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七八日,转眼间中秋节将至,平城晚上有灯会,恰巧裴湛又送来帖子,邀请念儿共赏灯会,念儿向来喜欢凑这种热闹,想着自己就快要离开平城了。在平城的这些日子,裴湛对她也算不错,趁着中秋灯会去道个别,顺便再听听关于父皇和母后的故事,于是吃饭的时候,念儿便十分坦率的对段母说约了裴湛一起赏灯。
段母看了段长枫一眼,对念儿笑道:“别太晚了,早些回来。”
念儿乖巧的点点头,段长枫立刻道:“我也好久没看灯会了,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念儿觉得灯会是其次,她主要是想听她父皇和母后的故事,段长枫若是去了,这裴湛还怎么给她讲故事,正巧,她发现坐在一旁的崔绮神情落寞,连忙道:“崔姑娘也好久没看过花灯了吧,不如今晚一同去?”
崔绮立马展颜而笑,段长枫心底却有些失落,只能低头吃饭,想要掩盖自己失落的情绪。
平城主要的街道都挂满了花灯,还有许多小摊贩在那边做小生意,街道上,有男女结伴看花灯的,有姐妹一起出来游玩的,还有夫妻带着孩子一起出门的,总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念儿与裴湛约在了喜鹊楼见面,但是因为街上人多,她便走得慢了一些,看到两边摊贩有卖糖人的,想起了以前在浮戏山庄的时日,便喜滋滋的去买糖人之类的零嘴,一边吃一边看一些面具和饰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是念儿却十分喜欢,段长枫紧跟在她身旁,见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十分慷慨大方。‘’
她们走到一个胭脂水粉摊位之前,崔绮就不肯走了,硬是要挑选一些胭脂水粉,段长枫想着崔绮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胭脂水粉这类东西,以前没有钱给她买,如今有钱了,就陪着她一起挑选。
念儿向来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但崔绮正挑选的兴起,段长枫陪着她认真的帮她挑选,念儿看着眼前郎情妾意的两人,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想着自己与裴湛有约,便对段长枫道:“你们慢慢挑,我先去喜鹊楼与秦王会个面,想来他已经等了我许久了。”
段长枫脸色惨白,他看了崔绮一眼,见她还在挑选,对念儿道:“你稍等一下!”
然后转身,将崔绮觉得好的胭脂水粉全都买了下来,用布包好,对崔绮道:“我们先去喜鹊楼。”
崔绮看了一眼念儿,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累了,对段长枫道:“走太久了,我脚都酸了,能不能先找一个地方喝个茶,休息一下?”
“你不舒服吗?”段长枫想着他们这一路走来确实走了许多路,念儿和自己都是习武之人,可能不觉得累,但是崔绮的身子却很娇弱:“那正好,前面就是喜鹊楼了,你可以在那里坐着休息一会儿!”
人都这么说了,崔绮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跟着他们去茶楼喝茶,他们一进来,便有秦王的人迎了上来,带他们来到二楼的雅座。
裴湛料到段长枫有可能会跟来,却没料到她居然还带了一个女子出来,很是意外,不过还是热情邀约他们一起喝茶,四人坐在了一起。
裴湛没有见过崔绮,便问:“这位姑娘是?”
“崔绮,就是之前我与王爷提过的女子!”裴湛早就听闻崔绮,今日见到她本人也有几分意外。
裴湛看了看崔绮,又看了看念儿,对着段长枫调侃道:“段兄真是好福气啊,这新欢旧爱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念儿脸色一白,默默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段长枫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尴尬,偷偷地去看了念儿一眼,只见念儿神色平淡,没有任何情绪,段长枫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想着今晚过后,他确实得给崔绮做一个安排了,她就这样住在他的府里,与她名节也是不好的。
四人喝茶聊天了一会儿,约摸两柱香的工夫,念儿就有些坐不住,但见崔绮还是一副不想走得模样,便道:“崔姑娘既然腿脚不适,那段大哥陪着崔姑娘在这里喝茶,王爷之前不是和我说今晚有舞龙舞狮吗?我怕晚了前面的舞龙舞狮就结束了,不如王爷陪我去看看?”
裴湛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站起,对段长枫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
念儿低头,对段长枫道:“若是崔姑娘实在累了,你们就先回府吧,不用等我了。”
也不等段长枫再询问崔绮,她起身就走,没想段长枫突然站了起来:“我看绮儿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一起过去吧。”
崔绮显然觉得自己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为难,但段长枫却好言好语地道:“就在街口不远的地方,走不了多少路。”
崔绮显然还是不愿意,段长枫体贴地道:“你走了那么多路,想来也是累了?要不我先派人将你送回府里休息?”
崔绮连忙站起:“刚刚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休息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我也想看舞龙舞狮。”
最后他们四个人一起下了楼,崔绮果然是有些不舒服的,走路都比常人要慢一些,大街上人多,段长枫怕她走散了,不得不放慢脚步陪在他身边,但是念儿却不想等他们,脚步不但没有放慢,反而加快了,裴湛倒很能跟上她的步伐,念儿一心想要甩开段长枫,用了轻功,没想到裴湛竟然能跟上,她倒有些惊奇,于是放慢步子:“你轻功不错,感觉是出自名家?”
