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内,卫皇后抱着年幼的刘闳在地上反复踱着步子。只见,卫皇后怀中孩儿,面色涨红,啼哭不止。而卫皇后亦是一脸焦愁,满头汗水。
“不哭了,不哭了。”卫皇后一面用手轻拍孩儿的背部,一面柔声哄着。
“皇后,将皇子交予奴婢吧!可别累坏了您。“掌事宫婢亦是愁肠百结。
正当椒房殿内啼哭声不绝于耳之时,卫皇后就听到殿外内侍高声宣喊:“皇上驾到。“
卫皇后连忙抱着孩儿快步向着殿外行去。只见,武帝身着绣金龙袍,大步朝着殿内走来。卫皇后看着已经许久未到椒房殿的皇帝,心里几分欣喜,又夹裹着几分担忧。
“臣妾叩见陛下。“卫皇后俯身跪倒在武帝脚下,她的身后,侍婢齐齐跪倒叩首。武帝依如以往一般,带着威严又淡漠的神色,俾睨着脚下之人。
“平身吧。”许久,武帝低沉又严肃的声音才响彻大殿。
刘闳见到武帝,居然意外止住哭声,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眸,望着武帝露出快乐的笑容。武帝伸手从卫皇后怀里接过孩子,脸上才浮现出难得的温柔神色,他托着孩子慈爱地哄着:“闳儿乖,闳儿见到父皇就不哭了。”
听到这句话,本来就心虚的卫皇后突然重新跪地,战战兢兢道:“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哄不乖皇子,臣妾有罪,恳请皇帝赐罚。”
武帝本来刚刚欢悦起来的情绪被卫皇后这样一跪,弄得重新低沉下来。他又恢复了方才的样子,威严又冷厉地朝着脚下的卫皇后道:“你的罪过何止这些?”
说罢,他便将刘闳交给掌事宫女,然后屏退众人。
武帝独坐在金色纱幔后面的白玉席上,然后,冷眼瞧着阶下垂头跪地的卫子夫说:“皇后,你知罪吗?”
“臣妾知罪,知罪。”卫皇后此刻,汗已经顺延而下,流在眼皮上,可她却不敢擦拭。
“那你说说吧。”武帝如是说道。
卫皇后早就料到,武帝迟早会来兴师问罪。只是不知,平阳公主是否已经将武帝规劝好,自已能少些惩处,想到这里,卫皇后只得长吁短叹道:“臣妾该死,臣妾不念皇恩,欺瞒皇上,实在是天大的罪过。”
“少废话!“武帝已经不耐烦地愠怒起来。
卫皇后听到武帝呵斥,更是吓得浑身哆嗦,于是赶紧道:“臣妾知晓霍去病与王夫人有私之事。臣妾将此事隐瞒,罪该万死。”
武帝听闻她如此说,心里顿时一阵剧痛。虽然,他早知皇后知晓此事,可是当听闻她亲口承认,还是无敌难过。眼前这个女子,还是那个贤良淑德,对朕忠心不二的皇后。连她也欺瞒朕。看来,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人值得朕信赖了。想到这里,可心的背叛伤痛再次袭来,武帝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暴躁起来。
“你何时知晓的?”武帝的语气越来越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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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皇后不敢再欺瞒,于是如实交待:“便是霍去病趁平阳公主与卫青大婚,潜入皇宫,欲带走王夫人未遂之后,皇上将王夫人送去芳草殿,霍去病害怕王夫人受折磨,便来找我,让我想法救王夫人。”
武帝听到卫皇后如是说,心底里翻涌的剧痛使他无力合住眼眸,他的声音亦充满沉痛道:“原来那时,皇后便已明晓一切。所以,皇后找来田昆做替罪羊,混淆视听,对吗?
“皇上息怒。臣妾也是无奈之举。霍去病是我的外甥,我总要顾及他的性命,况且,卫氏家族也不能因此蒙羞,所以,所以……”卫皇后一时语塞。
武帝暴怒而起,大声吼道:“所以你就将田昆弄死,还将他左脚踝弄伤,做足功夫欺瞒于朕对不对?”
