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封建王朝摇摇欲坠,帝国列强蚕食国土,辱国欺民,慈禧、光绪两人和他们那帮奴才大臣们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愚昧百姓、 贪图享乐、搜刮民脂民膏,割地赔款什么都干,就是不敢反抗。反倒是民间义和之士不堪其辱 ,奋起反抗,泱泱华夏,国之不国、民不聊生, 安祥之隅少之又少,幸得远疆之处偶尔还有几分宁静之地,人们还能饱食暖身的生在!
西南边陲的山村里,一个年轻小伙正躺在自家院里的蓑衣上,初冬的暖阳照射着他古铜色的肌肤,似睡非睡的双眼加上那微 微上扬的嘴角,可以肯定他的内心是开心的 ,愉悦的,仿佛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正是如此,冬月初十他将成为新姑爷,迎娶他美丽的新娘子,那可是镇上私塾肖先生的闺女,知书达礼、肤白貌美的美人丕子。
今天是十月初二,这个月大,有三十天,还有三十八天,虽然没上过学堂,但这 算个数他可门清,一间正房要几根梁几根柱, 一张簸箕,一个提萝要几根梭筋、几根竹皮,甚至算盘口诀: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都算得清楚,何况这是他此生最期待的美妙时刻, 白天鹅怎么就落自己怀里了呢?老天爷怎么这么好呢?她也和我一样在期待吗?越想越美,越美越想,做梦似的!
梦总是在最美好的时候被打断,一个身材魁梧,但略带点傻气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说了声:"干活,嘿嘿 ……”
傻笑着拿着锄头、粪箕去挖土去了,美梦被扰但他并未生气,笑着骂了一句"死哑巴",这个地方把所有有点憨傻的人都叫"哑巴",其实哑巴是他妈招来的接脚继父,还给他起名李要来。
年轻人叫李银昌,是此户人家的二儿子,今年二十岁,哑巴来了十来年了,他可从没叫过爹,当着母亲的面就喊"嘿",背后就直接哑巴了。李银昌起来伸了伸懒腰,也拿起锄头跟了过去。哑巴是真能干活,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挖好几粪箕新土了,银昌抬起去往架好的墙板里倒,倒得一些后爬上墙板内用舂墙棒开始夯墙, 边舂边跳,嘴里哼着"啊哥…阿妹…"的山歌小调, 好似在打歌跳舞。
西南百姓男女老少,祖祖辈辈都有能歌善舞的基因,干活也能如此惬意,他们这是因为要娶新媳妇,正房用作新房,添盖一间厢房母亲和哑已住,这都是银昌母亲的安排。这里盖房的墙都是土墙,要么舂要么堆,相对大户的人家也是土墙,只是房顶盖的是瓦片,最多三两间。中等人家就一间正房是瓦房,其它阁楼、厢房、灶房都用闪片做顶,闪片是用木材打出的薄片 。西南土地肥沃,林深荫茂,木材易得,田房、山棚都是木片作顶,偶有竹瓦作顶,但终究没有木料经久耐用,茅草就更少之又少了。
穷人家正房都是闪片房了,李银昌一家仅正房是瓦房,其它都是闪片房,山里人家瓦房如此金贵并非瓦片本身的价值高,一片板瓦一文钱,筒瓦二文、勾头三文 ,一间正房两千五百片上下的板瓦,五百筒瓦、八个勾 头,实则也用不了几多钱文,而是山村路况极差 ,马车、牛车却难通行,搬运货物都是人挑马驮 。离镇二十里,离县二十里运费比买钱贵几倍,当然形成瓦贵了。
青砖那就更了不得了,稀奇不是贵而是重,所以这里的人家正房都以草筋合泥堆土成墙,这还是有些讲究的,首选黄白老劲的稻草,用铡刀铡成三四寸见长,撒入和泥上,赶着水牛踩和,和成泥不后堆成墙,每次只堆二尺高,晌晴白日下也得三五天才可用砍刀修楫,修楫好一旬又开始下一旬,墙过四旬,刚好人高开始立柱,一间正房分三阁,需用四单立柱, 每单立柱由最前一根八尺高的迎柱,后面两根一丈四高的大柱,三根竖起,八尺平楼处是大枕榫接, 迎柱上即为檐,两根大柱顶上用过梁榫接,过 梁上中间卯中人,两边卯矮人,两单立柱之间中人顶中梁,矮人顶面梁,柱顶为迎梁连接,过梁与过梁之间是牵梁六根,寓意顶为顺,平楼大枕与大枕之间楼楞八根相连,寓意四平八稳,梁上钉椽子,椽子上晒瓦,一间正房基本就算是成形了。
相较富足的人家再买二百斤石灰将土墙抹光粉刮一遍,青瓦白墙,不是仔细观望自然是分不清内里是青砖还是土坯的。石灰也易买,本身用量不大,何况山里人家石灰是常备之物,请工、过节做油粉,秋冬季节做魔芋豆腐都是要用石灰水的。平常人家都会在赶行情人用骡马驮来卖石灰时买下三两斤,泡一些在陶灌里做石灰水用,留一些来年清明时节前后,混一些灶灰撒在宅子周围,有驱蛇杀虫的效果。
在这里把走村串巷的买卖人叫做行情人, 他们总是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时候能低买高卖 ,什么人的物货什么时候能贵买贱卖,他们是最懂行情的。人们还知道行情人的东西你不买时怪便宜,你要买了就贼贵,行情人更是懂得这 个道理的。所以他们如果知道谁家要起房盖屋就会假装顺道路过讲白话,并且决不先提石灰买卖,而是东拉西扯的说:
“今年买了多少猎赶了几多羊,针头线脑、膏药骨酒、最便宜最好卖……”
硬生等着主家来提起话头,上钩后他才步入正题 ,说好久未进今年量少价贵之类的话,老实本份的人家就客套的请他帮忙担待,有些就直接了当骂他拐弯抬价,他就哈哈一乐掩饰而过 ,不管客气还是笑骂,该什么价还是什么价,还好的是定好的货真价也实,因为老行情人都懂得不能以次充好而断了长久的生计,信用行情人都是要守的,反过来你要卖个猪羊山货之类的开始扯无关痛痒的闲话了,这就是行情人,被人背后骂只认金银不识娘的货,可还少不了他们。
青瓦白墙大正房谁家不是梦寐以求想多盖几间呢!李银昌家唯一间都还得追朔到他爷爷李双福时代起盖的了。每年翻晒一次瓦顶也就凑合着用吧!这样的房子住着是满安逸的,冬暖夏凉,相传还防震,有的地方地震墙倒互碎,而梁柱却安然无恙,当然这只是道听途说,这里几百年来也未发生过地震,这种事最好也不要有机会验证,老天爷会保佑的。
初冬的日照开始变短,夕阳西下,一天没干多少活也得准备收工了,李银昌仰首看着老瓦房,心想要是现在正盖的也是这样的大瓦房多好 ,这仅仅是一种渴望罢了,或是奢望也不为过 ,"嘎吱"的一声门响,一位包着黑头巾的中年妇女推开了大门,听到响声李银昌扭转身来喊了一声"妈"小跑迈步上前去接母亲背上的背篓。
“好沉、累吧?”
