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下了场连绵的秋雨，不到九点，雨就停了，教练在微信群里通知学员练车。
言若没让陆京聿开车送，搭地铁直达练车场门口。
她到时，另外两个年轻人已经等在那，正吃瓜似的往不远处看。
倒车入库场地，一道嘶吼的男声从大众车内传来：“方向盘向右！右！打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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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车猛地一个加速，车身扭了两下又一个急刹停住，不知里面说了什么，那男声继续吼道：“把我打死！你先下去吧！下一个！”
旁边两人卧槽一声，说教练这么凶，该不会教他们的也这样吧？
言若也有点紧张，怪吓人的。
大众左侧车门打开，下来个穿着黑色旗袍的身影，言若看着她的短袖，把手往外套兜里揣了揣，下完雨天气更凉了，确切地说带上了寒意，她不冷吗？
一阵风吹过，言若明显看到那人瑟缩了下，心想原来她也是冷的。
等那烫着长卷发的女人半侧着身从车里出来，言若才认出那是裴明珠。
她没往这边看，踩着小高跟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换了个走姿，轻慢着扭腰。
“……”
言若目光不受控地追着她，还要再看，一个拿着玻璃杯的大哥走了过来，介绍了句他姓林，别的没多说拧开杯子，吹了口漂浮的茶叶问：“谁先来？”
身旁那俩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言若：“……”
她先就她先吧。
上车前，她往裴明珠的方向瞥了眼，言以瑶也在那，似乎在给裴明珠点烟。
言若心中越发觉得怪异。
她上了车，手握上方向盘，副驾的教练喝了口热茶：“别紧张，我不骂人。你慢慢开，我带着你慢慢练。”
言若点头，到了声谢。她之前跟陆京聿学过几天，基本操作都会了，应该不会被骂吧。
事实证明，flag不能立太早。
说好不骂人的教练心态崩了，茶叶从杯子里飞出来，他忙盖上：“我让你慢慢开！你开这么快干什么！刹车刹车！”
“哦哦。”
言若被他突然增大的音量吼得有点懵，嘴上应着，脚下有点乱，油门不小心踩到底。
“你踩的是刹车吗？啊！”眼看就要撞树上，教练死鱼眼，“你撞。”
言若情急之下终于松开油门，手上倒愈发稳，向左打方向盘，漂了半圈稳稳停下。
教练看她一眼，长得挺乖，性子这么虎：“你飙车呢？”
言若不好意思地握紧方向盘：“啊，没有。”
“练过是吧？”教练见的学员多了去了，走一趟就知道深浅，喝口热茶，“考场上得慢，车回去再飙，你下去换一个来。”
言若：“……”
教练没让走，估计待会儿还得再练，她下车后目光扫了一圈，找了棵看起来安全的树，站在那等着。
这片场地很大，分开散着几群人，隔空从不同角度传来教练的怒吼。
就，挺热闹的。
言若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手机，刚刷了两分钟，有道女声在身旁响起：“你也来练车啊，姐姐。”
“有事？”言若从手机上抬眼，总觉得她声音莫名带上了点讨好的意味。
言以瑶神色不明地打量她，从烟盒里磕出根女士香烟，咬进嘴里：“介意我抽烟吗？”
话还没问完，打火机已经点上烟头。
言若把手机放进兜里，往边上走了几步，用行动表示她很介意。
言以瑶翻了个白眼，暗骂了声矫情，把烟扔地上，尖细的鞋头碾灭火星，直直地看着她，停顿几秒：“爸出轨了。”
“……”言若虽然对她家的事没兴趣，但听到这话还是心下微妙，不确定地问，“你说，你爸？”
言以瑶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对啊。”她说着抬抬下颌，朝那辆大众示意，“看见我妈的打扮了吗？照着那个女人来的。哦，学车也是。”
“笑死，年近五十没想过自已开车，因为个不知是小四还是小五的人，天天来挨骂。”
没听到言若接茬，她自顾自说下去，“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人就这样，也不对，她脑子里都是恋爱的水，以为这样就会把爸的心追回来。”
言若：“……”
就说他们一家都很不正常。
“你不觉得很高兴吗？”言以瑶皱起眉，她话到这地步，仍不见言若有什么反应，这让她很不满。
“我该高兴什么？”言若莫名其妙。