裴湛温文尔雅的笑了:“那是自然,从小我父王就请了世外高人来教我们兄弟武功,师父武功很高,可惜大哥志不在此,没有好好学武,我是王府次子,小时候就知道,若不好好学武,入军营立战功,将来只能仰仗兄长鼻息,所以于武学一道也是用了心的。”
念儿想着裴修连她的穴道都解不开,显然是没有好好学武,而裴湛因为出生晚了,所以处处筹谋,诚如他所说的,他当初虽然不是王府世子,但在军中却极得士兵爱戴,连老秦王都对他委以重任,他在军中有威望,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举荐段长枫守玉壁城,甚至在他哥哥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封了侯,如今更是铲除了他的哥哥裴修,自己当了秦王。
念儿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觉得他是一个人物,并且非池中之物。
“林姑娘这样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裴湛语气虽是调侃的,但心情却是愉悦的。
念儿见自己一时想事情想得入神,不自觉的就在裴湛的脸上多停留了一刻,自然是不能将自己刚刚的哪一番思绪说出,只能随便找个理由胡扯道:“谁说我看你了,我是看...你身后的冰糖葫芦。”
幸好,裴湛身后正好有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裴湛一愣,笑道:“林姑娘喜欢吃糖葫芦?”
好笑吗?念儿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行吗?”
裴湛温雅一笑,转身就去摊贩上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她:“你有喜欢的东西,自然是最好不过,我就怕你什么都不喜欢,我想讨好,也无从着手。”
裴湛怎么说也是秦王,都将话说得如此卑微了,并且如下人一般将冰糖葫芦双手奉上,念儿不好意思不收,便接过了糖葫芦,礼貌的咬了一口,对裴湛一笑,以示谢意。
“你还没说陛下持剑闯入芙蓉殿后面的故事呢?”念儿啃着冰糖葫芦,问裴湛。
裴湛便将他知道的那些事绘声绘色的说了,念儿听了觉得心里十分畅快,虽然也为父皇和母后感到难过,但毕竟恶人有恶报。
“你们秦王府的情报快赶上监察司了,这些宫中之事居然知道的如此详细!”
裴湛笑道:“这些事如今是秘闻,当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念儿想了想,那倒是,舔着糖葫芦问裴湛:“你还知道些什么故事?”
“你还想听什么故事?”裴湛问。
念儿想了想,道:“我听闻镇国公李誉当年好像十分恋慕孝静皇后?”
“这件事啊?”裴湛笑了:“当年可是轰动整个长安城的。”
念儿一下子来了兴趣,裴湛连忙道:“要说这个故事,得从孝静皇后还是郡主时说起,当时她在长安开了一个戏院......”
在裴湛绘声绘色的描述之下,念儿似乎已经看到了李誉当父皇的面向外祖父求亲,父皇那难看的脸色。
想着想着,念儿就笑了,裴湛见念儿笑,以为是自己的故事讲得好听,便也跟着笑了,两人就这样笑语晏晏的并肩走着,凑得极近,一看就是在说着什么秘密的话,两人间的气氛也是极愉快的。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刚刚赶上来的段长枫和崔绮眼中,段长枫心一紧,只想赶紧追上去,奈何崔绮走得实在太慢了,他无奈之下,只能握住崔绮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念儿见他们手牵着手走了过来,心中更是凄凉,怕自己脸色难看,只能吃着冰糖葫芦,想要用口中的甜抹去心中的苦。
“林姑娘好像格外喜欢吃甜食?”崔绮见她吃完糖人吃糖葫芦,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
念儿已然彻底的不想和他们两人说话了,礼貌的笑了笑,转身欲望前走,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刺客,直刺裴湛。
段长枫,念儿和裴湛都是习武之人,见此情景连忙拔出了剑,念儿因为出来赏花灯的,没有配剑,只能靠着拳脚功夫与刺客展开搏斗,后来制服了一个刺客,夺了他手中之剑,然后才使出剑法。
那些刺客武功齐高,又招招致命,段长枫应付他们已经觉得很困难了,还要护着完全不懂武功的崔绮,没多久便被刺客划伤了几剑。
崔绮的手臂也被刺客划伤了,多了没多久,刺客就看出崔绮是段长枫的弱点,几人一起,猛攻崔绮,段长枫虽然拼命相护,但是崔绮还是被刺伤了几剑,好在每一剑都不在要害,只是皮肉伤。
但崔绮何曾受过这样的伤痛,每被刺一剑,那叫声都惨不忍睹,段长枫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为了护她自己也受了一些伤,眼看着刺客一剑往他的心脉上刺,他已然避无可避。
念儿突然冲出重围跃到他身前,为他挡开刺客的剑,情急之下,对他道:“段大哥,你带崔姑娘先走!”说完便与刺客缠斗了起来。
段长枫见崔绮满身是血,不知她伤得如何心中焦急,又见念儿剑法精妙一时半刻刺客也难伤她,而远处裴湛的侍卫也赶了过来,于是不再犹豫,抱着崔绮上马,连忙往梁国公府跑去。
念儿虽然武功高强,剑法精妙,但是以一敌十,且各个都是武林高手,再加上她是女子,体力上不如男子,颤抖久了难免有些吃力,而那边围攻裴湛的人更多,裴湛武功很高,但是也是以一敌众,渐感不支,幸亏他的侍卫即时赶到,他的侍卫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救裴湛,就在裴湛快不支倒地时,侍卫们一拥而上,纷纷抗敌。
念儿这一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几个武林高手围攻她一个,待裴湛回过神,让侍卫赶紧去保护念儿的时候,念儿被刺客一剑刺中心脉,她拼着最后的力气,用手挑开刺客的剑,将刺客一脚踢飞了出去,但是自己也受了重伤,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段长枫带着崔绮回了府,段母见两人都是鲜血淋漓的回来的,一时被吓到了,连忙让人请大夫,随后的反应便是:“念儿呢?念儿不是和你们一起出门的?怎么你们回来了?她人呢?”