“不累,今日福气好,捡了好些珠䜲(lie)” (珠䜲是一种山林里的坚果、比松籽大点,圆圆的像珠子一样,可以生食,也可榨油,这里的主 要山货之一)
"哇,怕得有七八斤了吧?"
“七八斤没有,五斤该是足的"
母亲温和的回应着自己的孩子,手里抱着一小捆细柴边往院子里走去准备烧火煮饭,哑巴李要来也笑着招呼:
"嘿,还(huan)来了?"
"哎,还来了,你俩舂得多呢啊!"
“不多不多、嘿嘿……”
一接一递、一问一答流露着一家人的互尊互爱, 银昌母亲径直走到灶房的火膛边,扒开火膛里面还有早上捂下的火种,这儿的人还是用捂火来传火种。虽然已经有了火柴这种洋玩意, 一来不习惯,二来两文钱一盒也用不了多久,显得浪费了,不如早上煮完饭用个柴头捂在火堂灶灰里,晚上一扒折点细干柴架上拿火筒一吹就燃了,晚上用完再捂,早上起来又扒, 周而复始,祖祖辈辈不就这么传火的吗?
扒开火膛,把刚带回的细柴折断架在上 面吹燃火后,用手拍打起上身蓝色短襟和 下身裙摆上的灰土,拿起锅去打了一碗米 淘米煮饭。三个人一碗米本应是不够吃的, 得等米饭煮干后往米饭头上焖些面裹,面裹 就是用石磨将玉米碾成粉面,把面放簸箕里洒点水摇簸几下,洒点水又摇簸几下,不 停重复摇簸,直到所有玉米面变成比米粒 大一点的小面团为止。虽没白米美味但也算 可口的了,穷人连 面 裹 都吃不上,还得往 里面加糠,加荞皮面,那就有点难以下咽了。 银昌家几年前还吃的是纯米饭的,这中间出了一些变故,现在是不如从前了。银昌将背篓放在台阶上,就去打洗他那孔武有力的脚手胳膊及黝黑不失英俊的脸庞,男人爱干净总是好的,邋遢油腻可不讨人喜欢,这点上是随了父亲,干净朴素,少言憨厚。
洗浣完了担起水桶准备去家迤面洼子的水井挑水。
"顺带掐一把青菜,在水井旁洗净了拿回来煮汤啊!"
听到母亲的交待银昌回应到"嗯!好!"
"别整棵拔,掐边上嫩的啊!"母亲再叮嘱,
"哎,晓得了!"
吹起口哨挑水去了……
哑巴也准备收工了,他先是给家里的水 牛牯子和两头毛驴喂上草料,再来拿锄头 铲钎用银昌用过的脏水刷洗。
“刀斧铁具全收进去,木具摆齐就行。”
女人边说边转身往篮子里拿起一个露水南瓜准备素炒瓜片,农村有种说法是刀斧铁锯这此晚上要收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要是被月亮照到会沾上邪气,用的时候容易伤人,不管这是不是封建迷信,总归做法是对的,放外而沾上露水必然锈腐损坏。
朴素的青衣、蓝裙,粗粮、素菜清汤,“哑巴”丈夫,懂事孝顺的儿子,女人是操心的,但青黄沧桑的脸上还是洋意着丝丝幸福,也掩饰不住曾经俊俏的轮廓,她有个不合乎这个时代甚至有些出格的名字:王胜男
清朝就是封建的、落后的、男尊女卑的、女人是保守而且裹小脚的,这些就过于刻板认知了。裹脚大多为大户人家小姐,普通百姓多数是不裹的,还是以寻食生计为重,京师、富地大宅深院贵人居多,裹脚 的富人家小姐自然也多,而国境边疆,富少 贫多,反倒是大脚姑娘比较常见。不过名字而言,普通人家女子正式名讳多为没有的,一般是有兄长的带兄长名,二狗妹、冬有妹、春三妹之类的。如是头儿大女便取名招弟、来弟、望弟、盼弟,嫁人以后就随夫而叫谁媳妇,有名字的也叫谁家媳妇,银昌母亲长辈都叫贵林媳妇,同辈就是贵林嫂子、弟妹,而小辈便喊婶、婆之类的。而大名只有进城赶街认识的人,官家人口造册,亲戚邻里请客送礼计账才用,王胜男这么新潮的名字当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王胜男的外祖父王鹤美曾是举人老爷,做过县丞, 家境富足殷实。明朝年间,或许是受郑和七下西洋的影响走南洋的商侣贸客、贩夫走卒便时兴了起来,相传也有史记,明朝边陲县府的富家子弟便有骑单车、戴墨镜、抽雪茄、用望远镜观摩翼轸牛斗星宿的了,女子穿纱裙、顶素帽也不足为奇。到得明末清初更是络绎不绝, 虽有后来清政府的闭关锁国,拒洋排外, 但封疆大吏、地方官员食甜知味,睁一眼闭一眼,一来不能断了别人的生计,最主要是不想断了自己的财路,他们怎么会和真金白银过不去呢?所以虽有节制,可也陆陆续续的存在着,延续着…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年轻气盛的王鹤美也是一腔报国情怀,准备大展宏图的,最终中举后还是家里破费了些金条白银才能归乡谋得一县丞之职,上任后便是整日陪同僚酒色谋官,或就是敛财压民,不久便辞官回府了,占着家底殷实,生活也算过得惬意。
王老爷为人正义,思想开放,一生只娶了一房太太, 太太娶过门来为王家添得一双儿女,王老爷便赋闲在家爱妻教子,正所谓天不随人愿,翩翩儿子玩劣,不学无术,王老爷只能把期望寄托在小女身上,教她识文断字、寅算推问,此女到是聪明伶俐、敏而好学 ,这便是王胜男的母亲。
可人啊!但凡胸中有气不顺,指不定哪 天气就堵死上不来了,这不,一场风寒王老爷便撒手人寰了,母女俩是伤心欲绝,哭得死去活来,大少爷反倒是得了势了,不到弱冠之年便开始寻花问柳,吃喝嫖赌。儿大不由娘,老太太也无能为力,管教不了了,心里想着幸好他不抽烟土,后来也娶了两房媳妇,正房给生了一子,终归是身子掏得太空就再没有添人进口了,老太太给起名为耀祖,也是将指望依托在长孙独苗身上了。
王家大小姐打小便心气极高,对家兄所做所为自然不满,也觉得母亲对哥哥娇宠放纵过度,十五岁她便私自随走南亲戚远渡 南洋求学谋生而去,这一走便杳无音讯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多载的光阴转瞬即逝。这一天,省府来人了,来的是王老爷生前挚友的家丁,并带来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婴,说是王家小姐所产之女,起名胜男,简略陈述王家小姐头几年即学成归来去了广州做起了教书先生,在广州结昏生女,年中受邀到省府学堂讲学交流,夫妇二人便携女返来,一是讲学,二 来离家久远,顺道回府拜跪家亲探望兄嫂侄儿。到达省府后寄宿于王老爷挚友家中,哪曾想不几日便有官军找上门来抓人,说是小姐之夫宣讲洋务,意图谋反,王家小姐上前理论阻挡,被火枪当场打死,临死瞩托将孩子送回老家请家兄家嫂代养,并再三悔怨愧对双亲,王家人听后啼哭不止。听说后来男人也被砍了头,脑袋还在城外挂了几天, 王老太听后几度晕厥,王大少爷也是鼻涕眼泪的抽泣着,两房太太也跟着哭,虽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府上府下充斥着悲伤怜悯的氛围。
大至交待清楚,来人并要告辞返回,王家客气挽留,本想再多探听些小姐生前之事,鉴于本是悲伤之事,来人也未必知晓更多,也就不再追间,给拿了些甜饼点心做路上吃食,再给点碎银盘缠就随他去了。
到得晚间、王老太太怀抱着孙女,悲痛的诉说着女儿小时候的种种…,婴儿"咿咿呀呀"的回应着,下人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这边大少爷和两房太太可就犯了嘀咕了,大奶奶说:"这谋反可是大罪,牵连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二姨太脸色煞白哆嗦着问:"我们在九族之内吗?"
