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桃花笑春风,春意盎然的季节应该是美好的,而张府门前的桃树下却充斥着悲伤,仿佛落下的每片花瓣都在哭泣,张驷贤蹲坐在地上,双眼充血狰狞,喉咙里发出如身处绝境的野狼般悲悯呜咽,他怀里的小茹脸上已没有了往日桃花般的红艳!
如胶似漆,温馨浪漫的甜蜜时光将近两年,两人手拉着手来到文笔观后门,刚好看到蒯道长和贵妇人开门出来,四人相视一笑,虽没有过深入交谈,但大家都不再陌生,仅仅是点了点头就擦肩而过,见他们进去后反锁了门,蒯道长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唉!还是年轻啊!”
贵妇人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媚笑着说:“怎么?羡慕还是嫉妒?”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早晚怕是要出事哦!”他的意思是两人从没点过清香,而张驷贤并不是舍不得钱,他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几十两,还有一年多来每次两人约会后都留下三五两银子,但桌上的清香却从没被点燃,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果他们是两家人都同意就用不着到他这偷摸了,而且一个是富家子弟另一个一看就是穷人闺女,年轻人不懂,他可是阅人无数久经风霜的了,多少苦命鸳鸯都是出了事被棒打而酿成惨剧,蒯道长心知肚明,贵妇人却不明就里,调侃说:“就你老练,把我魂都勾走了!”两人打情骂俏着离开。
进得房来,看到屋里已经打扫干净整洁,小茹向张驷贤吐了吐舌头,张驷贤拿起茶几上洗过的苹果咬了一口,把咬过的地方喂到小茹嘴里,小茹假装嫌弃的扭头不吃,爬到他身上撒娇,张驷贤放下苹果将她扑倒在床上,两人纠缠在一起,又是一番激情澎湃的巫山云雨,消停下来后,张驷贤拿起刚才吃剩下的苹果将没咬过的一边喂到她嘴里,却看到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屋顶,顶了顶她问:“怎么了?”
小茹回过神来,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张驷贤将她搂紧,关心的问:“有心事?”眼睛里透着温柔。
小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低声说:“我可能有了,这个月那个没来。”
张驷贤盯着她看,慢慢的露出笑容:“真的?那好啊!过了年我就娶你。”
小茹打了他一下,假装生气的说:“我都要急死了,你还笑!”
张驷贤安慰说:“这是好事,有我呢,别担心哦!”将她搂得更紧接着说:“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下个月我不来了。”
小茹半起身看着他,满脸疑惑。张驷贤用指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的说:“别担心,是有三月就要科考了,我妈月初就来盯着我复习,虽然我知道我是考不中的,但都学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应付一下,考完我就跟他们说我要娶你。”
小茹又将头靠了回来,有点愧疚的问:“怎么会考不中,是我影响你了吗?”
张驷贤:“怎么会呢,我本来学得不算好,只是受父亲的影响字还写得可以,他们就以为我很厉害,其实同窗里比我好的人多了,但每次也就考中一两个,怎么会轮到我呢?”
小茹听了安慰道:“那也不一定,你人这么好,运气也一定很好。”
张驷贤:“考不中更好啊,我们回到鲁镇去,我和我父亲一样写写画画,你就带孩子,管理家里面,我主外你主内,多生几个孩子承欢膝下,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小茹一脸幸福,撒娇道:“我又不是母猪,能生多少?还有你家人同意吗?”
张驷贤:“那有什么不同意的,我这是子承父业,就算不青出于蓝胜于蓝,但起码是和父亲一样啊!何况这样还能孝顺他们。”
小茹:“那我会不会太幸福了,呵呵……”说完转身爬到他上面,张驷贤拍了拍她屁股,提醒说:“小心肚子。”小茹用力将他按住,摇着头撒娇道:“我只是说可能,而且不是要我生很多,我不管,我就要……”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美好的缠绵……
三个月过去,考完试的张驷贤随母亲回到鲁镇,还未到张榜公示,很多亲戚朋友就来提前道喜了,父亲张鲁生每日备下宴席欢喜招待,嘴上说着:“不一定考中,就当慰劳慰劳他这些年的努力,何况这次不中三年后再考,再不济回来和他一样给人写字雕刻,娶妻生子、承欢膝下更是美妙!”
话是这么说,其实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了,望子成龙本也是无可厚非,但期待越高失望就会越大。
看着一家人眉开眼笑、欢天喜地的沉浸在喜悦的氛围里,张驷贤把想说的话忍了又忍,心想也不差这十天八天的,等来往的亲戚少了,父母也不再每天提起高中,这才鼓足勇气来找父母摊牌,父亲张鲁生端着茶碗悠闲的正在品茶,母亲坐在下首削着苹果,张驷贤走进客厅看了看双亲,欲言又止,张鲁生打量了一眼儿子,说:“什么事?”
