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箫病倒了,他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只是没日没夜地说着胡话。
玉笛在他身边不知疲倦地照顾,可是就是不再他有好的气色。
一连好几日,都是阴雨绵绵的日子。在这几日,玉笛听到的全是不利的消息。昨晚,老徐过来说,日本人已经开始闯老百姓的家里,他们强取豪夺,无恶不作。听说,已经有好几户家的女孩子被日军强行带进了驻军团部,生死不明。
而那个贺庆天,每天除了在报纸上散布亲日言论,就是登出一条又一条的通缉令。这样的白色恐怖,已经让京西城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可是,京西已经被日军把守,那些平民就是想要出城,都变成了极其不易的事情。
老徐说,很快,日本人的搜查就会达到乡下,陈婶的家,也终将不会成为永久的藏匿点。
晚上,郑箫终于苏醒了一会儿,他干裂苍白的嘴唇慢慢蠕动着:“玉笛,我梦见,我娘和我弟妹了。”
玉笛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肿地像个桃子,她温柔地给郑箫掖了掖被角,伏在他耳边说:“放心吧,郑箫,你娘和你弟妹会被救出来的。”
郑箫苦笑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玉笛望着郑箫病中灰黄的面容,不由更加难过,她慢慢靠在郑箫身上,郑箫感受着玉笛温热的体温,低声说:“玉笛,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就算死,我们也要一起。”
“什么死不死的。我们永远一起。”玉笛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伤。
郑箫又睡了过去,玉笛抚住郑箫的面容,感受着他的绝望,他的悲伤,他的无奈。玉笛多想能替他分担一些,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日清早,蒋峰来了,十分愧疚的样子。
69書吧
玉笛看见他,也并不给他好脸色,他耷拉着脑袋,充满愧疚地问:“郑箫好点没?”
玉笛甩了甩正在洗衣服的手,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说:“早上醒来了,不知现在睡着没?”
“我进去看看他,好吗?”蒋峰像个孩子般可怜地望着玉笛。
本来,玉笛是不愿意让他再刺激郑箫地,可是想着他和郑箫亲如手足,也不能真的不让他见,于是,玉笛冷声说:“进去可以,不要乱说。”
蒋峰点了点头,赶紧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郑箫今日算是好了一些,他半仰在炕上,晒着太阳。见到蒋峰进来,郑箫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
“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蒋峰坐在他身边撅起嘴埋怨说。
郑箫有气无力地道:“那要怎样?每日以泪洗面吗?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哭自然没有笑感觉好,你说呢?”
“也对。”蒋峰垂着手 ,不安地用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炕沿。许久,才说:“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成心的。”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我真庆幸,我的突然病倒,能把你给留下来。”郑箫说。
“事后想想,我那天真的太冲动了。不过,我想好了就算是豁出我自已这条命去,我也得帮你把你娘和弟妹给救出来。”
“你看,你又来了是不是。如果能那么做,我就不会躺在这里,用生病来折磨自已了。”郑箫虽然依旧笑着,可是声音已经苍凉。
“郑箫,这件事,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特别蹊跷。你说,我们起义的事情,日本人怎么会知道呢?这样看来,这个贺庆天,早就是日本人的走狗了。还有,那个松本谢和,肯定也拖不了干系,你不知道,这两天,那些被捕的人里面,有好多都是以前在生意上得罪过他的人,你猜里面还有谁?”蒋峰低声说。
“谁?”郑箫不由问道。
“白玉兰,京桓歌舞厅的老板。”蒋峰低声回道。
而这一句,恰好让进屋的玉笛听了个正着,玉笛赶紧放轻脚步,靠在外屋的墙上,仔细听着。
蒋峰又说:“现在,日本人在京西城里进行地毯式的搜寻,还抓了白玉兰。我想,他们不光想要抓住我们,更想要抓你媳妇。那个松本谢和,一定还是贼心不死,否则,他无缘无故地抓白玉兰做什么?”
“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玉笛,知道吗?”郑箫低声嘱咐蒋峰说。
蒋峰连忙点头说:“我不会说的,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赶紧将玉笛转移,咱俩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玉笛就不一样了,她如果落到日本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嗯,我知道了。”郑箫无比担忧地点了点头。
原来所有的阴谋早就开始,玉笛就知道,那个歹毒的松本谢和,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已的。可怜的是,连玉兰姐都受到了牵连。
蒋峰说的没错,松本之所以抓了玉兰,其目的就是想让她现身。而玉笛望着深深睡去的郑箫,望着他在梦中都没有舒展的眉头,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就义的想法,如果,她牺牲自已,回去找松本,让他放了郑箫的母亲和弟妹,还有对自已恩情深重的玉兰姐,那么自已纵然一死,也是值得的。
试问,用自已一条性命,能将心爱之人的至亲解救,还能将自已的恩人解救,这样的买卖,是十分划算的。那个松本,对她还是有些情谊,而且,她还和他孕育过一个孩子,她想,只要她能好好哀求于他,他是会放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等他释放了这些人质,玉笛再以死殉情,也不枉她与郑箫深爱一场。
她爱他,理应为他而牺牲自已,她爱他,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已被陷在命运的旋涡里苦苦挣扎。玉笛流着眼泪,望着沉睡中的郑箫,轻声说:“如果命运的旋涡想要吞噬你,请告诉它,连我一起捎上。无论是天堂地狱,我都将与你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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