"怎么不在,可算得上第一族了。"
大太太的声音有些嘶哑而且颤抖,这时大少爷感觉后脊发凉,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冷冷的说:"得送走!"
三人并开始合计送孩子的具体事宜,第二天一 早,大奶奶一早便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还欣慰儿媳是牵挂外孙女和担心老人家的身骨,直到她开始昨晚三人合议的说辞:
“妹妹甚是惋惜……都是洋学害的……可怜了这孩子,还不足周岁便没娘疼爱,疼爱我是可以如耀祖一般疼爱的, 想想咱耀祖五六岁还寻奶吃呢!可孩子没母奶食得,一来可怜,二来长大后生得如黛玉般体弱多病,外人可是要说遭了舅舅、舅妈的虐待了。我和妹妹商量得给孩子寻一户有奶的厚道人家寄养,多给些银子,平日里多探望着些也是放心的,妹妹平日里别看是作了些,这事 到是上心,一早便寻人打探去了。”
她是硬挤着眼泪说完的,老太太这才明白她的来意,心想这是要送走孩子来给我个说辞啊!这俩媳妇别看平时斗得跟俩刺猬似的互扎,这事到是一条心了,老太太心里五味杂陈的不是滋味,缓缓说了一句:
“可得寻一户知根知底的人家!”
便不再说话,大奶奶也就识趣的告辞回屋,中午时分,二房便着急火燎的来回报:
"寻得了,寻得了, 山里人家,儿子刚满岁,奶水充足,人也厚道 ,说起还是远房亲戚呢!是耀祖二舅母的三姑的四姨父的外甥的侄子媳妇,一顿乱转的亲戚关系没人在乎,也只是一种说辞罢了,这么令的话十里八县谁都和谁扯得上亲戚。对于二房来说寻个人问个话都不叫事,她原先本就是风月之人,据她自己吹言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因家人犯了罪被官卖到了青楼妓院,后来虽入风尘却也只是艺妓,再后来又得罪了人被老鸨贱卖到了这边镇穷县的烟花柳巷里,最终是便宜了这王家的风流死鬼,最后这句是她用于和王家少爷打情骂俏的,是否属实也没人会愿去考究,不过她识得些字,会吹弹一些琴瑟笛箫倒也是真的。一颦一笑间都透着万种的骚情,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媚惑,所以即使是出身大户人家也多半是纳了和她一样的风流淫荡妓女所生所养 ,不然何以养出如此狐骚烂情之媚种来。
相传王家少爷自打老太爷王鹤美去逝后十来岁便寻花问柳,省城红院那也是时去招嫖鬼混的, 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阅女无数的了,但自见此女以后便跟着了魔似的,日日去找,月不归家,花钱无数不算,更是身虚体乏。还是王老太太主意,开导大奶奶男人三妻四妾才为正常,王老太爷只娶一房 反而短寿,如少爷纳了此女便不再寻花门柳 改邪归正,岂不是因祸得福!大奶奶也实属无耐便依了老太太的想法,寻到丈夫如此商议,王大少爷自然是心花怒放开心致极,马上要来笔墨纸砚主动给大奶奶写了保书,并发誓此生只娶二房以后绝不再找,对大奶奶感恩戴德,来世当牛做马,钱文地产全交大奶奶管理。
接着帮其赎身操持纳进之礼,过得门来也算安份守已,也不再做藏污纳垢的苟且之事,王家少爷还真就不再出去野浪疯耍了,整日便和二房腻歪在一起。开始全家甚慰,可时间一长,大奶奶正是如狼似虎之年, 娶过二房便不再与她有鱼水之欢,不勉就烦躁起来,酸言酸语,摔杯砸碗。二房便劝少爷在其例事几日入去正室,得以入身大奶便和悦消停几日,例事一过大少爷重返二房大奶奶便又闹腾起来,有时两人也互掐互骂,在那么几天又和好起来。本来月初大奶奶都给全府上下发放月钱,到后来都成了二房例事之期发放月钱了,大奶奶在这几日才会 心情好转,月钱改例钱了,骂骂合合、斗斗停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就这么过着。
这么多年没到例事两人便一条心,劲往一处使还是头一回,虽是好些年没和风尘中人来往,找寻去问本也是易事。早晨出去,不多会便有多人来回,东家有西家有,也有专门给人做奶娘哺乳的,最终定下这一户是 因为三人本意是将其送走越远越好的,但还是担心万一哪天老太太闹腾起来要找人也是麻烦,其中一个行情人正好说了和王家有这么一层远房关系的人家,行情人与二姨太也是旧相识。回来三人一议便定了下来,当然旧相识这事她可不提,回禀了老太太三人悬吊的心才如石头落了地,长舒了口气后 三人相视欣然一笑,接下来便等着人来接走这烫手山芋便算完事了。
霜降已过,已入深秋,天气开始转凉下来。农人们的心情可不随这天气,还热乎得很呐,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今年好景丰收,李双福和李老汉父子爷俩收了工正蹲在火堂旁烤茶畅饮,等着吃儿媳会英正煮着的晚饭。烤茶是当地男人一大亨受,用带手把的小陶罐支在火堂旁,抓一把自家揉拧的黑茶放入,不停的抖烧,待到茶香泗溢时提起烧开铜壶里的水往里一倒,发出沙…沙…呲呲 的声音、香味更是浓郁扑鼻。李老汉从茶罐里倒了一杯深黄的茶水,抬起来先用鼻闻了闻,再泯了一小口,露出很是舒爽的表情,对儿子说:
