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我是首辅府的嫡小姐,你这婆子敢对主子不敬,我要告诉母亲,叫她惩罚你。”
“呸!”婆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还真把自已当盘菜了?告诉你吧,夫人买你回来,就是让你做粗使丫环的。
喏,赶紧把衣服换了,扫院子去。”
二话不说,就将手中旧旧的、脏脏的婢女衣衫塞到她手里。
金氏哪里受过这等气?
年少时养在嫡母跟前,如珠似宝。
出嫁后,夫婿爱重,府中说一不二。
她扔下衣裳,便往正房跑去。
“母亲,母亲,兰儿回来了,兰儿回来了,母亲!”
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叫。
婆子脸色一变,“拦住她。”
夫人头一次重用她,若是连这点差事也办不好,要她何用?
几个粗使婆子一拥而上,死死地将金氏按在地上。
粗粝的沙石麻得她皮肤生疼,凄惨地叫了起来。
“母亲,您在哪儿?是兰儿回来了。”
婆子气恼,“下贱蹄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摆不正位置。”
说罢,左手提起她的头发,右手便啪啪地掌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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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痛得连叫都叫不出。
眼泪齐唰唰地流,流过被打伤的脸颊,痛不欲生。
嘴里嘟囔着,“母亲,是兰儿,是兰儿呀。”
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崔氏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秋月冷声呵道,“不知道夫人身子欠佳,需要静养?谁在外头大声喧哗?”
金氏一见崔氏,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母亲,是兰儿,是兰儿回来了。”
崔氏闻言看她看了过来。
黑沉沉的眸光中,连一丝亮色也没有。
没来由得,金氏的心一颤。
她挣开拉住她的婆子,爬行至崔氏跟前,紧紧拉住她的下摆。
“母亲,是兰儿回来了。”
崔氏皮笑肉不笑。
“府中已无金玉兰此人,请问你是哪位?”
冰冷无情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冷得金氏牙齿咯咯的响。
崔氏看向婆子,“怎么,连个下人都不会调教?要你们何用?”
婆子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
上前几步,一把扯住金氏的头发,就往下人的住所拖去。
柳姨娘听到下人禀报,心疼得像刀剜。
拖着刚刚小产的残躯,喘着气堵到正院。
“兰儿,我的兰儿。”
见到脸肿得像猪头的金氏,立刻嗷嗷地嚎哭起来。
不料下一秒便被狠狠推开。
“姨娘自重,我的母亲是夫人。”
柳姨娘一怔。
看向金氏的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她嗫嚅着,“兰儿,你是我的女儿。”
金氏义正言辞地啐她,“姨娘自重,我再说一遍。我的母亲是夫人。”
崔氏笑着看两母女互撕。
“来啊,柳氏不敬主母,给我狠狠地打。”
柳姨娘眼中迸出强烈的恨意。
她咬牙切齿地说,“夫人,妾身是良妾,不是喊打喊杀的玩意。”
“良妾?那又如何?你可以出府打听打听,妾就是妾,再贵的妾,也是妾。给我打!让所有的下人都来观看。”
板凳抬了过来,几个婆子二话不说,一把扒下柳姨娘的裤子,板子瞬间狠狠地打到了她的身上。
周围都是下人,不管男女,通通被叫来观刑。
柳姨娘羞愤欲死。
崔氏,竟然如此辱她。
“老爷,在……来的……路上,妾身来之前……”
崔氏冷哼,“你的老爷还在宫里办差呢!你派去叫他的人,比你先走一步了。”
一听这话,柳姨娘顿时绝望。
她终于明白过来,今日崔氏想要她的命。
她侧头看着金氏。
自已为她百般谋划的女儿,见自已挨打,却一声不哼,躲在暗处,瑟瑟发抖,她的心瞬间粉碎。
报应啊,这真的是报应!