听到武帝无比愤怒的声音,卫皇后浑身哆嗦不止,她开始不断叩首,哆哆嗦嗦道:“皇上明察,臣妾只是将田昆杀死,意欲嫁祸。可是没有弄伤他的脚踝,做足功夫欺瞒皇上啊?“
这般话语一出,武帝立马便愣住了。下一刻,他听到心里又传来撕裂的响声,然后,一股更剧烈的心痛袭来。他感到头晕腿颤,不由自主地,武帝重新坐了下来。
他的大脑急速运转着。须臾之后,他便无比小心地问道:“你果真没有弄伤田昆?“
“是的,皇上。臣妾只是将他交给了中郎将主父偃,后来之事,您都已知晓。“卫皇后带着哭腔说着。
武帝闭紧眼眸,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握成拳状。他在心里说:“好你个主父偃,原来真正的罪归祸首是你。你真够聪明,你料定,查明事情真相,你便会性命不保。所以,为了保全性命,你竟然敢愚弄朕。可是朕,又怎能让一个知道丑事的外臣活在世上,尤其像你这般口无遮拦的外臣。主父偃,看来,为了保全皇室尊严,只能牺牲你了。”
“皇上,皇上。”卫皇后抬起头来,望着面色紧绷,神色极其阴暗的武帝,不由连声叫道。
武帝被卫皇后唤醒,睁开眼眸,他的怒气虽然依旧翻滚,但是,他十分清楚孰轻孰重。顿了一刻,他终于缓和语气说:“念在皇后为朕屡添子嗣,又精心打理六宫多年,朕赦免你的罪过。以后记得,要永远对朕忠贞不二。平身吧。”
卫皇后听到武帝这般说,才感激涕零地叩首说:“谢皇上开恩。”
待到卫皇后站起身来,泪水已经弄花了妆容。武帝心生怜惜,慢步走下台阶,来到她的身边,用衣袖为皇后擦干眼泪,然后低声轻哄:“皇后不要怪罪,朕是气晕了。”
听到武帝的好言好语,卫皇后更是感激犹甚,她低头说道:“皇上不要难过,或者,霍去病与王夫人并非所想。臣妾也曾让霍去病立下重誓,让他一生都不得与王夫人相好。”
“是吗?”武帝轻声回应。
卫皇后又道:“皇上,王夫人会回来的。最近闳儿总是哭闹,我想母子连心,她一定也感觉到了,所以,她一定会为了闳儿重新入宫的。“
“母子连心?”武帝被卫皇后这话一引,便突然想到了一条锦囊妙计,他顿时便开心起来,松开卫皇后,他朝着殿外走去。
可心,这一次,朕一定要你亲自回宫领罪。武帝如此想着。
武帝回到未央宫,即刻传召内侍总管黄忠觐见,如今武帝心绪起伏不定,黄忠伺候在侧时也是如履薄冰,生怕会因为失误而被降罪,如今听闻皇帝传召,竟然一刻都不敢耽误,赶紧走进前来。
此时,他看见素日里阴沉的帝王神色有些欢跃,虽然武帝的眸光依旧威严,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武帝的情绪似乎好了不少。
黄忠走到玉阶之下,对着武帝恭敬地叩头说道:“老奴拜见陛下。”
“请来吧。”武帝的口气很是平和。
黄忠慢慢起身,挑起眼皮看向武帝,见他神色平静,看来今日心情是不错,于是,黄忠斗胆上前询问:“皇上,今日您心情愉悦,不妨出去走走,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这话说完,武帝对可心的思念再度被勾起,他想起几年前,自已就是在永巷闲逛之时遇见的她,那时候的她,并不知自已是九五之尊,待自已如今随意,那样真实的感觉,让武帝感觉自已就好似是一个普通人。
是啊,如果他真的是普通人该多好,就不会有那样多的猜忌,那样多的身不由已,也不会遭遇那样多的背叛。
想到这里,武帝的心绪又有些沉落,他张口对黄忠说:“不必了,就在这里挺好。”
黄忠也不敢坚持,只能说:“喏!”
武帝又停顿片刻才又说:“今日找你前来,是让你拟一道旨意,你公告天下,朕要给皇子刘闳寻一个名医。”
“名医?”黄忠惊疑问道,顿时就明白了武帝口中的名医是谁,那不就是让武帝一直惦念难忘的王夫人吗?自打回到大汉皇宫,武帝口中所言是将王夫人留在了丰裕镇,可是实际上呢?
黄忠都不敢想。眼下武帝的话,更是让他证明了自已的猜想。
黄忠十分精明,当然知道皇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能也不敢戳穿,只得说:“老奴这就去拟旨,然后公告于天下,相信不久之后,名医自然就会来到大汉王宫的。”
黄忠告退之后,武帝坐在玉阶之上,看着空荡荡的未央宫,自已觉得真的好孤单。
所谓孤家寡人,也不过如此。
曾经武帝视可心为知心之人,觉得有她的陪伴,自已这个皇帝当的也不觉得有孤寡之感。可是,当她离开之后,武帝便发觉这种孤寂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强烈。
这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寻回独属于他的佳人。那是他的野心,别人不能拥有,也不配拥有。就算是可心不爱自已又如何,她也不能摆脱不做自已姬妾的命运。
“王可心,朕等着你回来。\"武帝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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