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月小步退至皇后身侧，默默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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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氛围异常压抑，皇后率先开口打破沉寂，慈祥的看向叶昭，温声道：“九皇叔能再次醒来实在是天大的喜事，皇上昨天还说，你能闯过这一关。如今只需好好将养身子，本宫相信，必定会愈来愈好的。”
死尸就横躺在前面不远处，而且还是自己娘家的亲侄儿，皇后却仍旧能够保持端庄，殷切地关心小叔子的健康，这气度属实不凡。
可惜，夜昭并不买账。
他把头从凌紫熙肩头上移开，嗤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们都盼着我早死呢。”
夜昭语气乍听起来有三分戏谑，可若加上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便有十分了。
皇后的眼皮下意识的跳了跳，幅度小到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然而，瞬间的停顿过后，皇后依旧保持端庄，同时展现出一张慈爱的笑脸：“九皇叔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家宗亲，谁不关切你康复？尤其是皇上，那可是日日都要问的。”
夜昭半撩起眼皮扫视屋内众人的脸，被他那阴鸷目光扫过的人无不觉得头皮发麻，全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夜昭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 “所以，你们大半夜一起闯进来关切我？”
夜昭喜静，人尽皆知。
不准闲杂人等进他的屋子也是老早立下的规矩。
此刻冲进来的仆从众多，他们恨不得原地消失，或从来没有进来过。
可他们也没有想到九皇叔会醒过来啊！
而且他们是奴才，是跟着主子一起进来的……
见皇后娘娘说话都说的那么和气，此时站在一旁的孟贵妃有些心里发怵。
但她还是在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后，小心谨慎的轻声开口解释：“九皇叔，我们、我们只是听说……”
不等孟贵妃把话说完，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冲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真贤！我苦命的儿！”
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这个时候匆匆赶了过来，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孟真贤，当时就吓白了脸。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京中行凶！？”
贵妇人声音尖利，带着浓重的哭腔。
她丈夫前些年因病去世了，所以她对这个儿子十分宝贝，几乎到了骄纵的地步。
这贵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孟皇后和孟贵妃的娘家弟媳妇。
东昌府孟家，家中虽有富贵却无权势，自从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贵妃，整个家族的老老小小都指望着能沾光。
可新皇继位数年，孟皇后和孟贵妃只不过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赏赐一些古董玩意儿，而他们还要拿出巨额银两给往来的官驿太监打赏，细算下来只赔不赚。
所以，孟真贤母子这次进京拜会孟皇后和孟贵妃，一是希望能在京中见见世面，二来也是希望能谋个官职。
毕竟，京官可比一方富贵值钱多了。
然而住了许久，这对母子却未能如愿，如今还把性命丢在了这里。
可谁又曾想到会有来无回！
凌紫熙静静看着刚跑进来的这个贵妇人，看她跪在尸体旁哭的肝肠寸断，凌紫熙觉得，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从古至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虽杀了人，可如果时间倒流，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眼下，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后面的一切责任，她如今也只能等着承担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夜昭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人深夜入我寝室，对九王妃欲行不轨，被我顺手杀了。”
凌紫熙指尖轻颤，心头涌过一股暖流的同时却微微蹙起了眉。
这个人，竟说的这么直接吗？
在场的人有谁会相信么？
贵妇人当然不信，厉声吼道：“就算是这样，那你也不能杀了他啊！”
在她这个当娘的看来，儿子年轻气盛，见到美色难免控制不住，但她儿子是皇后和贵妃的娘家亲眷，即便是真调戏了王妃那也罪不至死。
更何况，刚刚给她去传话的小厮说，是这个叫凌紫熙的女人先勾引的，因为公主殿下是这么说的。
见这半老徐娘满眼怒火的朝着床榻吼叫，夜昭轻笑出声：“哦？那么你是想去告御状吗？”
话音未落，他又是一声轻笑，结果带出了一阵轻咳。
皇后一记眼刀瞪向孟真贤的母亲，那贵妇人立刻面容一凛，当场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从轻微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来她仍旧处于巨大的悲伤之中，还在小声抽泣。
贵妇人不傻，她心里明白，虽然皇后和孟贵妃都姓孟，但她们如今已是天家人，身份早已不同。
若真惹得娘娘们动了气， 她还如何再在京中待下去？
即便回了东昌府老家，恐怕族里面的长辈也只会说她“教子无方，咎由自取”。
一瞬间，整个寑殿的人都噤了声，而夜昭那一声声低哑的咳嗽声，却时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跳。
气氛，愈发压抑。
凌紫熙微微侧过身，担忧的望着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唯有一对眉毛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条直线。
皇后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国母，这次又是她最先缓过神儿，端庄的抬起左手吩咐道：“随行的太医都不中用，快去将太医院院首接过来诊治。随行侍卫速将尸体抬出，清理血迹！”
跟随的宫婢和太监领命后立刻动了起来，仆从众多，做起事来训练有素，又快又安静。
没过多久，老院首就被接了过来，此刻屋子里也基本清理干净了。
老院首须发皆白，望闻问切一过，即刻写了方子。
皇后见状，再次庄严的开了口：“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夜深了，九皇叔也不能再被吵闹了，都回去吧，其他事明日再议！”
皇后话音一落，寑殿里的所有仆从顿时松了口气，他们早就想离开了，如今皇后娘娘开了金口，这些人齐齐的以为得了免死金牌，巴不得早走早好。
“慢着。”
夜昭突然开口。
孟皇后和孟贵妃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叶昭，而那些跟随的奴才则纷纷低着头，刚放下的一颗颗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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