段长枫刚根本来不及解释什么,放下崔绮,也不管身上的还流着血,牵了一匹快马出门,去刚刚打斗的地方找人,可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街道一片漆黑,商贩和灯会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客而收摊了。
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具刺客的尸体,其中一两具还是裴湛侍卫的。
段长枫立刻骑马去了秦王府,只见秦王府灯火通明,他要求见秦王,却被秦王府的管事拦了下来:“国公爷,秦王刚刚遇刺,受了伤,如今大夫正在诊治,实在不方便见客。”
上次段长枫之所以能够直闯秦王府完全是因为裴湛是秦王府的公子的缘故,他才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闯入府中,如今有管家和侍卫拦着,他心里担心念儿的安危,并不是要闯府,只能客气地道:“我未婚妻子适才是与秦王一起遇刺的,我只想问秦王可知她的下落?”
管家连忙道:“我家王爷刚刚确实抱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姑娘回来,就是不知那人是不是国公爷的未婚妻子?”
段长枫一惊:“身受重伤?”
管家也不想得罪段长枫,客气地道:“还请国公爷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我家王爷,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再来回禀!”
对方客客气气的,段长枫也不能硬闯,只能忐忑不安的在大厅里等,约摸半柱香的工夫,那个管家去而复返,对着段长枫道:“回禀国公爷,刚刚将您来府里的事告知了王爷,王爷让我和你说,林姑娘被刺客刺中了心脉,受伤颇重,还好大夫医术高明,性命是保住了,现在失血过多,人又昏迷不醒,不宜移动,需要在王府养伤几日,过几日伤好了,他会派人将林姑娘送回国公府的。”
段长枫的心一路往下沉,他没想到念儿会受那么重的伤,又是自责又是懊悔,对着管事道:“我能否见一见她?”
管事颇有些为难:“王爷为了避男女之嫌,将林姑娘安置在了老王妃的院子里,这么晚了,他自己都不方便过去探望,何况您这个外男呢!而且林姑娘如今昏迷不醒,您就是去了,也是无用啊!”
段长枫被王府的管家用各种理由请出了王府,他骑上马,往国公府行去,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的,好好的看个花灯,怎么就会有刺客,他怎么就抱着绮儿回来了,将念儿一个人留在那里,如今念儿身受重伤,他却连看都看不到她人。
段长枫心里觉得莫名的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知道裴湛恋慕念儿,但是他也知道裴湛与裴修不同,不是那种会强占民女之人,且裴湛待念儿便似待天仙一样,绝对不会强迫她,可越是这样,段长枫的心越不安。
回到府里,段母也没有休息,连忙问他念儿的下落,段长枫一五一十地道了,段母气得闭上了眼睛,瘫坐在椅子上,拿着一个拐杖,拼命地点地:“你这是良心被狗吃了,念儿待你情深意重为你挡剑让你先走,你就真的先走了!!!你怎么就带着崔绮回来了,把念儿一个人留在那边,她武功再高终究是一个女子,哪有女子不希望被人保护的。”
段长枫也是懊悔不已,跪在了母亲脚下,恨不能让母亲用拐杖责打他几下,段母恨铁不成钢地道:“还好念儿无性命之忧,裴湛留她在王府养伤,那必然是各种巴结讨好,我看你也不用想着明年开春带念儿进京面圣了,说不定,等她伤好了,已然是秦王妃了。”
段长枫惊痛地抬头,拼命摇头:“不可能的,念儿待我情深意重,她对裴湛无一丝情意!”
“越是情重,越是伤痛,你今日所为实在是...我现在倒是真心希望秦王能打动念儿,让念儿找一个真心爱护她的人,总比跟着你,日日为你伤心的好!”段母真心将念儿当成女儿疼,今晚被儿子的行为气到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句句伤人。
段母见儿子全身是伤,一脸痛苦懊悔,也不想多什么,自己拄着拐杖回房了,段母走后,段长枫已然跪在地上,久久的没有起身。
第二日一早,段长枫又去了秦王府,还是那位管事,看到他就一脸欢欣地道:“国公爷来的正巧,王爷正要命人去通知你呢,林姑娘醒了,大夫看过,虽然有些发烧,但是性命肯定是保住了,只是不能移动,大夫说了,这剑伤还挺深的,大概要养一个月左右才能下床走动,王爷让我等对国公爷说,不必担忧林姑娘,林姑娘在老王妃的院子里,有专门的人伺候着,慢慢养伤,等一个月左右她能下地了,王爷就送她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段长枫明知裴湛用意,却不能发作,但想着念儿要在秦王府待一个月,而这一个月里,她不知该如何恼恨自己,这样想着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念儿是我的未婚妻子,她在王府养伤终究不妥,我准备了马车,马车里也准备了卧榻,铺了厚厚的褥子,我让马车走得平稳一些,想来不会有什么事,还请王爷将念儿归还。”
管家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道:“国公爷这是何意,我家王爷好心好意的为林姑娘治伤,怎么说的像是要和国公爷抢人一样,国公爷若是真心爱护林姑娘,就不为她的伤势考虑一下吗?那可是一剑刺入心脉啊,大夫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万一路途颠簸,伤口裂开,这不是要了林姑娘的命吗?您当日带着崔姑娘一走了之,不顾林姑娘生死,我们王爷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林姑娘救回,可不能就让你这么白白糟蹋了。”
段长枫被管家说中痛点,却又无法反驳,他自己心里也担心,若是念儿真的受了那么重的伤,那确实是不宜移动的。
管家瞧着段长枫的脸色,又道:“我们王爷有一句话要我亲口对国公爷说,王爷说,他不是他兄长,从来也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他确实恋慕林姑娘,但若是林姑娘心中之人不是他,他也不会做那夺人所爱之事,还请国公爷放心,等林姑娘伤好,他会让你们相见,若是林姑娘愿意和你回府,他定不会拦着!”
