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错了？”韩一伟口直心快。
不对，韩一伟记得女人刚刚说过办理人的名字叫程国栋，应该没错。
当年在派出所查看死亡证明的时候，确认就是自己的好友陈舟啊。
说明是在殡仪馆中有某些环节出了错。
“有图片吗？”韩一伟问道。
殡仪馆一般不会把图片给他人看，谁让韩一伟认识领导呢。
女人在电脑前操作几下，放大了本该属于陈舟的照片。
韩一伟眼睛瞪大，内心似乎掀起惊涛骇浪。
他认得这个女人，因为之前查到的线索断了，让他们暂时将重心放到了别人身上，就将找人的任务给了其他队。
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线索。
何素心的女儿，何冰。
韩一伟的脑中闪烁着无数念头，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不过殡仪馆这趟行程也该结束了。
韩一伟离开了殡仪馆，坐在车里的时候揉着太阳穴，殡仪馆不白来，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当年陈舟真的没有死。
第二件事就是找不到的何冰确定死亡。
“程国栋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何冰的尸体一直被他藏起来，还是他杀了何冰？”
但现在想去查十多年前发生的事过于困难，也不应该是重点。
陈舟没死就证实了白虎凶杀案的真凶或许真是他。
对人了解是一方面，对酒店了解是他第二步需要做的。
于是韩一伟开车去了土地规划局。
有了殡仪馆的经验，去土地规划局便显得轻松多了。
韩一伟直接找局长帮忙，手底下的人十分配合。
“这是...”
韩一伟回警局的路上心情颇为复杂，他一直纳闷这么大的酒店为什么设计一个停车场，看了土地规划局提供的图纸才知道原来酒店的底下有一座废弃的防空洞。
可从图纸上也只能确定出口是在玉坨山，酒店将入口藏在哪块还不得而知。
“如果从防空洞撤离的话，当时还真的能绕开我们的搜查。”韩一伟回想到白虎凶杀案发生的那天。
韩一伟看一眼时间，喃喃道：“陈舟，你不想着逃离中云市，也不回家，你到底要干嘛呢？”
随后他给王大奥发了一个消息，让他见到杜子毅的时候问问防空洞的事。
......
中云市公园的一棵树下，一个流浪汉睁开了眼睛，身上的衣服像是在地上捡的布料缝制而成，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他躺着的树离公共厕所太近，经过他的时候总是飘出一股尿骚味。
分不清是他身上，还是公共厕所飘出来的。
流浪汉活动活动筋骨，虽然他看上去邋里邋遢，可他那双眼睛就如同猛兽在觅食一样凶狠，无时无刻透露出残忍与无情的气息。
他起身后去旁边的小卖店买了两块面包和两盒牛奶，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他递给了坐在不远处的秦菲。
秦菲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男人给他的食物。
秦菲昨晚是确定公园没有人才睡在公园，这个流浪汉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心里一阵后怕，昨晚自己竟然睡熟了，等等，自己为什么接下了对方的食物。
秦菲扔下食物就要离开，男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笑道：“跟周婷婷交易的人除了程国栋和我，第三个人就是你吧。”
秦菲下意识将手伸向兜里的卡尺刀，冷声道：“你是谁？”
而后她内心惊讶万分，她一直以为周婷婷就跟她一个人合作，没想到竟然有陈星的师父程国栋，还有面前的人。
“我？”
“我是白虎凶杀案的策划者，也是陈星的父亲，陈舟。”
秦菲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不自觉向后退了一小步，眼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白虎凶杀案的真凶这个名头就足够镇住她了。
“别光站着啊，先吃点东西，我专门过来感谢你的。”陈舟想摆出一个善意的笑，可惜秦菲丝毫感受不到，只感觉周围的空气更冷一些。