"今年是年称好,往年这日子谷子早打完了,今年还得两天,等打完了,我来扬晒,你和你媳妇就进山捡珠䜲,我看风吹丫口那片可是结成穗子了,家家都拾得多,就不起价了,多榨点油,你妈就专门带孙子就是了。”
李双福也倒了一杯浓茶但加了点白水,他可还没他爹茶瘾大,回应了声:
"嗯,是了,听您的"
并和父亲一 享受的喝起来。
这时大门打开,一个妇人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进了院,会英从灶房伸出头喊了一声"妈,回来了”,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便撒开奶奶的手跌跌撞撞的朝母亲跑去。
"是啊,早要回来了,可贵林这小子硬是要和二愣家那小哥玩,拉都拉不走。”
孩子奶奶欢笑着回应儿媳妇,儿媳会英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在围腰上擦了擦,抱起儿子贵林,笑骂道 :
"就你皮,饿不饿,要不要吃奶"说着顺手要去解胸口的布丁纽扣,孩子却按住她的手,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表示不吃,孩子但凡开了荤醒就不怎么想吃奶了,何况奶奶疼孙子尽给他买偏食吃, 这时孩子奶奶开口说:
"说起吃奶有这么个事,今天白日里有个行情人捎来话,说是城里亲戚王家有个小女娃几个月就死了娘,想请会英帮喂带,如果喂得就尽快去武家铁铺那接,我也不敢帮你答应,只说回来跟你商量再回他话,那人却说会英心善,双福兄弟厚道指定是肯帮的,大户人家还给些银两,也不等你们便折返回去了。"
会英放下孩子接着炒菜,边炒边说:
"奶水倒是足,贵林也不知怎的越来越不吃了,小娃没娘没奶着实可怜,就不晓得 大户人家娇贵我能不能带得好,孩他爹你说呢? ”
会英把决定权交给了自己男人,孙子贵林被母亲放下后又摇摇晃晃的奔向正吃茶的爷爷怀里,儿子双福还未开口、李老汉先开口了,说:
"女娃还行,男娃吃乡下人奶长大后便觉乡下人俗土,骂娘不认人的可多哩!"
李双福笑着反驳道:"可也有长大娶了奶娘的皇上呢!"
他到是知道得多,相传明朝皇帝朱由校便娶了大他十几岁的奶娘,农村人就这样,未必学文识字,民间故事却听得一遍就认下了,大多传说故事到是都教人学好劝人向善的,这也是千年文化的一种传承吧!李老汉说:
"那你两口子合议合议就得,这事,不用问我们老人,什么主意我和你妈都支持。"
"那我俩商量商量。"
李双福回应道。
对于此事会英听后便有了主意,心地善良可怜同情没娘没奶的孩子这是最主要的,再有就是自身胀奶的问题、贵林越来越不肯吃了,前此日子她还抓着他边哄边喂,现在是一天喂不了一次,一说要喂他就跑,甚至没说看到准备解纽扣就跑了。说也奇怪,小孩不吃了量应该减少了,可她的不减反增,有时实在胀得厉害只能用力挺一挺胸脯让它溢出些来,可这一来弄湿衣服又怕被人看见 笑话,就得用例事所用的草纸去垫。
人们啊!是对女性脯乳这事不管什么时代都无法坦然自然的去面对,这是多么神圣而值得尊敬的行为,可能是源于一些人与生具来的内心肮脏和猥琐,开始会英本也打算和自己男人说的况且两人激情时刻男人也会舔食一些,可现世活例让她可开不得口,西村外寨的赵二狗正因在家给自己媳妇吸奶让串门邻里看到便传了开去,有些人遇到二狗就问"二狗、你媳奶好不好吃? ”更有那下流之人添一句"要不给我尝两口",或是看到二狗走路快些便说:
“二狗走那么急是急着回家吃媳妇奶呀?快跑快跑小心让人抢吃了去!"
二狗便羞臊得红着脸,低着头惊慌失措的逃了开去,十好多年过去了,玩笑已被人们嚼成了渣滓理应是食之无味了,可还是弃之可惜的玩笑调侃着二狗,现在的二狗也不像当初那样恐慌无措,遇到比他强势的便回一句: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不可乱说。"
要是不如他的或是捣蛋的小孩他就怒骂:
"滚,回家吃你妈的去!"
顺势匐下身装作要捡石头打人,多数人只看到二狗骂人打人,却从不愿想想被打被骂之人的可恨之处。有这现世的例子摆着,会英是万万不敢提只言片语的,哪怕是丈夫先提,她也是依不得他的,双福虽然老实本份有些木讷却也是要面子的人。如遭人像西村二狗那般调侃真不敢想象。
会英内心还想自己要真是哺育了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那也是无比荣幸的,晚间躺在床上会英便说:
"那人硬是确定咱俩是同意要去接的,那定是认识熟悉的人了,不知是谁,妈也没说,感情她不识得, 应是熟你了!"
双福将会英搂入怀里嘟喃着:"东村鲁顺?镇上的肖玉安?也有可能是外乡的魏三?"
会英往双福怀里挤了挤问"那你的意思呢?" 双福把手伸进了会英的衣襟里说"我听你的"并亲亲她的额头,会英有些害羞的说:“着实是可怜,要不接来先喂了吧,不得再送还回去,女娃娃应该是多乖些呢"
双福手上用了些力说"我看你也不乖嘛"便开始亲吻她的耳重和脖子。会英娇喘着哼道:"什么 时候接?"
“一早就去”男人的声音开始低沉,女人回 "那就…依…了…你",应该回的是接孩子的事……
三更鸡鸣,星明月亮,双福夫妇已起来烧水洗脸,洗漱过后到双亲屋外轻声交待到:“爹啊妈,我俩去接了啊!"