段长枫知裴湛为人,虽然此人心机深沉,会使一些阴谋手段 ,但男女情爱之事,确实与他大哥不同,他对念儿是真心爱慕,不会对她做无礼之事,但想着念儿重伤,在她身旁细心照顾之人竟然是裴湛而非自己,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疼!!!
自那日之后,段长枫每日都来秦王府探问念儿伤势,管事见了段长枫也很客气,日日告之,比如林姑娘已经能够坐起来了,林姑娘已经可以自己喝药了,只是有时候嫌药苦不肯喝,王爷就让人熬了两碗药,陪着林姑娘一起喝,喝完,还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人让林姑娘甜甜嘴,林姑娘被王爷哄着,一日三贴的药都乖乖喝了,伤势也恢复的很好。
比如,林姑娘今日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只不过走不了几步路,就差点摔倒,王爷见了十分心疼,亲自扶着她上床上歇息。
比如,林姑娘这两日在床上躺着觉得闷了,王爷特意请了戏班子,在府里开台唱戏给林姑娘解闷。
又比如,林姑娘很喜欢昨日王爷请的戏班子,王爷今日又让人将他们找来唱戏给她听。
再比如,林姑娘最近听戏听得有点多了,王爷找了说书的,没想到林姑娘对话本子的故事听得倒是很入迷,这两日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在院子里磕着瓜子,喝着茶,听着说书先生说话本子里的故事了。
段长枫日日都来,心却一日凉过一日,管家口里的林姑娘早已能够下床走动,身体康复,却未想过要离开王府回到国公府。
念儿在秦王府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不得不说裴湛对她很用心,她嫌药苦,他陪她吃药,还买了各种糖果甜食,她觉得粥太寡淡无味,裴湛为了哄她多吃点东西,便日日陪着她喝粥,让她不好意思不吃。
她伤势好的速度很快,比大夫预期的快很多,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裴湛怕她在府里无聊,就日日请了戏班子唱戏给她听,后来她听戏听腻味了,又找了说书先生来给她讲各种话本子上的故事。
裴湛也不像段长枫每日都忙着公务,念儿觉得她简直就成了裴湛的公务了,他日日围在她身边,不是陪她听戏,就是陪她听说书,陪她吃药,陪她吃饭,就差陪她睡觉了,自然,裴湛是很想陪她睡觉的,但是她却不愿意。
自从醒来之后,念儿心里就很伤痛,她并不知道段长枫日日都往秦王府跑,她只知道自己那日遇刺,段长枫带着崔绮走了,虽然是她让他这么做的,当时出于情急,她脑子里只想着让他快点逃,他逃走了,他平安了,她确实很欣慰,但转念一想,他的心里只有崔绮,丝毫也没有她,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干脆,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又有所伤痛。
她也听裴湛说了,段长枫有来打听过她的伤势,知道她在秦王府养伤之后就放心回去了,念儿想着此次游历江湖的目的,是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好男儿回去的,她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眼前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将她的喜怒哀乐变成了自己喜怒哀乐的裴湛,想着他也许会是那个一心一意待她的人。
可惜,此人心机深沉,长得虽然温润如玉,但却不是什么好人,并且自己对他一丝情意也没有。
又过了几日,念儿觉得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对裴湛道:“我在王府养伤也一段时日了,如今伤好了,我想回家了!”
裴湛僵了一下,想着这些日子自己穷尽心力却依然无法打动佳人,不免有些失落,但是他希望念儿是真心喜欢他而和他在一起的,并不想强取豪夺:“好,我下午就让人安排马车,送你回国公府。”
念儿一愣,她口中的回家,其实是回京城,并非梁国公府:“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裴湛一怔:“你自己的家?”
