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今天没走青石山路，走的小道，这边枫香树更多，很漂亮。
说是小路，只是相比那条大路而言，少了铺得整齐的青石板。
当地人登山走小径更多，没有青石台阶那么绕，路上的泥土被踩得紧密严实。
正值深秋，红色的枫叶夹在常青的杉木和松树间随风簌簌作响，言若背着书包边走边用手机拍下照片。
这些都是画画的素材。
登上半山腰，几个结伴的大人走在她前面，言若朝山下看了看，身后没有别的游客。
她接着往山上走，虽然她还不到八岁，但来过这里很多次，一个人爬山也不会害怕。
又行了十多米，言若站在山道转弯处拍山下的风景。
找了几个角度连着咔嚓几声，拍到最后一张时，枯枝和枫红叶绿中出现一抹突兀的黑色。
“这是什么？”两只小手放上屏幕，言若放大照片，垂头仔细辨认，自言自语，“黑色的……看不清……”
好奇心旺盛的言若蹲下来，把手机放在腿上，扒拉着大拇指把照片放到最大，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躺在树丛里的好像是个人，脸上还有血。
她心脏狂跳，看看手机，又辨认了下刚刚拍照的方向，那里被枝条掩映，什么都看不清，她不自觉低下头咬了咬手。
言若蹲在那环顾四周，前前后后都没有游客，眼泪瞬间从眼眶里飙了出来。
她没敢多看，抓着手机站起来就往山下跑。
跑了几米，言若又停下，犹犹豫豫地模糊着泪眼往那边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返回刚刚那个转角，抬起胳膊把眼泪都擦在衣袖上，找到那个角度看过去。
怕眼睛看不清，她两只手抓着手机开着摄像头放大，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那的确是个人。
一个小男孩。
眼泪又从眼眶里冒出来，四周依然没有人，言若的呼吸有些重又下意识放轻，她紧张又害怕。
她擦擦泪水，紧了紧书包带子，扒开荆棘枝条往那边走。
万一那个小孩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她跑了就没人知道了。
她书包里有创可贴，或许能帮上忙。
没踩出路的斜坡不好走，好在坡度不大，言若抓着杂草枯枝往下挪。一路下来滑了两脚，她抱着一棵小树，躲在后面看过去。
他侧对着她，额头上有血，身上的黑衣服沾了不少泥土，应该是从上面滚下来时被一棵树拦住了。
言若小声试探性地喊：“喂！前面那个小孩……”
她卡住，想了想又喊，“小哥哥？”
没动静。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四季常青的树荫掩住阳光，言若抱紧小树，换成气声喊，“喂！”
依然没动静。
言若咽咽喉咙，环顾一圈，手指攥着书包带子，小心翼翼地从小树后面走过去。
他双眼闭着，脸上有几处擦伤，鲜血混着泥土显得可怖。
心脏砰砰急得像是要从胸腔内跳出来，言若蹲在旁边颤着小手戳了戳他肩膀。
他没动也没反应。
不会是死了吧。
言若的脑中蹦出这个念头时，眼泪跟着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太吓人了。
四周静悄悄的，好像连风都不动了，言若吸吸鼻子，凝住气，抖着手去碰他的鼻息。
温热的呼吸打在手上。
还有气。
言若大松一口气，慌忙把书包从肩上放下来，找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他侧躺着，她也不敢乱动他，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被绑着捆在身前。
言若抖了抖，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
他是被人绑来的。
她胡乱地朝山上山下的树林里看了看，又慌又怕。
不知道那个绑小孩的坏人还在不在。
丢在地上的手机又被她捡起来，拨了110。
“喂！”言若顾不了那么多，让他仰躺过来，伸出手拍了拍他血呼啦差的脸，带着鼻音小声叫他，“小孩？醒醒？”
再不醒她就自已跑了。
言若从书包里翻出水壶，把温热的柠檬水倒在杯盖里，她跪坐在旁边，趴下去小心地给他喂水：“小哥哥？”
温水浸润他干涩苍白的唇，昏迷中的人无意识地一点点咽下去。
不知是不是柠檬水的原因，他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见他真的醒过来，言若心头一松，趴在那问：“你、你还要喝水吗？”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清，一股脑地把报警的事告诉他，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已，她抖着声音：“你别怕，我、我报警了，警察很快就能来，医生也、也叫了。”
他眨了下眼，嗯了一声。
声音很低很轻，但言若听见了。
“哦、哦、那个、”言若咽咽嗓子，又给他喂了点柠檬水，紧张地看看周围，“你还能起来吗？我扶你去旁边、那棵大点的树后面躲行吗？”
那棵树最大，可以把他们两个都藏住。
他又嗯一声，很轻地说了谢谢。
“我、我先给你解开绳子。”言若草草地把水杯和手机塞进书包里，蹲过去解绳结。
尼龙绳绑得死紧，她的手还太小，力气也小，言若用了吃奶的劲才终于松开一点空隙，后面解绳子的动作变得顺畅，她把绳子裹了裹一起塞进书包里，重新背好。
可能是被绑得太久，他撑着胳膊想坐起身的动作软了一下，言若急忙扶住他：“你搂着我，我力气大。”
然后力气大的言若被枯枝绊了下，脚下不稳，连带着搂着她肩的人一起摔了。
摔下去的时候他似乎替她挡了下，于是言若压在他背上，她背着的书包顺着斜坡往下正好打在她后脑上。
一声闷响加一声糯糯的哎呦。
“……”
言若没头没脑地笑了下，趴在地上的男孩似乎也恢复了力气，跟着她笑了声。
“快起来。”言若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把他也拉起来，重新搀扶着彼此，坐到大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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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完了一壶柠檬水，终于等到上山寻人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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