牵线搭桥,心想如果如同另两个女婿一般草草埋了怕交待不过去,就派人到李家报信,又过来看看等李家人来了如何解决。王胜男他们赶到学堂,只见肖二和肖先生他们在学生课桌上坐着,见他们到来忙起身道“节哀!”肖世兰抱着李金昌斜靠在讲台上,她已经哭得神情茫然双眼红肿,谁都看得出来 她是真心的,王胜男步履蹒跚的走上去,泪眼婆娑的拉起儿子的手"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我的儿啊!"。婆媳俩搂着金昌抱头痛哭,在场的人无不怆然泪下。抚摸着儿子安祥逝去的脸,王胜男哽咽着对小儿子银昌说:"来、咱带你哥回家"又将脸 贴到金昌脸上说:"走,咱回家。”
李银昌过来背起哥哥用手背不停擦眼泪。肖文斗老先生接过四美手里的白布在背后给他系上,还用手拍了拍。肖世兰跟了上去,王胜男转身握住她的手摇摇头说:"别去了,他走得很安祥我很欣慰,谢谢你孩子,千万别守着,往后再找个更好的,金昌没福气与你偕老是他的命,就到此为止。”
多么善良而伟大的母亲,把悲伤留给自己,已经身处炼狱还在为别人着想。人有悲欢离合,天有不测风云,命运却一次又一次在伤害着她。幼年失父母,中年失夫,老来丧子,人生之大不幸全集她一人身上!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悲兮悲兮奈若何!
李金昌埋在了新建庙后方的山坡上,正好对着西南的石桥镇,远眺过去依稀可见肖家和学堂的位置,那里有他短暂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这并不是故意为之的,仅是巧合,这里是村里专埋葬无儿无女绝户的墓地,以前叫绝户坟,从此以后山叫石佛山,庙叫石佛庙,坡叫秀才坡。
多行不义必自毙,七天死了七个人,三个赘婿全死光,肖四爷已没有了原来的嚣张气焰,生怕自己突然遭报应,整日只敢与几位年长的太太吃斋念佛祈求上天的宽恕!将所有事情都交给管家肖二打理,就连有些没有子嗣的姨太太跑了他都置若罔闻,不管不顾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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