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的脸孔扭曲得难看。
“哪来的声音?”
他脸红脖子粗,双手紧紧握拳,恨不能揍人泄愤。
明明,他成竹在胸,将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
谁有这本事?
竟能重现天隆与慎王的对话?
首辅眉头一皱。
眯着眼看向建章,眸光射出冷光。
次辅的事里,建章也重现了他当日的承诺。
难不成,她有特殊的能力?
首辅掂量了局势,识实务者为俊杰,索性缩起脖子当鹌鹑。
“这,这是,那日陛下与慎王的对话?慎王果真大逆不道。”
“陛下,”众臣纷纷跪下,“皇恩浩荡,慎王死有余辜。”
梁王跟着一起磕头。
他直到建章入殿,八弟的声音响起,才真正明白了二哥所说的“斗不过”是什么意思。
若非自已是二哥的亲弟,恐怕他连提醒都懒得。
建章长公主,太可怕了。
看着柔柔弱弱、娇娇软软,却杀伐果断,做事毫不拖泥带水。
听说,她在遇袭时,一手扶着受伤的天隆,一手握剑退敌,眼中连丝毫的畏惧都不曾有。
这样的女子,集天地之灵气,聚天下之宝物,哪里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拟的?
他一边磕头一边苦笑,一心想着了结此事,赶紧葬了八弟,速速离京。
从此山高水远,喝酒乏舟,做一个闲散王爷,享受人间美景。
再也不入这庙宇的争斗。
“李延,你怎么说?这,可是证据?”
天隆平静地询问,黑沉沉的眸子里,不带半点温情。
李延只觉得周身泛冷,动弹不得。
他张了张嘴,却连半个词也吐不出来。
功亏一篑!
他怎么同魏国国主交代?
他的前程,他的地位,他的财富,一切都完了!
【呕吼!祈国的上将军竟然是魏国的奸细?魏国许诺他事成之后,封他为魏国大将军王。原来,他是嫌弃在祈国地位低啊?!
哎哎,这老皇帝干什么吃的,怎么养肥一个背叛一个?】
李延嗵地一声跪倒,声声哀号,“表妹,为兄无能,无法为你和慎王讨回公道了。”
“住口,”首辅再次上前,严厉地打断他的哭诉。
“霍氏与慎王分明是咎由自取,何来讨回公道之说。上将军颠倒黑白,是何居心?难不成,你与慎王合谋?”
此言一出,众臣看向李延的目光便微妙了起来。
“冤枉,”李延转头跪行,到龙案前五步,拼命磕头。
“陛下,微臣冤枉!微臣一心为陛下啊!微臣不说实话,难道天下人就不存疑心了吗?
陛下,微臣此举全是为陛下着想!”
天隆静静地看着他,“上将军,如若没有这份证据,朕岂非有口难辩?”
李延一顿,再次拼命磕头,“陛下,微臣好心办了错事,求您高抬贵手……”
“如今一切疑云已散,上将军,请履行承诺,交还虎符吧。”
天隆不想再与他废话。
李延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兵权!
他视为生命的兵权,竟真的要还回去?
他咬咬牙,还想挣扎一番。
“陛下开恩……”
话还未说完,门外宫人急步进殿,走得急,狠狠地摔了一跤,龇牙咧嘴忍着痛禀报。
“陛下,大事不好,太皇太后,只怕不行了。”
举朝皆惊!
太皇太后怎么会不行了?
前几日不是说风寒吗?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蓦地,众人想到刚才慎王的最后一句话“太皇太后也中招了”。
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中什么招?
中了谁的招?
众臣顿时觉得周身泛起冷意。
自从先帝驾崩。
祸事一桩接着一桩。
众臣的目光投向了笑意盈盈的建章长公主。
就是她来了以后,祈国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太皇太后病体沉苛,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当真非我国人,其心可诛。
天隆面色一沉,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蓦地,一道婉约中带着悲伤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妾今日一早探望太皇太后。
刚开始娘娘呼吸平稳,可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臣妾招来太医,太医也束手无措。
只能暂且稳定病情。
但,但,但是,太医说,娘娘,恐,回天……乏力。”
惠太妃紧跟着宫人入了殿,跪在殿中哭诉。
“传太医正,速至唐宁宫,为太皇太后看诊。”
惠太妃身后跟着的宫人,突然大声说话,“陛下,此地本无奴婢说话的份。但奴婢有话不吐不快。
太皇太后的病,只怕同建章长公主有关!”
