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目光空洞地望着对面不断落泪的玉兰,没有责难,更没有质问。
只是,愧疚无比的玉兰泪眼婆娑,不断地向玉笛忏悔着:“都是我不好,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介绍你和松本谢和认识。我以为他可以帮到你,没有想到,他居然将你害得这么惨。我真是该死,为什么非要强迫你和他认识,我早该明白,这些该死的日本人,是比贺庆天更难对付的啊!”
玉兰一面哭,一面说。可是这些话只是若鸿毛一般,轻飘飘地掠过玉笛的心里。玉笛的内心世界早已坍陷,所以,无论玉兰说什么,她都巍然未动。
“你倒是说句话啊?玉笛,你这个样子会吓死我的?你还是那个在任何困难,在任何打击,在任何摧残面前,都笑不掩面的姚玉笛吗?”玉兰本来性子就急,眼下见着玉笛不哭不闹的样子,更是急得团团转。
玉笛依旧不动,从知道腹中的孩子是松本之后,一连三日,她除了睡觉,醒来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状态。
松本来了几回,也曾坐下身来劝过她,说是无论怎样,他都会娶她,都会让她名正言顺地生下腹中的孩子。而玉笛依旧巍然不动,像是早已灵活脱壳,只剩下一副躯壳的样子。
松本也很生气,只是面对玉笛的状况而隐忍不发,其实在他的世界里,姚玉笛真是一个例外。因为姚玉笛能让他放弃原则,方寸大乱,能让他不顾所有,情感繁复。他现在才彻彻底底地明白,当初只是看重姚玉笛美貌的他,不知何时,爱上了她的一切。当初也只是想着逢场作戏的他,居然会认真到愿意违背父命,娶她为妻。原来,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玉笛的内心世界在经历坍陷之后,又开始慢慢重新组建,当新的内心世界建立起时,她注定会更加顽强,更加坚韧不摧。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她想了过去,现在,未来,想了贺庆天,想了郑箫,想了松本。她终于想地彻底明白,那就是,她无论怎样,都不会接受命运的安排。命运想要她嫁给松本,所以连孩子都放在了她的腹中,命运以为它一定能迫使姚玉笛屈从,可是姚玉笛何时是向命运低头的人。
她要抗争,就算是她已经身败名裂,就算她此生都可能与郑箫不再相见,她也不会为此,而妥协于命运的安排,嫁给那个人面兽心的松本谢和。
松本谢和每日都会送来鲜花,插在她床头柜上的白瓷花瓶里面,那花香的浓郁,很像是曾经自已身上的香味,想当初,为了摆脱贺庆天,她不得已要浓妆艳抹,出入各样的宴会酒席,就是为了能觅得一位真心爱她的人,将她救出苦海。
直到今日,当郑箫下落不明,松本又苦苦逼迫时,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能够拯她的人,只有自已。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想要和命运抗争,她只能靠自已。
可是,这个道理,她之前却不明白,如果她明白,也许,她不会陷在命运的旋涡里,这样深吧?
她想到这里,将花瓶里面的鲜花拿出来,扔掉,然后将花瓶的底部直对自已的腹部,一下,又一下,开始用力地朝着小腹砸去。
当那钻心的疼从小腹传来,当她在昏厥前看到腿上鲜红的血迹。她终于舒心的笑了出来,她在想,命运,看你怎样摆弄我的人生?
郑箫已然完全康复,在这段日子里,蒋峦为首的革命党人对他的悉心照顾让他很是感动,他终于开始相信蒋峦对他叙述的救国救民的言辞,以前,他是断然不会相信,这普天之下,还有能真的为了而牺牲自已的人,而如今,他终于相信,那些叫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是拥有这样的信念的。
而他,真的好想就此投入到他们的旗下,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从军校毕业之后,在南京任职开始,他便一直想要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已的忠肝义胆,来报答祖国的养育之恩。只是,他命运不济,入了一个只求自保的党派,还和一群贪生怕死,视自身利益为上的同伴。这让本来热血激进的他,也在不由自主地受着影响,以至于,他来到京西之后,也是顾及自身利益,对贺庆天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行为一忍再忍,甚至是自已最心爱的女人,自已都曾为了一已之私而陷她于不顾,让她不得已找上来松本谢和,造成了今日的种种惨剧。
他应该立即,马上,即刻就向蒋峦表明自已的立场和态度,从此和他们并肩作战,为了祖国迎来崭新的一页而奋斗。
可是,姚玉笛的事情深深困扰着他,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现在心里姚玉笛已经容不得其他了,若不是那日蒋峦苦口婆心地劝阻,说不定,他已经回到军队,找贺庆天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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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下,他只孤身一人,又毫不清楚事态的发展状况,如果仓促行动,他怕玉笛的处境更加艰难,所以,他只能强行说服自已,在这里,一等再等,等到蒋峦为自已打听到最真实,最确切的消息,再行动。
纠结,痛苦,担忧,无奈……
他站在窗边,望着越下越大的春雨,不由沉声叹着气。
有多少日里,蒋峦没有任何消息,她一直很忙,而且行踪也很秘密。郑箫得不到任何讯息,只能怀揣着一肚子纠葛的情绪,苦苦等待着。他此时此刻,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蒋峦身上,希望她能够早日带来有关玉笛的消息,这样,自已也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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