念儿心灰意冷地道:“我家在京城,出门游历,不小心遇到歹人,掉落山谷,被段长枫母子所救,便在他家养伤,我并非他远房表妹,想来秦王也早已知道。”
确实,裴湛早将段长枫祖上七八代,还有他家亲戚都查了一个遍,早已知道念儿并非他表妹。
裴湛见念儿不愿回梁国公府,心中又升出希望,柔声问:“你家在京城哪里?本王继任秦王爵位,原也是要去京城叩谢皇恩的,不如我护送你回去。”
念儿刚想开口拒绝,就在这时,秦王的一个副将派人送了封信,裴湛将信拆开,匆匆看了几眼,脱口而出:“糟了,本王把他给忘了。”
念儿见裴湛神色郑重,淡淡道:“王爷若有事,便去忙吧。”
裴湛将信叠好,抚着脑门,头疼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柔然人集结兵马攻打玉璧,段长枫虽然力保玉璧不失,但经此一战,玉璧兵马也损失过半,朝廷便调派了兵马过来驻守。”
念儿不解:“玉璧城的兵马不是秦王手上的兵吗?怎么会是朝廷调派?而且从柔然攻城,到他们退兵,我一直都在玉璧,怎么没见朝廷兵马?”
裴湛笑道:“那些兵马都是你和段长枫回平城之后调遣过去的,玉璧是边塞要地,所驻守的兵马一直都是朝廷直属兵马,并不受本王节制。”
念儿忽然明白了:“父...朝廷这是防着你们秦王府与柔然人暗通款曲?”
裴湛眸色一动:“林姑娘当真聪慧,这些朝政之事竟是一点就通。”
这算是家学渊源吗?
念儿问:“这些新派驻的兵马有何问题吗?”
裴湛摇摇头:“兵马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此次跟随兵马一起过来历练的几个权贵子弟,在玉璧苦寒处待了还不到半年,就都受不住玉璧清苦,全都要回京了。”
“这兵马调派怎能如此儿戏,即便是权贵子弟历练,既入了军营,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裴湛温雅一笑:“那些并非普通的权贵子弟,自然可以任意妄为。”
念儿蹙眉:“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哪里可以这般儿戏,都是哪些子弟?”
裴湛见念儿较了真,故意吓唬她:“那都是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是我这秦王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念儿不信“在这平城,还有你不敢得罪的人?”
裴湛看着念儿,目光灼灼:“眼前不就有一个。”
念儿一怔,脸微红:“”
不过既然裴湛误会了,倒也没什么,段氏母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也不合适,还是得回去和他们母子告个别,于是点头应了。
下午,裴湛安排了马车护送念儿回了梁国公府,念儿回府时,段长枫还在军营里,段母见念儿平安归来,激动坏了,只觉得她受尽了委屈,还把她当成一个病人,让人搀扶着她回了房间,念儿见段母对自己如此疼爱,心中感动,想着离别在即,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段母见她哭了,想着她受得委屈,心里也是疼痛难忍,便抱着她一起哭了。
晚上段长枫并不知道念儿已经回了国公府,还如前几日那般每日早晚都去秦王府,直到管事说林姑娘下午已经被送回国公府了,怎么,老夫人没有派人通知国公爷吗?
段长枫知道娘亲是生他的气,这才匆忙赶回府邸,一回府,就见娘亲,念儿还有绮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连忙走上前,看着念儿,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回来了,你的伤?”
念儿笑了笑:“已经全好了,婶娘下午也不放心,本来还想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吃饭,好在她见我能蹦能跳了,这才把我放了出来。”
段母怜爱的摸了摸念儿的头,道:“就你调皮,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重伤初愈,多喝点鸡汤,这个可是我让人用人参炖的,专门给你补身子的。”
念儿乖巧的接过段夫人手中的鸡汤,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喝完,见段长枫痴痴地看着她,忙道:“段大哥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来一起吃饭!”
段长枫只觉得自己如在梦中,连说了几个好,然后让人拿了碗,坐下与她们一起吃饭,他夹了许多菜到念儿的碗里:“娘说的没错,你大病初愈,是该多吃点补补身子。”
念儿客气的道了声谢,看着碗里如小山一样的菜,慢慢的吃着,段长枫看着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满心的欢喜,还有一种满足感,正打算吃饭,却无意间瞥见念儿头上一直戴着的那支银簪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的玉簪子。
段长枫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那些菜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味道,心里忽然之间又变得空荡荡的,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焦虑,那是他行军打仗都没有过的焦虑。
他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女儿家总是喜欢漂亮的首饰的,那支银簪子确实也不好看,许是戴着时间久了,念儿看厌了,不喜欢了,没关系,他明日去翠玉轩,再买些漂亮的簪子回来,她定然就会高兴的。
是啊,想当初他送那根那么朴实不起眼的簪子给她的时候,她都高兴成那样,明日他定要多挑选一些试样好看的。
第二日吃完午饭,念儿去了段母的房里与她辞行,段母倒不意外,异地而处,若是换成她自己,她定然也是不愿意再待在府里的。
“你说要去寻你爹,你可知你爹现在人在哪里?”段夫人不放心她一个女子自己上路。
念儿点点头,有些愧疚地道:“我爹在京城,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舍不得离开段大哥也舍不得离开婶娘,所以就一直瞒着你们。”
“你爹在京城?”段母颇有些吃惊:“你不是说你爹四处云游吗?”