“什么?太皇太后不是风寒吗?怎么会和建章长公主有关?”
“难道说,太皇太后是建章长公主害的?”
“建章长公主能重现人死前的对话,她倒是有这本事害太皇太后啊。”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太皇太后又不妨碍她?”
“哼,你难道忘了?建章长公主不是祈国人,她就是想搅浑祈国的水,让代国趁虚而入!”
“天哪!她同陛下婚事已定,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朝臣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天隆乍然听到消息,十分震惊。
他当即起身,打算结束早朝,去康宁宫看望太皇太后。
蓦地,宫人再次禀报,“启奏陛下,汝南王晋见!”
汝南王请假已有多时,怎么赶在这节骨眼上回朝了?
消息一出,朝堂猛然一静,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惠太妃更是早就止住了哭意,跪在地上缩成团。
低垂着头,眸光深深。
“汝南王来了,这,这,这可怎么好?”
“建章长公主倒霉了。若被汝南王知道太皇太后之事,只怕当朝一剑,立刻送她归西。”
“谁说不是呢?汝南王可是十分爱重这个姑祖母的,但凡得了好东西,就往康宁宫送!”
“汝南王府的主子,只剩下他俩,唉,这下子汝南王可当真是孤苦伶仃了。”
说话间,汝南王走了进来。
传说中的汝南王长得桀骜不羁,步伐敏捷有力,果真有行武之人的威仪。
狭长的丹凤眼,透着鹰隼般犀利的光芒。
若不小心被瞥上一眼,只怕会脊背发凉。
唇角的讥笑若隐若现,浑身上下透着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似乎世间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他单膝跪地,朗声禀报,中气十足。
“陛下,臣带回一人,此人在皇榜前鬼鬼祟祟,想揭皇榜,又摇头叹气顿足。
臣瞧着古怪,便将他同皇榜一起带了回来。”
“汝南王回得及时,快快请起,朕刚想散朝去康宁宫,不如你同我一道吧。”
说完,便想走下龙案。
“陛下,太皇太后一事,臣已知晓。娘娘有太医诊治,性命暂时无碍。
不妨先处置了大事,再去探望。”
“完了,完了,汝南王要报仇。这下子建章长公主逃不掉了。”
“事情还没定论呢,怎么就能确定是建章长公主下的手?”
69書吧
“还要确定什么?惠太妃的宫人不是指认了吗?”
天隆叫起了汝南王。
汝南王指着宫婢,“你,继续说。”
宫婢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颤抖着开口。
“奴婢听说,娘娘生病前,建章长公主时常带吃食去看望她。
娘娘得病后,又是建章长公主,时常伴娘娘说话。
还遣退所有的宫人,连蒋尚宫都被赶出内殿。
若说娘娘被害,除了建章长公主,还有谁?”
建章笑盈盈地反问,“哦,若说陪伴也是罪,那么惠太妃不也时常看望太皇太后,她不也有嫌疑?”
宫婢红着眼反驳,“娘娘每次去,边上都有宫人,怎么有下手的机会?”
建章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再辩解。
众臣摇头,看向建章长公主的眸子里,染上了仇恨的风霜。
惠太妃再次磕头,“陛下,蒋尚宫此刻亦在宫外,您可召来一问。”
天隆叫起了惠太妃,同时宣了蒋尚宫。
蒋尚宫迟疑地看着建章,咬咬牙,沉声道,“建章长公主每次入康宁宫,的确都是单独同娘娘说话。
说,说是,逗娘娘开心……”
蒋尚宫声音越来越小,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恨不得嵌入胸膛。
朝堂哗然!
“噌”的一声。
汝南王激动地拔出佩剑,快步走向建章。
天隆眸子猛地一缩,急忙赶下台阶,试图阻拦汝南王。
“汝南王,不可冲动,有话好好说!”
首辅上前阻拦,却在不经意间悄悄退开几步,让出一条通道。
建章笑意不变,沉静地看着向她大步走来的汝南王。
【哟!小伙子,长得还挺俊的!不仅比大木头好看,还有些匪气,只怕是个疯批。要是带着去抢劫,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她顿时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听到她心声的时候,天隆正走下最后一个台阶。
身子一顿。
这女人,当真可恶。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朕难道还不够她霍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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