张驷贤有些紧张,看了看母亲,母亲笑着努嘴示意他说,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可能考不中。”
父亲的脸从刚才的和颜悦色瞬间变得严肃,说:“那也没事,三年后再考。”
张驷贤:“我不想考了。”
张鲁生惊讶的问:“为什么?”
张驷贤:“我考不上的,比我厉害的很多人都考不中的,我只是和你一样字写得好一点而已。”
张鲁生:“你能和我比?我只是在这镇里跟先生学了几年,我是没机会到县里去学,要不然……要是只跟我一样,那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赚的钱白花了?”
张驷贤:“写字好和考科举不是一回事,字我如今就能和你写得一样,画还比你画得好呢!”
张鲁生:“那……那十多年白学了?我盼……你直说,你想干什么?”
张驷贤:“你不是说娶妻生子承欢膝下挺好的,我……我要娶小茹!”最后一句声音很低,头也低了下去。
张鲁生站起来,用手指着他,说:“把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张驷贤挺了挺身板,说:“我要娶小茹。”
她母亲一听,手里的苹果掉在地上,惊讶的问:“小茹是谁?那你表妹怎么办?”
张驷贤:“我表哥说了,我们那是封建陋习,她还是个孩子,我们成不了。”
张鲁生“啪”的将茶碗摔在地上,吼叫着说:“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整天穿得花里胡哨,满嘴妖言惑众之词,你姑妈姑父都看不上他,你先考中了,想娶谁娶谁,爱娶谁娶谁。”
张驷贤:“我就娶小茹,别的我谁都不要。”
张母起身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疑惑的问:“小茹是谁?谁家姑娘?怎么认识的?”他们以为跟很多民间故事一样,这小茹可能是青楼妓女,都惊讶的看着他。
张驷贤:“就……就是镇北鲁存旺的闺女。”
张母一口气松了下来,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我的乖乖,我以为……考下来我们再考虑好不好?”
张鲁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伸出手往下摆了摆,说:“你说的是鲁二的孙女?”
张母刚落地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张鲁生:“他们家什么人你知道吗?他们家养药蛊啊!你想都别想。”
张驷贤:“那是假的,那就是她爷爷和道长演的一出戏,用来吓唬要霸占他们地的鲁财主。”
张母:“驷贤啊,乖儿,你这是中了她下的蛊了,咱不怕啊!妈这就去请先生做法驱蛊,咱不怕……咱不怕…”一直给儿子捶打后背搓揉胸口。
张驷贤将他妈推开,蹲坐在地,双手按住脑袋,无奈的说:“都说了是假的,我没中蛊,我们都好两年了,她都怀上我的孩子了。”
张鲁生:“反了,完了,我们老张家完了!”
张母:“乖儿啊!你听妈说,咱不能要啊,她是骗你的,你只是被蛊惑了心智了,你是好孩子啊!”
张驷贤猛的站起来,指着他们哭着说:“我就知道你们口是心非,你们就是贪图姑妈家的身份地位,我在这镇上和你们一样娶妻生子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你们都是虚伪的人!”
张鲁生:“你……你……”不知是气得说不出话,还是被戳中心窝而哑口无言。
张母用力拽着儿子的胳膊,苦苦哀求:“儿啊,咱先不说了,回屋啊!”
张驷贤用力一甩,母亲被甩倒在地,他想去扶,却又转身要走,说:“我走,我离开这个家,我要找小茹。”
气急败坏的张鲁生上前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离开这个家你活得了吗?你和她怎么生活?你们得饿死!”
张驷贤抹了一把眼泪,哭诉着:“我可以和你一样给人写碑刻字,我还可以帮人写信写对联,我还可以教……”话没说完,父亲给了他一巴掌,怒吼:“你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是自以为是到无理可讲,儿子的话说的是没错的,但他们认为少了自己别人都活不了,得饿死,这个世界是离不开自己的,眼看横竖都讲不通了,张驷贤摸爬着想站起来往外走,张母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嚎道:“儿啊,你可不能走啊,你就是被下蛊了!”
张鲁生高声喊:“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
几个长工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敢盲目下手,只能手忙脚乱的装腔作势,这一边是老爷,一边是少爷,谁也得罪不起啊!人家亲爷俩吵架,往后是要和好的,万一把少爷弄疼了他一记仇可划不来。眼看张驷贤要挣脱母亲的拉拽,张鲁生说:“你这是着了魔中了蛊了,不出几天你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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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爷这么说,几个长工开始动手,嘴上说着:“少爷你别怪我们啊!老爷这是为你好!”“你别动啊,我们不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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