念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道:“其实汤大夫对我的身世有些误会,我娘确实是他的弟子,但我口中的我娘并非我亲娘,而是我嫡母。”
“嫡母?”段母看着念儿,有些迷糊了。
“还有一事,我也瞒了婶娘,其实我并非被夫家休弃,我夫君是我表哥,我与他只是和离,我夫君在我怀孕期间与表妹偷情被我撞见,还想纳表妹为妾,我痛彻心扉以至流产,我爹知道之后很生气,带我回了家,并且强迫表哥与我和离,我伤好之后,我爹想让我忘记伤痛,就让我来江湖历练行走,没想到无意之间遇到歹人,这才被婶娘和段大哥所救。”
段母听着念儿说得这些,怎么觉得有些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段熟悉,想着也许大户人家里发生的事都差不多,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我们救你时,你身上只有一块玉佩和一支玉簪,那两样东西十分不起眼,所以那些歹人没有拿走,可就是那么不起眼的东西,却也价值连城,我们相处这几年,我细细观察了你,绝不是一般普通的农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你娘身怀绝技,又是医圣汤茗的弟子,并且若是你娘与你容貌一般无二,你爹能娶你娘,又住在京城,还能逼得你表哥和离,定然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我爹确实有权势,所以我爹是不会答应我和段大哥的婚事,我与段大哥今生无缘,只能期望来世!”
见念儿如此伤感,段母也是心疼,怜惜的摸着她的脸,道:“不管你是谁的女儿,在婶娘心里你都与我的女儿一般无二,明年入京,只要你爹允许,我就收你为义女,婶娘知道你爱吃婶娘做的糕点,明年,只要你想吃了,就来婶娘府里,婶娘做给你吃。”
念儿看着段母,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道:“婶娘如今是国公爷的娘亲,自然是什么也不缺的,但婶娘对念儿的救命之恩,念儿无以为报,日后若得我爹允许,婶娘收念儿为义女,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至于段大哥和崔姑娘,我祝他们白头偕老。”
“别提那个逆子,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他担不起你的一往情深。”段母恋恋不舍的拉着念儿的手,道:“既然你明日就要走了,今晚婶娘亲自下厨,做一些你爱吃的点心,路上也带着一点。”
69書吧
念儿心中感动,再次扑入段母怀中,段母也舍不得她,但如今舍不得也要舍得,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呢!
那日,一忙完公事,他便提早出了军营,来到翠玉轩,掌柜的见是国公爷,就将店里的宝贝都拿了出来,段长枫也不知道念儿喜欢什么样的,她平日里也不佩戴什么珠宝,只将自己觉得好看的簪子全买了,让人一件件包好,然后骑着快马回了国公府。
他回府比平日要早,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就直接去了念儿的房间,念儿坐在桌前,磕着瓜子,看着话本,见段长枫今日那么早就回来了,颇有些意外,连忙站起。
只见段长枫将一个大包袱放在了桌上,然后将包袱拆开,里面是大大小小的盒子,段长枫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对念儿道:“我以前不是说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一些金簪子嘛,我看你这段日子没再戴那支银簪子,想来是不喜欢了,我就去翠玉轩,又为你选了一些簪子,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这些都不喜欢,我明日再去挑些别的款式。”
念儿连忙道:“段大哥,不用了。”
段长枫已然拿出一根金色的缀着红色宝石的,海棠样的簪子,问:“这支海棠簪子我看着挺别致的,觉得与你十分合适,不知你喜欢吗?”
念儿连忙摇头:“红色太过夺目,我平日里不爱这种的。”
段长枫连忙又拿出了一支桃花簪子:“那这支桃花簪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支簪子配你,我觉得最是合适不过了。”
念儿连忙摇头:“段大哥你不用费心了,我平日里不喜欢这些东西,崔姑娘喜欢,你还是将它们送给崔姑娘吧。”
段长枫见念儿对他如此疏离客气,心中一痛,但还是强忍痛楚道:“既然你不喜欢这些东西,那就算了,我明日上街买些你喜欢吃的糖人回来?”
“不用。”念儿指着桌上的蜜饯,道:‘婶娘知道我爱吃什么,早让府里的管事采办好了,你不用亲自去买。”
段长枫想着平日他习惯了念儿对他好,自己对念儿却太过疏忽了,有些歉疚地道:“还是娘亲知道你喜欢什么,对了,你在王府养伤这段时日,我认真的想了想,与其明年带着你去陛下面前求他准许我娶你为妻,不如我们就在平城先找媒婆让你先过门,反正早在玉壁的时候,你我就有肌肤之亲。”
念儿不料段长枫突然提起他们的婚事,愣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她勉强的笑了一下,道:“段大哥,有些话我本想着在明年入京之前才与你说的,但你今日既然提到,那我就说了,对不起,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自你成为梁国公之后,你我缘分就已经尽了。”
“我虽然有过一念之差,但是我已经决定不娶公主了...”段长枫只觉得心中那股害怕变成了真实的恐惧,眼前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离他那么遥远,他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的,那根银簪子于念儿而言就是他这个人,她不再戴那根银簪子了,说明她不要他这个人了。
念儿终于不再逃避,看着段长枫,坦言道:“段大哥,人各有志,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国公府的富贵,我承受不起,你若当真不想娶公主,崔姑娘也是良配!”