秦菲心机很深，但再深也不够是个弱女子，没有兜里的卡尺刀连一个同龄男子都打不过，更何况是这个看上去就让她心惊肉跳的“叔叔”。
秦菲乖乖听话，大口吃着面包，塞得慌就喝一口牛奶。
“你吃你的，我说我的。”陈舟说道。
“唉，从哪个地方开说呢？”
“先说跟周婷婷这个小妮子吧，你让她拿花盆砸徐燕，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别有用心，想消灭一些证据，后来才发现你好像就纯粹是想报复社会，我那段时间很犹豫，到底是该不该杀徐燕呢？”
“于是我将这件事交给老天爷，我提前在楼顶的每个花盆中都塞了一块铁，又偷偷安了监控，谁知道徐燕的命真硬啊，后来我又去医院试图把他氧气罩拔了，小宇这小子倒是精得很，救了他妈妈一命。”陈舟的语气像是在聊家常事。
秦菲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徐燕呢？对你来说杀人很简单吧。”
听到秦菲的话，陈舟陷入了沉默，又笑道：“是啊，你应该明白，杀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很简单，可能是因为徐燕是我亡妻最好的闺蜜吧，他们两个关系太好了，每当我下手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浮现亡妻的身影。”陈舟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明明都死了还不让人消停。”听着像埋怨，但秦菲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温馨。
“接下来我们该谈谈你了，你跟周婷婷在房顶的对话全部被我录下来，唉，不知道该说陈星聪明还是愚蠢，明明发现了我留下的线索，让他对你产生了戒备，他还是去找你帮助你，还好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帮助了他不少。”
“尤其是萧杰的事情上，没你的理智他肯定会被警方抓走。”
一听到萧杰，秦菲皱眉道：“陈星当时出刀后萧杰并没死吧，为什么警方通报说萧杰已经死了。”
陈舟眼中似有寒光闪过，冷笑道：“萧杰本来没死，我把他送回老家活埋了。”
秦菲的瞳孔扩大，凉气从脊椎涌起，汗毛根根竖立，她差点就忘了，跟她说话和蔼可亲的大叔是白虎凶杀案的真凶。
“为...为什么？”秦菲不解，如果萧杰没死的话，大不了她替陈星赔一大笔钱，只要能用钱解决都不算困难。
现在陈星上了通缉，变成了逃犯，后半生难道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么？
陈舟将手伸向怀中，衣服上掉落一层土，怪呛人的。
他将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秦菲，微笑道：“里面有一个U盘，记录了陈星被萧杰欺辱挑衅才导致他下手，又有我将萧杰背走到他家大棚，最终将他活埋的一切细节，有了这个，再给他找了律师，应该不至于毁了他一辈子。”
秦菲更加不解了，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让陈星担惊受怕的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才好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我给他设的考验。”陈舟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
“考验什么？”秦菲还是觉得不爽，亲爹就能让拿孩子的一生当儿戏？
“练个胆。”
秦菲不想跟他再说下去了，她本就对亲情观念淡泊，又遇到个同类，更让她感到难受。
“那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把东西给他？”
69書吧
“在你临死之前吧。”
秦菲已经说不出陈舟给他带来第几次的惊讶了，震惊过后，她的眸子变得冰冷。
“你怎么看出来的。”
事情也办完了，陈舟起身，背对着秦菲挥挥手做道别。
“你眼里有死志。”
......