柳姨娘惨烈地笑起来,惊得行刑的婆子手一抖。
回过神来,气恨不已,用尽全身力气挥动板子。
崔氏向秋月使了个眼色。
秋月立刻悄悄地从院后的小门去了前院。
二门外的墙后,转出两个,一身短打扮,看着像是府里的下人,她领着他们到了外院书房。
两人潜入了书房,好一会儿功夫,重新现身,向着秋月一点头,一个翻身出了府。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马蹄声。
秋月彻底放下心来,返身回到正房。
刑罚已经结束。
柳姨娘瘫在板凳上,出的气比进的气多。
崔氏命人将她扔回小院,自生自灭。
金氏彻底吓傻,乖乖地跟着婆子换了衣衫,认命地做起粗使婢女。
等到首辅下了衙,回到府中听说此事。
脸色顿时煞白。
赶到柳姨娘的院中,正赶上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府医,会找府医。”
府医赶到,已经晚了。
怀里的柳姨娘逐渐冰凉、僵硬,首辅心疼欲裂。
疼了一辈子的女人,就这么死在自已的怀里。
首辅骤失爱人,气血上头,怒气冲冲地到正房,刚想呵斥崔氏。
崔氏已先一步,将手中的和离书递给他。
他接过一看,顿时目眦欲裂。
“你,你,你竟敢提和离?你善妒,打死姨娘,我要告你。”
崔氏头也不回,“去吧!正好同官爷说说,她是如何买通下人,弄丢嫡女的。”
金氏听说父亲来了,跑来哭诉,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我以为,你将兰儿买回来,是为了全母女情。”
“母女情?她是你们这对贱人,借我痛失爱女,硬塞过来的货色。我占了我儿一世的运气,我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你如今还和我说母女情?你们不配!金玉兰,就应该活在臭水沟里。”
“你,你,她是我的女儿。”
“哼,老爷倒还记得她是你的女儿?可如今买回她的不是首辅府,而是我崔媛兮!能决定她生死的只有我!我要她将这么多年来的好运,通通吐出来。不是小姐命,妄图小姐运,吃下那么多,不嫌堵得慌?未来的日子,我要她一点一点全部还回来!!!”
“你,你,你,恶婆娘!夫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恶毒?我这不都是向你学的?!就你能抛弃我的女儿,我就不能惩罚你的女儿?”
首辅头晕目眩。
“对噢,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而你的女儿只是你的女儿,我们俩,到底谁更狠毒?”
金氏的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她抹着泪,绝望地走回了逼仄的大通铺。
“你怎么对兰儿,我不计较了,只当是我欠我的。但你要和离,我绝不同意!”
首辅断然拒绝。
崔氏哂笑,真是个好父亲。
哪怕再喜爱金玉兰,涉及到自已利益的时候,都可以抛弃。
她怎么当初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男人?
“无妨,你若不同意,我可请太皇太后懿旨,赐和离。”
“你,”首辅泄了气,脸色灰败至极,一下子像老了十来岁。
“你我夫妻一场,已近知天命之年,何须如此?”
崔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也要出来。
“便是明日死了,今日我也须得同你和离。”
轰隆隆!
一道惊雷震响在首辅头顶。
眼见崔氏疯魔的笑声,他彻底绝望,连退三步,踉跄地往前院走去。
整个京城再次轰动。
首辅夫人提出和离。
带着所有的嫁妆和三个儿子、儿媳,举家搬离首辅府,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住着崔氏的长嫂。
长嫂一接到崔氏,当天放出消息。
“妹妹回家,兄嫂击节相庆。”
言下之意,十分欢迎妹妹回家。
“妹妹,你受苦了。这么多年,嫂嫂看着你一点点消瘦、一点点苍老,却帮不上一点忙,嫂嫂的心痛啊。”
长兄为父、长嫂如母。
她打小是嫂嫂带大的,待她便像亲女一般。
如今她有难,嫂嫂非逼着她搬回将军府不可。
“不许住外面,就住将军府。这样对三个孩子好。若不是他们三个还在金家族谱上,我定然将他们记上咱们将军府的族谱。”
崔氏感动得热泪盈眶,同嫂嫂抱头痛哭了一场。
崔氏重新回到儿时的家园。
首辅还不同意和离,不曾在和离书上签字。
但她半刻也不想同他在一个屋檐下。
坐在唐宁宫中,同太皇太后一同吃茶闲聊的建章,听到消息后,开心得不得了。
看不顺眼的人,又少了一个。
建章观察天隆平时的政务流程。
发现很多奏折是内阁先梳理一遍,才呈递到天隆的跟前。
前世她请求离宫的奏请,可能压根没有送达天隆的跟前。
哼哼,贼首辅!
既然上一世,你阻挠了本宫追求幸福的道路。
那么这一世,咱们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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