崔绮,段长枫想到崔绮立马又想到那一晚,他带着崔绮回来,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街上与刺客对敌,忙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那日抛下你带着绮儿回府,那日绮儿满身是血,我见你剑法精妙又见秦王亲卫已至,想着你无危险,所以才赶紧带着绮儿回府诊治,没想到你会受那么重的伤,别说你了,我也气恼我自己。”
“那日之事,已经过去了,不论我是否有气恼过你,都不重要了,但那日,你心里眼里只有崔姑娘是事实,我不想与人争什么,你我就此缘尽!”念儿不想拐弯抹角。
“绮儿...”段长枫想到绮儿孤苦,要不是他上门提亲晚了,她怎么会嫁给钱家,觉得自己对她有所歉疚,所以在崔绮入府之后一心想要补偿她:“念儿,我一直都想和你商量绮儿的事,你知道的,当初绮儿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便愿意倾心下嫁,她如今孤苦无依,我只是想照顾她。”
念儿绝望地看着段长枫,道:“段大哥重情重义,崔姑娘孤苦,你想照顾她,怎么照顾她,都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不用和我商量,只需崔姑娘愿意,婶娘答应即可,我今日已经与婶娘辞行,明日就打算离开平城去找我爹。”
“你要走?”段长枫被念儿的言语惊道了:“你一个姑娘家的要去哪里寻你爹?你忘了你上次被骗被拐到妓院差点死掉的事情了?”
念儿笑了笑,道:“我今日已经与婶娘坦言了,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知道我爹在哪里,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当年我夫君在我怀孕之时与表妹相好,被我撞破,我伤心流产,但我夫君不顾我伤心流产之事,一心只想纳表妹进门,这件事惹怒了我爹,于是我爹让我与表哥和离,我离开家时答应了我爹,一定寻一个全心全意待我的人回去见他,你又是驸马又是崔姑娘的,我爹定然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你我婚事,就此作罢!”
“你知道你爹在哪里?”段长枫一时之间接收不了那么多事。
“我爹在京城!”念儿坦言道:“这些年漂泊在外我也累了,我想回家了。”
“因为我要照顾绮儿,所以你要走?”段长枫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
念儿点头:“段大哥,我要的是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人,早在那晚,你带着崔姑娘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个人。而这些日子我在秦王府也已经想清楚了,患难见真情,那一夜,你心中挚爱是谁,你心中已然明了,对我不过是因为过去的承诺,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当初你和婶娘救我上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永记在心,日后见了我爹,我也会将这件事告诉他的,他必定重礼答谢,到时候我再拜婶娘为义母,也算是一段佳话不是吗?”
段长枫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是啊,他心中挚爱是谁,他已然明了,可是他的挚爱却不要他了,他说不出不要崔绮的话,崔绮孤苦,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便置她于不顾,可他也不能失去念儿。
念儿拿出随身带着的那支银簪子,塞回到段长枫手中:“这簪子虽不值什么钱,但样式还挺漂亮的,我既然要走了,再戴着它也不合适,不如转赠给崔姑娘吧。”
段长枫看着手中的银簪子,心痛如绞,她果然是不要他了,连他送给她唯一的东西,都不要了。
段长枫行军打仗之时足智多谋,面对儿女情长,虽然木纳,但也不笨,想着念儿如今是在与他赌气,才说这些决绝的话,他若强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巧取。
段长枫将簪子贴身藏好,握住念儿的手,道:“你要找你爹,我不拦你,但是当日遇刺,秦王说你心脉被刺了一剑,受了很重的伤,如今伤都好了吗?平城距京城路途遥遥,路上又颠簸,我怕你伤口再裂开。”
念儿想挣开他的手,奈何他用了全力,一时竟然挣不开,只能道:“全好了,伤口早就愈合了,你不用担心。”
“是吗?”段长枫步步逼近:“那我亲眼看一下,若真是好了,我就放你回去。”
念儿还未反应过来,段长枫已然将她的衣服扯开,念儿惊得连连后退,段长枫却不放过她,执意地要扯开她的衣服,去查探她的伤口,她武功不如他,身体也未恢复元气,自然是争不过他的,就在两人纠缠之间,段长枫一把将她抱到了床上,扣住她的双手,不管不顾的亲吻她。
段长枫吻得十分动情,念儿想着她就要走了,自此之后,她与段长枫可能再不想见,便也不再挣扎,而是配合着他,与他行了周公之礼。
完事之后,段长枫心满意足地抱着念儿,在她耳边柔声道:“你我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我怎么可能放你回去,陛下那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你只要等着明年开春,我上门向你爹提亲就好。”
念儿想着事已至此,不如做最后一博,她爬起身,主动躺到段长枫的胸膛之上,再次恳求道:“段大哥,你不要入京,不要去做什么梁国公了,我求你,就当是为了我,放弃你的复仇之念,我们远走高飞,去塞外草原,放马牧羊,过我们自由自在的日子好不好?”
段长枫他隐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他好不容易爬了上来,终有有机会接近他的仇敌,他不能放弃。
念儿见段长枫不说话,心中难受,忍不住落泪道:“在你心中,复仇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复仇你什么都可以放下?”
段长枫伸手擦去念儿脸上的泪痕,心疼地道:“你知道不是的,在我心中,你还有娘你们才是最重要的,你可知我有多想放下一切与你远走高飞,可若是那样做了,我就对不起段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从小就疼爱我的祖母,更对不起牺牲自己掩护我逃走的阿姐。”
“念儿,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人间地狱,所以你不知道,当你看着至亲至爱的人在你面前一个个惨死,而你却无力保护她们,还要她们牺牲自己掩护你逃走,你不知当时我有多恨,这种痛和恨,我至今历历在目,无法遗忘。”
“可是你报不了仇的。”念儿绝望地道:“当今陛下牢牢的将权利掌控在自己手上,别说你不愿意娶公主,就算你娶了公主又如何,你以为他就会相信你?你自己都说他的武功当世数一数二,就算你能接近他又如何?你还是杀不了他的。”
“只要我能接近他,我就会想办法,他是一个独掌乾坤的帝王,可那又怎么样,他总有变老的一天,而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
念儿见段长枫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复仇,只能道:“你若真要复仇,我有一个办法。”
段长枫怜惜地吻了吻念儿的头发,温柔地笑了:“你一个女子又不懂朝政,能有什么办法?”