老人觉少也惊醒,早就听到他们的动静了,听到他们说话马上轻声回道:"唉、路上慢些啊!"生怕惊醒了宝贝孙子。
两人披上蓑衣戴上草帽,打起火把迈步踏进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家里烧油的马灯也是有的,但山里人走夜路多为打火把,一是够亮,二来豺狼虎豹怕火,见到火光不敢靠近只会远逃而去,再有孤魂野鬼也是怕光的,赶路自是安全顺畅。蓑衣是自家用棕皮缝制的,此时披戴主要是遮霜避露,霜降一过露水就大起来了。棕树在这里算得上一宝了,棕皮用来缝蓑衣、棕垫、搓绳索,棕叶可以用来做蒲扇、扎扫帚,棕苞(未展开还在棕皮里的果实)却是一 道菜肴,北方、中原也有棕树、棕苞,但棕苞即苦又涩,西南的棕包无涩,微苦,去皮切碎淘洗后用油渣或腊肉爆炒,美味可口且有清热解毒之功效。
棕树用处就更大了,树干笔直修长且表皮坚硬所以防水耐腐,西南崇山峻岭,山脉与山脉之间成河,山岭与山岭之间有溪,不管是河还是溪要过就得有桥,架桥最便捷耐用的木料便是棕树了,偶有极少数用石料搭的石桥,那是凤毛麟角了。
这里有很多棕树,房前屋后,田间地头、井边路旁都是一排排的棕树,因此得名棕园村,还有一种说法是几朝前是宗姓人家的棕园子,村里也有几户宗姓人家,这个说法绝大多数人是不认可的,这里的人家都是内地迁徙而来的,比如李双福他们家虽没族普家书但世代相传是南京而来,属撒马渡籍贯,这个从祖坟墓碑年代,辈份、数量都 可推算得出的,李双福这辈应是十六代离第一代三百多年,应该是明朝中期迁徙来的,这也合乎历史。明朝朱元璋一统天下以后开始裁军散员,给钱给盘缠及安家贵,组织大批人员举家移民西南诸地,同时也推动西南的人口、经济社会的迅速发展。而宗姓人家方圆之内也未见有多少祖坟,说法自无信服之力。
夜黑风高,云轻树静,双福夫妇延着村中小路往东赶,行至二三里,便到得风吹丫口,转入林荫斜坡,再行四五里到得一处山涧,两座巍峨大山之间有一座形如站立鸡蛋般的小山,名为鸡蛋山 。前有一座石桥,桥面青石所铺,平整笔直、长约三丈有余,两边是白石围栏、左边六根竖柱顶端雕有祥云图案,柱与柱之间由雕花石板相接,前四块雕的是梅兰竹菊,第五块刻有诗词落款;右边对应着一模一样的石柱祥云,相连石板前四块雕的是龙凤狮鹤,第五块也是诗词落款。石桥虽算不得宏伟壮观,但在这层林尽染、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里却显得格外的尊贵耀眼,小山两侧都筑着水坝聚成一个水库,水坝石桥都是镇上最大家族肖氏家族修建的,因为水库上方北面漫坡是肖家的坟地,相传很久以前肖家还不是镇上最有势力的时候请了风水先生来此看坟地,风水先生用罗盘仔细堪舆过后对肖家人说:
"北方玄武厚实有力、东西青龙白虎鼎力相辅相佑,南方朱雀可有些缺水"
肖家人听后便在此筑坝聚水并修了这 雕龙刻花的石桥,那时此镇名为泗水镇,因由四条河流在镇上相汇而得名,风水先生建议桥栏用四根柱,代表四河四源共八柱八方来财,肖家长者却认为用六为善,六六大顺,况且上古尧帝示人网开一面,所有财源不可肖家独占,留人与食更是留己之路,风水先生听后也是自称浅识胜赞肖家仁义。 筑坝修桥后肖家还真就风生水起,日趋昌盛最终成为镇上最大家族,再后来元朝蒙古军队由西南东进,很多地名改为邑,此镇也改为泗水邑,明朝肖家控制此地认为肖家得势皆因祖上聚水修桥将镇名改为石桥镇,并沿用至今。
走过石桥,沿山路翻过山岭便是东村,东村也叫水箐村,这里的人都称东村,一来简洁上口,再者方位也对,东村人大多以打笋找菜为主,得益于肖家水库更是林荫树茂、笋鲜菜嫩,男人们更善于攀爬狩猎,虽是村孤地少却也过得悠然自足,过得东村依山复行六七里便到达三岔路口,往东十多里为县城, 住西南行七八里为石桥镇上,路口边上的草皮上有一些麻石墩子,表面已被过往行人歇息时磨得光滑油亮,一来这是镇上通往县城的主道,行人增多,路面也平整宽敞,可行马牛骡车。再往东过去即为黑熊岩,据说那一带偶有黑熊出没可能伤人,来往者多在些等人结伴同行。
夫妇二人行至于此,东方见白,天光微亮,山林间云雾缭绕,兽啼鸟鸣,双福打熄最后一点火把扔在路边,两人脱下蓑衣,双福将其藏到下坎茂盛的树棚内,返回时再来取走,会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乔面饼掰成一大一小两块,将大的一块给双福,夫妇二人便蹲在石墩上吃将来,吃得几口双福起身准备去喝山涧淌下的溪水,他伸长脖子撅起嘴吧正要喝时,会英说话了,"别… 别喝,"
不明就理的双福伸着脖子撅着嘴歪起头有些滑稽的看向会英,只见她边吃乔饼边走近过来在溪边树上掐了一片大叶子,从中 间一折,折一个叶碗递给双福,"用这个接了喝 ,小心蚂蝗 ”水是从山上淌下的,有人在石缝间搭了一匹龙竹井槽,水从井槽尖上泄出方便饮用,男人多数伸嘴直接饮用,会英细心,山间阴潮,蚂蝗水虫众多,双福听到会英一喊愣停在那,看她采叶递将过来,说了声“大惊小怪, 事儿真多”但还是接过叶碗接喝起来,自己喝足以后问会英:"你渴吗?"
"不渴"会英答道,虽然会英说不渴他还是拿着叶碗站在那等到会英吃完乔饼再问:
"我给你接点啊?"
"不渴、 不喝、凉!"
得到会英再三确定不喝后才将叶子扔掉,并抽出后腰刀背里的砍柴刀握在手里并示意媳妇走头里,他在后面护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黑熊岩县城方向赶路。
旭日东升,霞光普照,清晨时分夫妇二人已到达城西门外的大集市,街上熙熙攘攘、车水 马龙、吆唱叫卖声不断。今日正值集市,这里人们按生肖属相定的日子赶集,定下对冲两个属相如鼠马、牛羊、鸡兔这样的日子为赶街日,正好六天一次集市,平日里也有买卖贸易而人相较集日稀少一些,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普通百姓未必 清楚身处年号几何,正如他们未必清楚今年是光绪几年几月几日,但他们一定清楚今日初几十几廿几,属什么忌什么冲什么,天干地支纪年。月干日支生肖属相百姓是要清楚的,婚丧嫁娶能不能迎能不能看, 赶集入市时不时宜,狩猎伐木有无忌禁都得规矩 讲究的,虽说是封建迷信,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多一些谨慎忌惮总是能减险少祸的,此集市赶的是丑未牛羊日,所有屠户都是头天宰杀,今日忌杀牲畜、而买卖牛犊猪羊崽的今天是好日子,好养易长,所以这里的畜牧市场特别活跃兴旺,双福正比手划脚的向会英介给着哪卖猪哪买牛,眉飞色舞的可起劲了,男人都喜欢在自己女人面前展示表现自己的见识和能耐,以此而获得自尊和优越感 ,哪怕是吹虚或是瞎编的,只要不伤害他人这也无关紧要,会英是第一次进城,虽只几十里路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人一辈子到老都没进过城的是多数,其实双福也就来过两回,头一回是年少时和父亲进城铸犁头而来,再一回就是两年前和会英结婚前进城置力被褥枕头和几身衣裳而来,当然他可吹来了不下十次了。
"叮当 …叮……当"打铁声音越传越近,双福的吹虚讲解还意犹未尽之时两人已经来到铁匠铺前,只见得一位赤裸上身满脸横肉的大汉抡着铁锤一下一下的砸着火钳上夹着的烧红铁块,双福来到跟前,喊了声"五叔,忙着呢?"