姜成再次拜访萧家，他直奔大棚来，其实上一次能想到的线索基本都找到了。
村子里的监控也都拷贝了一份。
此番前来主要是看看萧高健的精神样貌，上一次怕他精神崩溃，关于他儿子的一些事情不敢多问。
最重要的一点是莫法医在确定萧杰是被活埋，通过尸体面部充血，皮肤变蓝等症状确定窒息才是萧杰的主要死因，当然陈星的一刀让他持续流血同样会造成萧杰的死亡，可以追究成次要原因，让陈星应该承担的刑事责任降了不止一个等级。
假设陈舟是杀死萧杰的真凶，得从几个角度评估他的动机。
个人心理史是分析不出了，陈舟死而复生的十年内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要是警方怀疑陈舟有某种精神疾病，陈星的超雄综合症有可能是遗传，陈舟的杀人动机或许源自于这。
杀人动机的构成很复杂，也许是因为萧杰对陈星做的太过分，所以一气之下激发了行为冲动，让他不计后果的折磨萧杰，但这样毕竟是少数。
警局的人都不认可，能策划缜密的杀人案件，会脑袋一热就动手杀人吗？
等待并不漫长，萧高健很快出来迎接姜成。
“姜警官。”
“萧先生。”
姜成观察到萧高健瘦了整整一大圈，原本那么富态的一个人变得憔悴不堪，眼眶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他能感觉的出来，萧高健的笑意很勉强。
“姜警官，我看你们已经发布了通缉令，是不是抓住了凶手。”
姜成知道，对方指的是陈星。
“暂时还没有，不过案子我们已经有了线索，这次来是询问一下萧杰有没有一些仇人，换种说话叫关系不好的人。”姜成为了保护萧高健，还是不把活埋的事情告知他，万一陈舟想灭口就得不偿失了。
萧高健愁上心头，说道：“对不起，姜警官，我知道的都说了，多的也不清楚，要不你问问我家工人，平时就是他在这待着。”
工人左手是个残废，名叫朱永康，再有半年就到耄耋之年。
萧家也就是给他个工作养着，见老人家挺可怜，平时维护维护机械就成。
多半是这个年龄段还在工作，朱老爷子的精神状态蛮好，笑呵呵地跟着姜成打招呼。
“老爷子，没什么事，咱们就是闲聊。”
两人到小屋坐下，朱老爷子躺在摇椅上，一悠一悠的怡然自得。
“小同志，有什么你就问，老爷子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老爷子这么配合的样子，姜成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常规问话结束，老爷子上劲了，跟姜成聊上了家常。
聊着聊着，朱老爷子就说到自己的断手。
“我年轻的时候啊，奋斗在工厂一线，那时候谁不叫我一声朱师傅，底下的年轻人都抢着要做我的徒弟，当时我最欣赏的就是我的大徒弟，这大徒弟学东西快，稳重，我就想让他自己负责一些项目，谁知道出了岔子，机械没有提前保养，剪板机停不下来，我把徒弟给推出去，自己的手就落得如此下场。”朱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姜成皱眉，好奇道：“那后来呢？”
朱老爷子呲笑一声，“后来？后来我干不了活儿，下岗了呗。”
“那您的徒弟......”姜成的意思很明显，徒弟总该念点师生情吧，帮岑一把什么的。
“一提这个我就来气，几个小的还知道逢年过节看看我，大徒弟找了一个商人，听说在老板手底下工作，瞧不上我了呗，我劝他说要脚踏实地，他根本听不进去，再也没联系过我。”
姜成叹息道：“人呢，就是这么奇怪，需要你的时候上赶着找你，一旦你没什么价值，扔下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其实我不在乎他来不来看我，我只是希望他能走正道，我后来去找过他，他在老板面前婢膝奴颜，跟以前变化太大了，不过人家也不算亏，现在杜家这么牛，努力的早不如选的好啊。”
姜成抓住了关键点，追问道：“您老说他的名字，我看看这老小子现在做的什么大买卖。”
“程国栋。”
......
姜成回到车上没有立即返回警局，坐在主驾驶，火苗在香烟的尖端闪烁着，将烟蒂照亮。
随着他猛吸一口，他的思绪渐渐飘散。
工作和年龄都对上了。
程国栋就是朱老爷子当年的大徒弟，所以警察只查到了他的徒弟，没找到他师承何人，估计程国栋都不会承认这段师生关系。
关键点在于，程国栋并不像普通工人一样一直待在厂子里，而是选择跟一个杜家的老板离开，时间太久，很多事无法得知。
按照姜成的猜想，程国栋跟的人应该就是杜燃，而且当时的杜燃比他小，可能刚刚创业。
据他们查到的资料，子毅集团的子公司子毅装饰是杜燃单独创立的，也是从小公司一点点做大到子毅地产投资。
公司的前身是什么没人查得到，杜燃可能仅仅租了一片场地，用其他人的名开了一个小公司，自己在幕后不显山不露水。
找到线索后，姜成恨不得立刻找到程国栋，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要知道当年的内幕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昏迷的徐燕醒来。
告诉他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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