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至一半，一杯酒见底，言若原本没打算再喝，但她吃辣的瘾上来后，尝了道辣得很正宗的虾，没扛住，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陆京聿正给她递水的动作停了下，这手也太快了。
他把杯子放过去，瞧她面色：“再喝点水，晕吗？”
言若眨了下差点被辣出泪的眼，喝了口凉白开：“没事，不晕。”
但估计也差不多了，她平时出去玩喝的果酒，度数都很低，今天这个高点，顶多喝两杯。
“我去趟洗手间。”言若把杯子放下，跟他说了声，她要去洗洗脸。
69書吧
等她出了包厢，桌上的人目光灼灼地看向陆京聿，开始起哄，说他这个在外从不吃鱼的也开始挑刺了。
这少爷又挑又难伺候，向来不吃这些麻烦的，瞧瞧现在，动作那叫一个娴熟。
贺晏州摇头轻啧：“之前谁说的虾不会剥？”
陆京聿慢条斯理地剥开一个虾尾，听着这些调侃，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着，想让我给你剥虾？想得挺美。”
贺晏州：“……”
你大爷的。
又聊了几句，见言若一直没回来，怕她喝醉，陆京聿从位上起来，出去看看。
前面有个转角，再往前就是洗手间，隐约有道刻薄尖细的嗓音传来。
“言若，见到长辈不懂问好吗？这么多年还是没教养。”
陆京聿眸光倏地冷下来，迈开步子，还未到，先听一声轻软地反问：“你是哪门子的长辈？”
他一顿，眉梢慢慢挑了下，这声音听着像醉了。
慢慢悠悠，很单纯的疑惑。
挺会气人。
裴明珠的确气得要命，胸腔起伏几下，眼角眺着看向镜子，又被鬓边的几根白发刺激到。
从这野种结婚后，就没有一件顺心事，裴溯那个狗崽子也是个没良心的。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搅家精。
她把手里擦衣角的湿毛巾扔进水池里，语气嫌恶：“你爸被你害成这样，瑶瑶被你害得跟那种人联姻，你怎么没跟你妈一起死了！”
言若放在水龙头下的手顿住，有点醉的脑子清醒过来，指尖的水滴着，站直身看她：“你知道自已是个小三吗？”
裴明珠脸色骤然涨红，不是羞耻，而是气恼，恼恨她的用词：“我跟你爸彼此相爱，你妈……”
言若打断她的话，不紧不慢道：“你跟那个渣男很般配，你从前当小三当得理直气壮。”
洗手台上放着杯蓝色液体，像清洁露，言若看了一眼，“现在为了个渣男卖女求荣，同样心安理得。”
“把错归于不相干的人身上，您自已清清白白，裴家的确好教养。”
裴明珠没想到她这么牙尖嘴利，抬手就要扇耳光，被言若一把攥住手腕，又用力甩开。
踩着高跟鞋的裴明珠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倒在水台边，尖声骂：“你个野……”
咒骂没完。
粘稠的液体从头发上滑落。
裴明珠尚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边上的言若端着那杯洗涤液，慢慢倒在她头上：“精神病院在康宁路303号。”
玻璃杯从手上掉落，咣当敲在她头顶。
“您有空记得去看。”
裴明珠半倒在那，被黏腻馨香的液体浇了满头满脸，头上的钝痛延迟传来，她惊叫一声，撑着胳膊就要起来。
但地上湿黏，手掌滑了几下没撑住，雍容华贵的衣服染上脏污，发髻跟着散开粘在脸侧，愈发狼狈。
言以瑶终于从卫生间跑出来，慌慌张张地扶着地上的人：“妈，你没事吧？”
“瑶瑶，瑶……”裴明珠几十年来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么大的罪，抓着言以瑶的胳膊，“你帮妈妈教训她。”
胳膊被她的长指甲掐进肉里，言以瑶皱着眉，敷衍地嗯着。那个男人就倚在不远处的墙边看着，她是疯了才敢去教训言若。
更别提，她巴不得看到这副场景，活该。
想到包间里谈婚论嫁的裴江两家人，言以瑶心里怨恨，手上好似艰难地扶着裴明珠。
言若没往地上多看，洗手池里水声哗啦。
感应式水流落下，她慢条斯理地洗洗手，转身往外，走了两步。
陆京聿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嚣张的人，蓦地停住，又在下一瞬把手背在身后，心虚似的懵懵然看过来。
他眼里带上点笑，张开手，言若顿了下，随后小跑几步撞进他怀里，双手搂住他腰，脸埋着，犹豫几秒闷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着又想抬头，被他扣着后脑勺没让动。
陆京聿手覆在她发上轻抚：“没多久。”
声音松散着，瞳仁却似浸了冰水，温度冷下来，往前扫了眼。
这不咸不淡的一眼，让刚站起来的裴明珠心底陡然一凉，嘴里嗫嚅的咒骂止住，僵在原地。
言以瑶扶着她偏头往外看去，陆京聿揽住怀中人的肩，将她带着往转角走，隔开洗手间的视线。
听他说刚来，言若哦一声，放下点心，又听他轻笑着补充，“从‘哪门子长辈’开始。”
言若：“……”
那你全看见了呗。
她单手环着他慢吞吞走，支吾着嗯两下，“我凶吗？”
陆京聿扣住她肩的手松开，懒散地挂着，低声含笑：“超凶。”
还是头一次见她发脾气，又嚣张又可爱。
言若清清嗓子，怕他误会：“我不是对谁都这样，他们一家……”都不太正常。
她的话音被陆京聿截断，懒着声：“你怎样都行，他们一家都受着。”
“……”
言若没忍住笑了下，眼睫低了低，出来玩的好心情被破坏，默不作声地往前走，搂在他腰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陆京聿眼中笑意散去，把她带得近点，声音低下来，很轻地叫她：“诺诺。”
“嗯？”言若下意识回应，没听到他接着说，她靠在他怀里仰头，“干嘛？”
陆京聿眼尾低垂，瞧着她，散漫着声线哄人：“带你飙车，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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