“我妈被出轨了，我爸有了新的小三。”言以瑶强调，她想说像你妈那样，但想到之前的巴掌，不敢再提，只说，“你不觉得很有报复的快感吗？”
言若抄兜站着，很平淡地反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怕她听不懂，又补充，“你爸妈包括你，在我这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如果我闲的话，可以吃一口你家的瓜，比如现在。”
言若是真不在意那些人如何，爱恨都是需要感情的，而她的情感不必和不相干的人牵扯上。
言以瑶有些气恼，本以为对方听到这些会喜形于色，跟着幸灾乐祸，眼下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显得她自已像个小丑。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突然冒上来的闷火，惹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能在言若面前弱势成这副样子。
“你不想知道谁把爸出轨的事情捅破的吗？”言以瑶冷嗤，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以前看不上的那个，如今她拍马都赶不上。
言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说。”
“虽然我不确定，”言以瑶踩着地上的烟头，“但应该是你男人做的。”
“……”
突然有种吃瓜吃到自已家的感觉。
言若心下掀起波澜，面上不显，淡淡道：“毫无缘由地把事按到别人身上，你跟你妈不愧是一家人。”
“你！”言以瑶恼恨地瞪着她，那天她听着裴明珠被言若怼，只觉得爽快。
现在轮到自已，又噎又堵，“在洗手间碰见的第二天，我妈就收到一份匿名信件。”
她用一种报复到的语气轻声说，“里面是我爸近三年来和别的女人交往的证据，你都不知道我妈那天有多疯。”
“……你也去康宁路看看吧。”言若提醒一句，说，“就凭这个？”
言以瑶从烟盒里掏出根烟，一层层撕开烟卷，颇有点神经质：“当然不止，本来我不确定，但前几天，明启抢了寰宇一直在筹备的项目。”
“托你的福，爸这辈子都不用上班了。”
“不仅如此，舅舅也和我妈断绝关系了，因为她不肯离婚。”言以瑶嗤笑，丝毫不在意地骂了句，“蠢货。”
言若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最近一段时间陆京聿都很忙，晚上会在书房加班到深夜，原来是为了她。
甚至，险些找不到他的那天，也是因为她。
每时每刻都被他护着，好像生怕她受到伤害，染上什么不好的情绪，以至于做些什么从来都不告诉她。
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笨蛋啊。
言若心头软塌塌的：“多谢你告诉我。”
一码归一码，如果不是言以瑶，等她自已发现，还不知得什么时候。
言以瑶瞥一眼言若柔软下来的面色，往远处看去，真羡慕啊。虽然她说这些，本意是来找认同的，如果能跟她一起骂就更好了。
“我也托你的福，不用跟那种人联姻。”
她的确心理阴暗又恶毒，但也不是那么没良心，说到底都是她爸妈活该。
言以瑶把手里的烟丝撒在地上，“我妈跟舅舅断绝关系了，但我没有，我依然会联姻，但好歹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得了艾.滋死掉。”
她冷笑一声，“我还没告诉她，陪她练车也就这一回，她就等着被我先抛弃吧，我倒要看看那两个蠢货怎么过日子。”
言若：“……”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言以瑶，但多少有点懂。当初如果不是陆京聿，她也不知会和什么样的人联姻。
教练从车里探出头喊人，言若往那边走，路过她时，“你以后好好过自已的日子吧。”
为了那种家人胡思乱想，伤身体。
言以瑶看着她的背影，抽出根烟叼进嘴里，她羡慕的何止是一个好的对象，从小到大，言若都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她就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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