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紫熙伸手摸了摸桌子上放着的正红色喜袍,料子虽然粗糙,颜色却很正。
没空计较太多,凌紫熙穿上喜袍就出了屋子。
弟弟妹妹和继母一起在小院里等着,外间只有父亲还躺在床上。
凌紫熙望了一眼凌永宽,自从吃了两副药以后,凌永宽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此刻他安静的躺着,呼吸匀称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在现代时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女,从未享受过父母的关心,如今有了个爹,还是个躺着不能动的,跟植物人差不多,老天可真是会开玩笑。
凌紫熙苦笑。
轻轻弯腰,凌紫熙贴着凌永宽的耳朵轻声细语:“父亲,您的掌上明珠今天就要出嫁了,您曾经那么疼我,都不睁开眼睛来送一送我吗?”
原本凌紫熙就只是根据原主记忆随意说说,并不抱希望能被凌永宽听见。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凌永宽放在身侧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凌紫熙起身往外走,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继母宣氏。
宣氏不由分说将一碗面条塞进到凌紫熙的手里。
凌紫熙低头一看,这面条做的跟往日不同,不但做的特别的宽,而且面上还漂着一枚荷包蛋。
凌紫熙突然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她这具身体及笄的日子,在古代也算是个大日子了。
若父亲凌永宽没有出事,那么必定要办一场盛大的及笄宴。
只可惜……
凌紫熙捧着烫手的面条,不解地望着宣氏。
“给若兰和小川留着吃吧。”凌紫熙把面往宣氏跟前递了递。
虽然那点聘礼能顶一阵子花销,可凌紫熙去药店买过药,她深知凌永宽吃的药是极贵的,恐怕这五十两克金撑不了多久。
家里的吃穿用度依旧紧巴巴,这荷包蛋下面恐怕也不是日日都能有的吃的。
凌若兰身子从小娇弱,而幼弟凌玉川正在长身体……
至于她自己么,好歹她嫁入的也是九王府,别管是不是冲喜,吃顿像样的饭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宣氏哪管凌紫熙怎么想,见她推辞,立刻板起面孔,道: “赶紧吃,这是长寿面、宽心面!”
凌紫熙一怔,这宣氏虽然说话有点粗,但却真心像个母亲。
前世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孤儿院长大后她就一个人走入社会打拼,虽然后来大有成就,可到底踩过多少坑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她深知:亲情友情和爱情都是奢侈品,没有,强求也无意,可若有,她也会好好珍惜。
如今她竟从一个继母身上感受到了亲情,心中难免一暖,因为这是她长久以后求而不得的东西。
她于是不再推辞,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天盛王朝女子出嫁时间普遍都很早,但再早也不能早于十五。
女子十五岁及笄,意味着长大成人。
根据天盛律法规定,女子若早于及笄之龄出阁,嫁娶双方都是有罪的。
如今想来,当初定下的三日之期,必定是宫里的人都算计好了,既不能触犯律法规定又必须赶在九皇叔驾鹤西游之前让她嫁过去,如此,这才煎熬的等了三日。
若当日及笄,恐怕当天一同意就被抬过去了也未可知。
宣氏见凌紫熙吃完了面,又往凌紫熙怀里塞了两锭银子。
凌紫熙赶紧推过去怎么也不肯接:“这个可真没有用,府里吃穿肯定不会缺的。。”
真可笑,她是过去当王妃的,还能差这两锭银子。
若真差银子,恐怕也不会是这点能解决的。
宣氏用力把银子拍进凌紫熙手里,轻声斥道:“傻闺女!银子在哪里都有用!就当这是娘家给你的嫁妆吧,让你接着就接着!”
凌紫熙抿唇笑了笑,心知宣氏的倔强和对方的好意。
她一手接过银子,一手拍了拍弟弟和妹妹的肩膀,轻声嘱咐:“你们两个在家里好好听话,别让母亲操心。”
“阿姐!我不让你走!”凌玉川忽然抱住她的腿。
这个弟弟才只有五岁,原本是个调皮又话多的,可自从家里出了事被抄了家,他就变得异常的少言寡语。
今天不知是什么缘故,凌玉川眼眶红红的,带着哭腔发誓一般的说:“阿姐,等小川长大了一定把你接回来!”
凌紫熙心里又是一暖,摸着小男孩的头笑道:“好,阿姐等着你,等小川长大了,一定是个男子汉,就像父亲一样……”
凌玉川缓缓松开了小手,坚定的使劲儿点头。
凌若兰抹了抹湿润的眼睛,轻声道:“阿姐,若此去顺利,三天回门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回来啊!若兰在家等着你。”
“好。”凌紫熙笑着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她毅然上了花轿,没有忍心再回头。
这是她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若不搏一搏,单车如何变摩托?!
花轿摇摇晃晃走的很快,距离家的方向也越来越远。
是的,那个破财的小院竟然给了凌紫熙家的感觉,她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坐在花轿里,凌紫熙开始胡思乱想。
从云端跌进泥里,想来原主这三个月毕竟十分难过,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挂了。
如今她凌紫熙穿越而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轿夫的脚力很快,花轿在马路上快速行进,凌紫熙坐在轿子里一把扯下红盖头,挑起轿帘向外张望。
不出所料,那路上没有一个人关注这顶轿子。
没有吹吹打打的喜乐,也没有十里红妆的排场,除了一顶轿子,什么也没有!
又走了一会儿,花轿被从侧门抬进了九王府,甚至都没人出来放一挂接亲的鞭炮,就这样静悄悄的被抬进去了。
“到了,九王妃请下轿。”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凌紫熙的耳朵。
凌紫熙赶紧盖好红盖头,缓缓从花轿中探出一只手来。
宋嬷嬷愣了一下,这才伸手去扶。
一边扶着凌紫熙迈进小院,一边忍不住解释:“王爷原本就喜静,如今身体不好更是怕吵闹,所以婚事从简,喜宴也没开几桌。哦,这都是宫里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
凌紫熙盖着红盖头,机械的任凭宋嬷嬷拉着她往前走。
她深知自己的处境,其实宋嬷嬷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69書吧
她是来冲喜的,难道还能做宫里的主?
要真能,她也就不用来冲喜了。
刚一进了屋,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就钻进了凌紫熙的鼻孔,呛的她直想大声咳嗽几声。
中药这玩意儿她前世就最讨厌了,虽说是副作用没有那么大,可是——它呛鼻子而且苦啊!
宋嬷嬷牵着凌紫熙的手坐在床边便出了房间,连声招呼也没打。
而凌紫熙低着头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向床里面,明显看到被子鼓着,里面肯定躺着个人。
他……就在她旁边?
九皇叔——她那个快死了的夫君?
藏在喜袍里的手下意识一握拳,“啪”的一声,指甲断了。
疼得凌紫熙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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