念儿极认真的看着段长枫:“你刚刚也说了,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惨死,那种痛和恨,让你至今难忘,天下皆知,当朝陛下最疼爱的就是平阳公主,若你杀了公主,陛下定然是痛不欲生的,这不是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吗?”
“杀了平阳公主!!!”这是段长枫从未想过的,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平阳公主虽然是项辰的女儿,让他厌恶,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一个弱质女流下手。
“陛下已近不惑之年,又深爱孝静皇后不愿意宠信后宫妃嫔,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他对平阳公主的宠爱更是人尽皆知,你若是杀了他最爱的女儿,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这比什么报复都让他痛苦不是吗?”念儿看着段长枫的脸色,细细分析道:“你想来也是不想要娶公主的,你也不想要荣华富贵,不如进京之后,找机会杀了平阳公主,这样你既不用娶她,也能报仇,待你报仇之后,我们就一起离开魏国,好不好?”
段长枫摇了摇头:“冤有头债有主,那公主虽然是项辰的女儿,但当年之事毕竟与她无关,我不能枉杀无辜。”
念儿本想用她之死来化解段长枫与父皇之间的仇怨,如今这个办法也无用了。
“念儿,是不是事到如今,你仍不放心我,觉得我会为了复仇去娶公主?”段长枫看着念儿身上的伤口,想着那天晚上她为了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只为这份情意,他就不可能放她走:“你伤口这么深,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你再在府里养几天伤,我让人去京城将你爹接来,到时你们父女在我府上团聚也是一样!”
“你恐怕是请不动我爹的!”念儿想着段长枫如今是梁国公,若他爹只是普通人,他这个法子虽然是用强权相逼,倒也可行,奈何她爹乃是人间帝王,只怕这普天之下能请动他的也没有几人。
段长枫见念儿铁了心的要走,只能妥协道:“你我早有夫妻之实,在玉壁也是成了亲的,这事当时很多人都见证了,你爹也不能抵赖吧,报仇的方法有很多,我答应你,一定保重自己,绝不轻举妄动。”
念儿只觉自己心痛如绞,段长枫为了自己已然这般妥协了,可她还是不能答应。
就在这时,段母来敲门,念儿和段长枫连忙将自己的衣服穿戴好,念儿发髻凌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段母见他们在里面说要开门却迟迟没来开门,心底已如明镜,便道:“我是来看看念儿的行礼收拾好了没有。”
念儿放下头发,为自己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然后才去开门,念儿有些尴尬地将段夫人扶到椅子上坐好:“都收拾好了,我刚和段大哥说我家也在京城,明年你们来京城我再去梁国公府上探望你们。”
“好!”段母拍拍念儿的手,道:“明年只要你爹允许,我就收你为义女,你和枫儿也结拜为义兄妹,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娘!!!”段长枫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丝毫也不帮着自己挽留念儿,并且还要收念儿为义女,念儿是他的妻子,娘怎么能收她为义女呢!
段母挥了挥手,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了,事已至此,便这样吧。
段长枫一个健步走到念儿面前,握住她的手,道:“你不要走,玉壁城内,我是发了誓的,我今生定不负你,你我婚后我定然是全心全意待你的,绝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绮儿孤苦,我只是想照顾她,我与她结拜为兄妹,给她一笔嫁妆,给她找一个好人家。”
念儿终是知道段长枫待自己的情意了,忽然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想着此生他们就是再不见面,她守着这份情意度日,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崔姑娘身世坎坷,你与她之情我一直都知晓的,若轮先来后到,也是你与她的感情在先,你不必对我有所愧疚,我能理解你的,过去的誓言你真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段长枫见念儿坚持要走,心中痛极,他不懂,一向识善良懂事处处为他着想的念儿,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决绝:“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走。”
段长枫为了她,不娶公主,不管崔绮,甚至答应不贸然复仇,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她如今再编不出自己为何一定要走得理由,只能道:“我想我爹了,所以我想回京城了。”
段长枫愣在那里,念儿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对段母屈了屈膝,道:“婶娘饿了吧,我扶您去客厅用膳吧。”
段母点点头:“是啊,该用膳,早点用膳,早点休息,你明日一早还要回京城。”
念儿对段长枫行了一礼,扶着段母准备出去。
岂料,段长枫突然厉声道:“来人!”
府内侍卫首领也是段长枫的副将,冲了进来,对他行礼道:“国公爷!”
段母和念儿惧是一震,只听段长枫道:“从此刻起,府内不得有人随意出入,若要出入,需得有我令牌才行,即便是我娘也不行!”
段母一怒,正要与儿子理论,却被念儿阻止了,她不想他们母子再为她起冲突,她肯定是要走的,而这座国公府还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
段母见念儿摇头,想着她武功不错,枫儿一时激怒,也不再说什么,便由着念儿扶她去前厅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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