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唯有一盏昏黄的灯,照亮了贺庆天那张阴暗的脸。虽是晌午,窗外艳阳正好,但是贺庆天却依旧喜欢将厚重的窗帘拉上,制造一个昏暗的世界。
他手里拿着一沓厚重的文件,洋洋洒洒的几十页,上面有专业的文字,英文的标注,还有奥怪的化学符号。他看了许久,都不甚明白。
最后,他抬眼望向办公桌旁背手跨立的郑箫时,才从他的口里得到了通俗的解释。
“这份报名指明,松本谢和送给姚小姐的丝帕上涂有的香料,和那日从开黑枪死者的手枪上的香料,成分是一致的。当人体吸入少量这样的香料时,会出现迷幻作用,容易受人控制。而如果大量吸入,就会产生嗜睡昏迷的症状。所以,可以确定地说,这两次事件都与日本人有关联,他们是想借着这样的事端来挑唆我们国人的内部矛盾,为他们的侵略做准备。”
郑箫简明清晰的分析,让贺庆天的脸色更加晦暗。此刻,他泛黄的眼珠里全是死寂,他的胸口起伏慢慢加速着,表明了他已经不能再让自已平静了,即便,他刻意的抑制着自已的情绪。
“这,这——”身为一军统帅,此时此刻,他居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棘手之事。
想了很久,他找借口故意推脱说:“我不是答应你不再追究那些游行学生的罪责了?还有,日本领事馆那里,对上次日本商人意外死亡之事,也不再追究了吗?我想,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就算真是日本人干的,依照眼下的情势,我们也拿他们没法子。”
贺庆天无力又推脱的言辞,让本来冷静的郑箫扼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语调提高几度,目光若火焰般灼热,盯着贺庆天问:“司令真的就打算这么算了?”
“不算还能怎样?对了,小姐的事情解决了没?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什么时候愿意回来?”贺庆天转移话题道。
“小姐她就是愿意回来,恐怕也不会长期住在这里了。”郑箫坦言道。
贺庆天翻起灰黄的眼眸,直面郑箫问:“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司令虽然不敢和日本人公然作对,但是对于小姐嫁给日本人一事,还是有异想的。毕竟,司令也是中国人,也是一位父亲,对自已女儿的婚事,怎么也有表达看法的权力。眼下日本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想只要还算一个有些骨气的中国人的话,是定然不会同意和日本人联姻的。司令是人中豪杰,当然不会例外。但是,如果想要小姐真的离开那个日本人,就要先下手为强,据我所知,那个松本目前不在京西,而如果趁现在为小姐觅得良婿,当属好时机。”
“良婿?你不会说是你吧?”贺庆天泛起森冷的笑容。
郑箫直面那抹不善的笑容道:“正是。我记得司令曾与小姐说过,若小姐能觅得心上人,愿意娶她为妻,司令定当成全。眼下,那个松本不和司令心意,也会让司令背负骂名。而我,与小姐两情相悦,并真心愿为司令解忧,我想司令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你趁人之危。”贺庆天;乱了分寸,原本装出来的和善面容,此刻都被狰狞所吞噬。
69書吧
“玉笛可没你想的好。”贺庆天恶狠狠地说道,脸上流淌出的邪恶,混杂着那不怀好意的淫笑,让郑箫感到无比恶心。
“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吗?”贺庆天笑地更加奸恶起来。
郑箫的眸光里充满了坚定执着,他大声说:“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司令您不同意,或者假意同意,对我做出侍卫长吴飞之事,那么,今天您消极抗日的行为,将很快传到十七军全体将士的耳朵里去。”
“你——你不要以为用这个,可以,可以威胁我。”贺庆天立马像是撒了气的皮球般,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郑箫道:“司令,如今国难当头,您作为一军统帅,消极抗日,积极镇压民众,这样的做法真的很不可取,现在十七军将士都怀着一腔的爱国情怀,如果他们真的知道,您对于抗日的态度如此消极,最终对您的影响会十分不利。所以,司令,将这份报告递到日本大使馆去吧,尽您全力,抗击日寇,抵抗侵略。”
“够了,不要说了。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成全你和姚玉笛的婚事吗?我答应还不成吗?递报告之事,休得再议。说罢,他拉开抽屉,将那份报告塞进了抽屉里。”
郑箫出了司令部,已经是下午四点的光景了。太阳西斜,光秃的树杈迎风摆动,肆虐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向着郑箫的脸上刮来。郑箫将领口的围巾紧了紧,缩着脖子,一腔沉闷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结果怎样?”早就等在外面的蒋峰此刻冲过来,迫不及待地问着。
郑箫失望地看向蒋峰充满希冀的眸子说:“变天了,咱们赶紧回吧。”
“到底他同意不同意啊?”蒋峰拽着郑箫的衣襟,尤有不甘地问道。
“他没有。”
“就这么算了?”
“那你说呢?”
蒋峰咬牙切齿道:“将他消极抗日的事情散布出去,看看别人怎么瞧他?”
郑箫吸了口冷气,无奈一笑道:“蒋峰,你又不是不知,眼下政府消极不抵抗的态度。虽然,我们十七军抗日热情高涨,但是在这样大形势下,也不得已要选择妥协。而你如果真的将他的名誉败坏了,造成十九军内讧,那么就更趁了日本人的意了。目前,我们也只能选择隐忍,寻得合适的机会,继续劝服他吧。”
“真的就这么算了啊?”蒋峰依旧执着地问着。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