大汉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些笑影应了声"哎,赶街呢?买得些什么?"
说话间手脚并未停下,继续着那"叮…哐…当" 的打击之声,双福伸起脖子提高声量对他喊 "接个娃…王家…吃奶…"
铁匠应该是听清了,放下手里的锤子转身走向后面拉风箱的伙计叮嘱了几句,伙计随即起身跑了出去,铁匠转身过来指着墙脚的马扎凳子笑着对夫妇俩说:"坐着等",便转去继续打的铁,双福拿了一个马扎示意会英坐下,自己又去拿了一个并对会英说:
"应该是说好了的,喊去了!"
事实也是有人来跟铁匠交待过的,铁匠并非排行老五,而是姓武,世代打铁为生,到他这代希望他识文断字再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并给他取名武文儒,打铁家孩子到得学堂听着先生教的"之乎者也、子兮 曰焉"那是头昏脑胀,迷迷糊糊、云里雾里,一问三不知啥也没学着,最终也只得回家继承祖业打铁为生,街坊邻里也多为贩夫走卒的粗人,觉得武文儒这名拗口难叫,都喊他"小武、阿武、老武",时间久了就成"五叔、五哥、五爷"的了,老武也不反驳不解释,名字嘛本就有人喊有人应就好了,本也没那重 要,双福就是第一次和父亲来这铸犁头时他爹让他喊的"五叔"便记下了,也不清楚是"五叔还是武叔",能认识这么一人让他觉得很自豪,他也就认识这么一人了。
过得片刻伙计便回来了,嘴里说着:“耍钱到天亮、早着呢!"
便去拉他的风箱去了,也不知他是说给夫妇二人还是铁匠老武,老武边打铁边扭头对双福比划着说:
"狗日的耍钱贼,可能还没起呢!先去转转。"
听他这么说双福虽然不知道骂的是谁但明白那人一时半会可能不会来,也确定不是骂自己, 这里“叮…当”的吵杂声不断并向铁匠微笑咧了一下嘴,起身拍了拍会英肩膀示意她起身,会英便起身跟着双福朝着不远处的米线铺子走去,走到铺子双福向铺主喊:
"两碗大碗米线,一个戴帽 ,一个不戴帽",一个少言木纳的男人在自己爱人面人表现得勇敢无畏,双福也从未感觉自己这么有面过,脸上洋溢着愉悦并有些得意的表情对会英说:
"这家味道还可以!"
会英温柔而羡慕的向他微笑, 双福内心仿佛感受到如英雄被仰慕般的自豪, 随着伙计一声"大碗米线来了",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米线摆上桌来,双福忙将有肉的一碗推到媳妇面前说:"你吃这碗"
会英执意要跟他换,双福咧嘴笑着说:"吃腻了、吃腻了,你来。"
最终会英还是用筷子将肉和米线都扒了大半给自己男人,双福便忙去拦
"够了,够了,吃不了!"
不管他怎么说,会英还是将多半的肉扒到双福的碗里, 看着媳妇那幸福满足的微笑,双福不再拒绝,其实双福的心里也是无比的幸福的,两人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时不时的会英给双福夹一个肉丁,双福边拦边说:"够了,够了"
事实是双福就吃过一次,那是第一次和父亲来,那次也没有戴帽, 父亲只给他要了一碗,他问父亲你不吃吗?父亲告诉他自己以前吃腻了,还是乔面饼爽口便从口袋里拿出乔面饼啃了起来,那时有人喊"大碗加帽" 他问父亲什么是加帽子?父亲告诉他就是加一点肉丁,一会他去砍二斤肉回家炒了先紧着他吃,剩的全家吃那才过瘾呢!当时双福斜起眼偷看了别人加帽的米线油汤晃水的猜想着应该是更香的,不过自己不戴帽的也很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当然他也明白父亲是骗他的,因为父亲是个极节俭的人,平日里吃饭如果他吃掉落在桌上饭粒,父亲先是用眼看着他 ,如果他自己不捡起来吃掉,父亲就会伸出尖尖 的两个手指来捡起来吹一下后放到自己嘴里吃掉,后来他也就养成了掉落的饭粒捡起来吹一下吃掉的习惯,那时他便想以后一定要带自己的儿子、媳妇来吃,还得是戴帽的大碗米线。
吃着可口的食物,看着会英满足的笑脸,回想过去的种种双福"呵呵"的乐出了声,会英笑着对他说:
"傻乐什么?我满嘴油吗?"
双福说:"不是 好吃吗?"
会英说:"好吃"
双福说:
"下回带贵林一起来吃。"
会英说:"好呢,把爹妈也喊来!"
双福听到会英说把爹妈也喊来又触起了第一次和父亲进城的情景莫名的感到有些心酸,转头望向城门的方向。
一个穿着有些陈旧发黄的绸缎长衫,戴着地主瓜皮,帽脸上长了一颗黑痣的男人双手抱着一个襁褓从城门走了出来,向铁匠铺走去,男人可能是第一次抱孩子,双手向上托着,怕是担心孩子哭闹或是惊吓,他便猫着腰踮着脚走路,看上去像极了松鼠偷食坚果逃跑的样子滑稽可笑,这人双福是认识的,外乡的魏三,当时会英问他捎话的行情人是谁时他便猜到一些,刚看到他抱着襁褓从城门出来就确定了,这魏三是专做牛羊 兽皮之类贵重货物的行情人,价格公道从不赊欠,据说还是个耍钱贼,多赢输少,但此人极其好色, 寡妇妓女那是离不开的,以前也有女子与他相好一起跑行情要与他过日子的,可这货是隔三差五的还是嫖,后来就没人愿意跟他了,到得四十多岁还是鳏夫一个,他到是无所谓的样子,落得逍遥自在, 此时魏三也看到了他和会英,并努嘴示意他们过去,会英不识得魏三,但她看到那人抱着襁褓丈夫也起身自然猜到了,也起身同丈夫一起朝铁匠铺走去,走近些方才看请魏三后面还跟了一位抚媚妖艳的女人,女人穿着露肩高开叉的宝蓝色旗袍 ,发髻上插了一支挂着宝石的凤凰金钗,两条鬓角向前卷 曲着,描眉杏眼,唇红齿白,柳腰肥臀走起路来如风摆荷叶,诱人致极。双福有些看傻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感觉胸口有些闷热,丹田之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距离越近心跳越快, 他都不敢看会英,生怕会英看到他的窘境,其实会英虽然看见了那女人,但她心里惦记着要吃奶的孩子并未注意双福,正好此时铁匠老武扯着嗓 子对他们叫:
"都来了哈、魏三你狗日的到是贼积极麻利嘛!"
