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宣氏突然说:“哪听来的胡话?!没有的事!”
宣氏虽然也识字,可她从小没读过几本书,所以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粗鄙之人。
鬼神一说倒也听过,但她一直信奉的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她向来是个行事无畏的。
凌紫熙就不一样了,从小熟读经史,琴棋书画女工针织样样都学的十分好。
“我还听人说,欲成鬼王,要先做人杰。那九皇叔那么可怖,要是他真死了,必定会做个恶鬼之王。想来一般的魑魅魍魉是会绕着走的,大约也不会来找我麻烦。” 凌紫熙说这话的声音比正常的时候低不少,竟使得听的人分辨不出是不是在说笑。
69書吧
宣氏轻声斥道:“紫熙,别再乱说,鬼神之说岂可当真?那不过是那些江湖骗子编出来骗钱的把戏罢了!”。
凌紫熙没有反驳,只是心里觉得好笑。
她当然不迷信鬼神,但说说笑话活跃一下气氛还是有必要的。
要不然一间屋子三个女人,难道要抱头痛哭吗?
如此一来,气氛也活跃起来了,宣氏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紫熙,虽然咱们被抄了家,可是咱们家的人都还在,有人,就有希望。你嫁给九皇叔冲喜,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听,但是九皇叔也未必就一定会死。就算他死了,也未必就一定会让你陪葬。人活着,总要往好处多想想。”
凌紫熙点点头,笑道:“母亲不必为我挂心,我若当了王妃,首先就得看看能不能搬点值钱的东西回来。若能,到时候若兰和弟弟就天天有肉吃了,父亲也可以用最好的药救治,您也不用天天为生计发愁了。”
凌紫熙心里却在盘算着,不管怎么说,她也算嫁给了九皇叔,九王府并没有其他女主人,她好歹也算是个王妃,到时候给娘家一点金银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且有这个王妃的身份罩着,说不定还能查出一些父亲获罪时的真实情况,若能沉冤得雪就更好了。
如此想来,凌紫熙倒真心希望九皇叔能长寿了。
有他一日,她就能跟着当一日的王妃。
宣氏明白凌紫熙并非不知这其中利害,所以也不想多说什么,但又总觉得母女相聚的机会十分难得,所以就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从前的趣事。
七年前宣氏嫁进义忠王府,那时候凌紫熙才只有八岁,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凌若兰总是跟在凌紫熙身后,也是十分的聪慧,而她,是个倔强的老姑娘。
凌紫熙和凌若兰每日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时间总是安排的满满当当,宣氏看着这两个继女,其实是打从心眼里喜欢的。
喜欢,但却又难以接近,因为这两个小姑娘除了例行请安之外几乎从来不与她亲近,甚至连一声“母亲”也不叫。
但宣氏不敢为了这种事去找夫君告状,一来她心疼凌永宽百事操劳,二来她也觉得孩子还小,实在没必要计较。
小孩么,只要对她们好,日子久了总会接受她的。
这一等,就是七年。
一直到被抄家降罪搬进这破旧逼仄的小院,她才听到了凌紫熙唤她“母亲”。
如今母女促膝长谈,宣氏觉得一切都值了。
凌若兰也跟着谈起了小时候一起读书的往事,姐姐总是比她学的快,她常常偷着抹眼泪。凌紫熙发现了,就故意装作学不会,一边哄凌若兰一边说是先生教的不好。
凌若兰很好哄,每次都破涕为笑。
说到最后,凌若兰扑到凌紫熙怀里,恳切的说,“姐姐,若兰舍不得你走。”
夜深了,宣氏回屋休息了,凌若兰也睡着了,凌紫熙却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现代,她梦见自己并没有死也没有穿书,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还是那个人人尊敬的最年轻企业家……
半夜惊醒,凌紫熙掐了掐大腿,很疼,不是在做梦。
又看可一眼睡在旁边的凌若兰,凌紫熙心中暗叹:希望这个九皇叔千万别死的太快,好歹吊着一口气就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布局控场,才有机会自救。
光阴似箭,三日一晃而至。
凌紫熙起的很早,因为她几乎没睡。
她从枕头里拿出一封信,那是七皇子写给本尊定情用的。
想来原主大概对七皇子是真心托付,否则也不会一想到他就心疼。
凌紫熙忍不住腹诽:心疼跟身娇体弱是恶性循环,容易造成猝死。
对于七皇子夜绍,凌紫熙是陌生的。
虽然有本尊的记忆诉说着过往的甜蜜,但凌紫熙觉得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值一提。
事实上,在眼下这个困境中,也的确是不值一提。
生存,活下去,活的好,这才是凌紫熙眼中第一要紧的事。
天还没亮,屋子里一片漆黑,凌紫熙抬手点燃了平时舍不得点的蜡烛,把本尊如珠如宝的那封信放到了火焰中,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灰烬。
望着那小小的一坨灰,凌紫熙心里嘲讽:看吧,就说这些风花雪月的小女儿心事都是靠不住的东西,还没烧一会儿就没了。如果是金银,怎能如此不堪一烧?俗话说的好,真金不怕火炼!
凌紫熙起身下床,深呼吸后略做调整,双眼无限澄澈。
她在现代社会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在这里,她也绝不甘心当个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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