边笑边说,手里的活并未停下,发出刺耳的"叮…当"的打铁声……
“二奶奶交待的事哪敢待慢了!”魏三回应着看了二奶奶一眼,二奶奶用她那狐狸帮会说话的媚眼示意魏三别废话办正事,魏三心领神会将孩子递给会英道:"给你啰!"
并转脸看着双福说:"双福兄弟、好生帮着伺候哈!"
此时的双福只感心慌眩晕说不出话来,只能抿嘴点头,二奶奶通过魏三的言谈举止确认了双福便是托付孩子的男主并递过一个小缩口的布袋说:
“给 …两…银…拜托啊……胜男名叫……"
她说话温柔细语加上打铁“叮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双福只听得“银子、孩子、叫胜男”,别的就听不清楚了。
双福闻到一股特别迷惑的香味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双手去接钱袋时无意间触碰到了她手上一点的肌肤更是感觉全身酥麻差点站不稳,此时只听得婴儿因打铁刺耳之音惊吓得哭闹,会英将孩子抱怀里抖着哄着也无济于事。女人便催促他们赶紧走,挥动手里白色丝娟算是道别,"路上…没人处喂奶……",听到女人的嘱付双福转身准备回应, 却看到女人魏三二人已转身朝城门走去。
在吵杂热闹的街道上,夫妇二人抱着哭闹的孩子朝着西边的回家路走去,他们走得匆忙却也无人在意,走出一里路来会英便坐在路边草皮上,准备给孩子喂奶,双福也随即坐在她旁边并四顾张望有无来人,会英解开布丁纽扣拿出一只雪白如玉的大奶子还来不及投喂,正哭着的婴儿却如闻到鱼醒味的猫儿一般张嘴叮上了乳头并缩腰蹬腿的用力吸允起来,"吧唧吧唧"的声音犹如经久干旱的土地突遇甘霖,又如处涸辙的鱼儿引得江河之水般,边吸边用幼嫩的小手捏抓仿佛生怕这突如其来的美妙又将失去一样,人性的贪婪和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只是随着环境和教养渗入有些收敛和克制,有些依然贪得无厌,本性难移。
寻觉得甘甜乳汁的孩子已不再哭泣,会英也感到了内心的欣慰和身体的轻舒,远处却传来行人交谈走近的声音,会英下意识的脱下草帽遮盖白净的胸膊和正在哺乳的婴孩,并随口说了一句:
"城里女人真白,好看的呢!"
双福听后虽不确定她是说给自己还是自言自语,想起自己刚才的种种表现和反应不由自主的低头侧脸,指着这处的县城说:
"遗憾此回没来得及进城,下回一定要带你进城去看看!"
并比划着哪哪是裁缝铺,哪哪是银饰店,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羞臊和尴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十多岁的会英因长年的劳作历经风吹日晒,脸上手上已变得粗糙黝黑 ,实则衣服遮盖下的肌肤依然雪白娇嫩,正如有人自嘲“看得见处黢黑,看不见处白净着呢 !”这也许是农村女人的宿命与无耐吧!反而想之,在那些世风日下,时局动乱的年代这何不是一种伪装与保护呢?况且那些城市肤白貌美的俊俏佳人也未见得能称心如意,否则怎会有那么多的红颜祸水、红颜薄命的说辞活例呢?
“叫什么名?给你的钱吗?"会英边逗着正吃得起劲的娃儿边问,
“胜男,给银子了。”双福答到,
"没说姓么?多少?"
“太吵没听清,挺沉的不知多少!”她问他答
“他们也真是的让去铁匠铺,说话都听不清。”
“也许可能人家就是故意的呢,反正 王家送出来的就姓王了呗,钱他们愿给多少是多少,我们也没主动要,以后他们来领就还给他们,不来领就当自己的养着呗,正缺姑娘呢,我觉得蛮可爱的,挺好。”
双福虽然老实本份,但这事上却是挺明白清楚的王家人本就是故意选的铁匠铺,故意交待得含混不清,个中原由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会英看着吃饱喝足正对她咯咯直 乐的娃儿对双福说:
"就你想得美呢,大点么人来接回去了,呵呵…是蛮可爱……饱了哦!"
说着并系上了胸扣,双福看到孩子吃饱就起身来接孩子,孩子看他也乐,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份吧!夫妇俩交替着抱着胜男回家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话说这魏三昨夜里要钱输了个精光,庄家有意要借给他翻本,魏三拒绝了。他虽好赌好色,但在赌和嫖上从不赊借,借来的本钱只做买卖,赚了钱还了本钱才赌才嫖,大半辈子过来这是他始终坚持的原则底线,也许正是如此才让他还活得逍遥的原由吧!天察亮时分 ,魏三回到住处躺下却没什么睡意,心里一直寻思琢磨着上哪搞点本钱呢?可得有些消停时候了,迷迷糊糊刚要合眼,只听得啪啪有人打门喊:
"三叔、三叔,接孩子的来了。"
魏三一听是铁匠铺伙计心中自是明白,他昨儿专门去托付铁匠老武的,说给他有人来接孩子就来知会一声,还特意给老武带去了半斤旱烟叶,老武还笑骂他是被哪个婆娘骗光本钱开始贩人了 ,可不敢收他的物,到时搞个连坐划不来,魏三便把王家给大小姐稍回来的孩子找人喂奶的事跟铁匠老武说了,胜男的身世便是铁匠后来告诉她的,魏三听到伙计传话,蹭的一下从床上蹦起,心想真是渴遇甘泉困遇枕头啊 !来得还真快,嘴里回应着:
“好嘞,幸苦啊!"
领里商户还向伙计叨咕"天亮才耍钱回来,怕没睡醒呢!", 伙计听到魏三回应便折返而去了,魏三知道本钱有着落了,已全无睡意,蹬鞋穿衣出门直奔王家而去。到达王家向看门仆人传话后便蹲在门外栏凳上等,仆人禀报大奶奶,二奶奶回屋收拾打扮,大奶奶向躺在床上的王大少爷询问:
"你看给多少?"
大少爷懒散的回应:"你看着办。"
又接着蒙头而睡,大奶奶拿了个钱袋往里面装了十锭二两的银子,出得门来向跨院走去,看到小少爷王耀祖正在那玩耍:
"耀祖,耀祖,去让祥嫂把孩子抱来。"
大奶奶吩咐儿子,小少爷便向跨院跑去,一会他自己抱着襁褓出来了向大奶奶说:
“娘,要卖了她吗?”
大奶奶瞪他一眼说:“卖什么卖,找人喂奶,这可是个赔钱货!”
拎起钱袋向耀祖示意接着说:
69書吧
"再不学好把你卖了"
娘俩并肩朝大门走去,此时二奶奶也打扮利索,扭腰摆臂的小跑着追上来,嘴里喊着:
"姐姐,耀祖等等我!"
大奶奶将钱袋递于她并嘱付道:
"二十两,够他们买好几亩地了,你可别贫了啊!"
二奶奶接过银子放入自己提包里,笑着回应:
"哪能呀!咱可不是那样的人。"
三人来到门外,二奶奶示意王耀祖将孩 子给魏三,王耀祖将孩子递给魏三并叮嘱:“别摔了啊,摔了弄死你!"
魏三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嘴里应着:"不敢,可不敢。"
猫腰踮脚像松鼠抬坚果似的,和二奶奶到铁匠铺送孩子去了。
"瞧他那熊样!" 王耀祖得意的向母亲炫耀对魏三的斥责警告,大奶奶用手指顶了一下他额头笑骂到:"就你能耐",娘俩便手挽手的进了院。
出得门来,步入巷口,二姨太便将钱袋里的银子取出五锭放入自己的手袋里,到达铁匠铺把袋里所剩的十两给了双福,打发走夫妇二人及胜男后,二姨太朝城内折返回来,魏三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看着二姨太风摆荷叶般摇曳的肥臀,顿感欲火焚身般难受,不时的抿嘴咽口水, 几次差点不由自主的要伸手去摸,最终还是忌惮王家的威严而控制住了,二姨太当然是知道的,却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无人的巷子内方才停步转身问魏三:
"你怎么还跟着?"
魏三注意力全在那大肥屁股上,这一停转身吓他一跳:
"这…那…" 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半天最终用手比了个数钱的手 ,势眼睛又直勾勾的盯上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胸脯, 二姨太从她手袋里取出一定二两白银递了过来说:
"小心挖了你的狗眼,色鬼!”
魏三急忙去接,她又缩了回去严肃的叮嘱:
"管好你的狗嘴啊!"
魏三快速抢过银子还顺势摸了一下那纤纤玉手,嘴里应着:
"放心,放心,明白、明白!"
二姨太转身离去,魏三看着渐行渐远的臀部突然高声说:
"想我到草皮街找我啊!"
二姨太闻声转身怒骂:
"撕烂你的臭嘴,滚…"
并佯势要打,魏三便三步一回头的嬉笑着逃也似的跑开去了。
如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草皮街原本只是城门外的一个荒草野坝。由于世风日下,经济萧条,百姓生活越发艰难,而衙役官差的丑恶本性更是滋生展现得淋漓尽致,国衰官便怒,官怒差受辱,受了辱骂责备的差人就把怨气发泄在更弱势的百姓身上,百姓进城卖点农副山货他们不但怒恶呵斥还粗暴损坏,在他们眼中不值几文的 果蔬蛋类百姓就指这换油买盐呢!时间久了人们便不愿进城卖物了,只敢在城外草皮坝上避走换卖,值钱贵物的商贩开始还进城,而官差为收取私贿便开始恐吓,有的差人说:
"久未捆鸭子覆水,手可有些生了啊!"
有的差人就附和:"做这么值钱的买卖,你别给他机会啊!哈哈……"
这明摆着是要钱了嘛, 拢肩头捆二臂脚手都往后捆,像鸭子一样吊在城外的犯人都是见过的,他们这么吓谁受得了,就只有给钱了,这些人也就不进城了,城外的人不进去,城里的人就得出来,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自由市场,人们叫它草皮街,后来的王胜男街上偶遇乞讨的王耀祖便是草皮街。
虽说也有衙役差人来巡视检查 ,还不时顺走几样东西,但总比以往送上门去让他 们挨个糟践要好很多了。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寂静的山村伴随着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和零星响起的鞭炮声已有了过年的味道,二七二八舂粑粑、打扫庭院 ;二九三十栽年松、杀鸡宰鹅、献猎头贴春联;初一的汤圆初二的粑 巴丝。过年总是那么的欢乐喜悦幸福团圆,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双福的二姐盼娣携二姐夫刘宝根带着他们的三个孩子也回来了,去年因刚生了老三所以没回来,今年是胜男 来的第二个年头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小家伙俊俏可爱,全家人都非常喜欢,孩子们嬉笑玩耍,大人们捡菜讲话其乐融融。
"胜男家人来看过吗?"二姐盼娣问:
"没有,都没捎问过。”双福回:
"当初怎么 交待的呀?给钱没?"盼娣又问:
双福看了一眼会英,会英赶忙回:
“给了,没怎么交待,就说给喂奶养着”并瞪了双福一眼接着说:
“二姐二姐夫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可说的,给了十两银子,收好了,可不敢乱用。”
话说当时双福接过银子就揣怀里了,当时会英问他多少他也不知道,会英也没再问,他也没看就回来了,他们本就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别人给多少算多少,不给也没事。到得家来李老汉老两口看着水灵灵、白嫩嫩的女娃也是稀罕得不得了,儿子贵林看到有个可爱妹妹那更是欢喜得很 ,一家人你抱我抱的轮着稀罕半天才想起还给银 子了,双福拿出钱袋打开来,五锭白花花的银子 ,老两口小两口全傻了,他们可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头牛啊!何况牛是用来耕地的谁舍得卖呢!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李老汉先开口:
“这财不外露,出去可别说漏了嘴、先收藏好了,往后干点正处用。”
并吩咐双福用个新陶罐装起来,会英拿来一个新陶罐并用一块翠花布包好钱袋装了进去,双福再和了点新泥封严实了,李老汉对儿子双福说:
“白日里我把牲口赶出去放放,你到牛棚里挖个坑给埋好,具体埋哪你清楚就好了,谁也不用说。"
就这样双福按他爹的吩咐在牛棚角落里挖了一个三尺深的坑,将银子埋好又将牛粪返回盖上。
一年多过去一家人再没提起这事,今日二姐盼娣问起才再次提及,二姐盼娣问双福:
"有没有打算用哪? “
双福看了一眼李老汉摇头说:
"没想过"
“可以置办点田产啊!"
盼娣给出主意,李老汉喝了一口烧茶慢 吞的说:
"我也这么想着呢!就等你们回来让你和宝根帮忙留意留意,镇边上那些有没有合适的二坡田置办几亩。”
李老汉对这二闺女的话一向重视的。双福本是两个姐姐,大姐出生几天就因四六风夭折了,二姐顺利躲过四六风,老两口高兴之余更期盼再添个儿子续上香火,便取名盼弟,还别说过了两年还真就得了儿子双福,老两口即爱儿子也疼闺女,觉得儿子真就是闺女给盼来的, 盼娣只比双福大两岁,精明干练,模样也俊俏,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其实还未到三十岁,闺女提出来,老人一接茬,女胥刘宝根便开始念起谁家买了几亩, 谁家又卖了几亩,谁家亏了哪家划算了,父子爷胥几个便在欢声笑语中聊开了。女婿刘宝根是一个四十来岁看着有些苍老却又粗壮结实的庄稼人,那怎么娶到这么如花似玉且精明能干更是比他小十好几岁的小媳妇呢?而且感觉盼娣也是心甘情愿的并非强迫,这曾经也是经历了一些波折的。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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