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刻湖光山色屏风后的“罗汉床”,朱厚炜正在上面休憩,而张皇后在一旁看书。
“罗汉床”,是原来汉榻的演变。
“罗汉床”是明清宫廷“宝座”的前身,小的称榻,如现代的“沙发”。
张皇后看了半个时辰后,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她下意识地朝着屏风后看去。
看了一眼后,张皇后收回目光,思索着一些事情。
之前,她和自已皇儿朱厚炜在聊天之时,总是看到皇儿朱厚炜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起初,皇儿朱厚炜敷衍她,说是为了礼物一事。
但以她来看,绝不是为了礼物一事。
皇儿朱厚炜的神色,有点像是朝中大臣忧心大明未来的模样。
刚想到这里,张皇后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皇儿朱厚炜这么小,大明的将来,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什么人做什么事。
该操心的是他父皇——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现在确实在为大明的将来操心。
他一改以往的作息,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待在乾清宫处理政务。
而是在乾清宫外头,来回踱步,目露忧愁。
太子朱厚照,皇儿朱厚炜,两人在读书上的不同表现,让弘治皇帝操碎了心。
事关大明未来,这件事,容不得他不重视。
以往,太子朱厚炜都能勤奋读书,在读书上表现得很有天资。
69書吧
但据杨廷和等一众人所提交上来的奏本来看,太子朱厚照最近这段时间读书有所懈怠,想着法子在逃学逃课,而且屡教不改。
至于皇儿朱厚炜在读书方面的表现,却是与太子朱厚照不同。
根据王恕、王华所提交的奏本来看,皇儿朱厚炜简直是神童。
还不到半年,皇儿朱厚炜已经开始涉及到四书五经,甚至对于四书五经,屡屡有自已精妙的理解,还让王恕、王华对此不吝夸赞。
王华品行高洁,不会说什么谎话。
至于王恕,弘治皇帝对他的了解,那可是太深了。
君臣共事十几年,想要从王恕口中得到夸赞之词,这难度,比登天还难。
从他登基之日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兢兢业业十几年,为大明呕心沥血,愣是没有从王恕口中得到过什么一句夸赞。
可是,自已的皇儿朱厚炜,却是从王恕口中得到夸赞了。
这让弘治皇帝心中羡慕不已,他多么希望能从王恕口中得到一句夸赞。
只是,王恕这人,非常讲原则。
即便他是皇帝,王恕觉得皇帝做错了,该骂的一句不会少。
关键是他骂了,弘治皇帝也觉得有理。
骂得人心服口服。
想到这里,弘治皇帝想起太子朱厚照的表现,很是失望。
自从那次遇刺后,弘治皇帝感觉身体每况愈下。
即便有皇儿吩咐太医院弄出来的药膳进食,似乎起的作用,也收效甚微。
弘治皇帝担心,若是自已死了,凭借太子朱厚照的近期表现,弘治皇帝很是为大明感到忧心不已。
而皇儿朱厚炜的表现虽然不错,但他年纪实在太小了。
弘治皇帝也暗中令太医院的一位太医给他诊断,他估计不会活得很久。
在弘治皇帝的逼迫下,太医才给出了一个大概的年限:至少三年,至多五年。
弘治皇帝感到了一种紧迫感。
虽然太子朱厚炜的表现让弘治皇帝很是失望,但弘治皇帝也不会因此就废掉太子朱厚照,毕竟,太子朱厚照也没犯什么大错,无非就是贪玩了些。
弘治想的是尽可能地将太子朱厚照挽回,希望能够通过教育,让太子朱厚照的性子能定下来。
但弘治皇帝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太子朱厚照一人身上。
他总觉得若是将大明的希望,全都放在太子朱厚照身上,似乎有些不妥当。
所以,弘治皇帝想了许久,他决定给朱厚炜加加担子,同时,也给太子朱厚照一些压力。
一方面,他相信有他在,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掌控大局。
另一方面,他相信自已的皇儿朱厚炜,还有太子朱厚照各自的秉性都是善良的,绝不会弄到兄弟阋于墙的地步。
想到这里,弘治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返回到乾清宫后,派人召来司礼太监高凤。
高凤刚刚拉着谷大用聊了许多,稳固了一下二人之间的师徒情谊。
就这会儿,高凤还在想着谷大用对自已的态度。
依高凤判断,谷大用的意思,大致上是暗地里可以互帮互助,但是,如果高凤要求他一起对付刘瑾,那他谷大用是万万不肯答应的。
谷大用也不是傻瓜。
他能够感觉到刘瑾自进了一次诏狱后,变得更加可怕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隐藏在暗中的一条毒蛇,随时都会给你致命一击。
在谷大用看来,自已的便宜师父高凤,或许不是刘瑾的对手。
论手段,刘瑾的手段,相比高凤来说,更加阴狠毒辣。
至少,刘瑾目前来说没有什么把柄,但是高凤的把柄就多了。
譬如,在宫中行贿受贿,大搞拉帮结派,生活作风极为奢侈......
而高凤的这些把柄,一旦将来太子朱厚照登基后,作为太子最为信任的宦官刘瑾,只需稍稍操作一番,那高凤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所以,高凤提议一起结成联盟对付刘瑾时,谷大用一直摇头拒绝。
高凤虽然对谷大用没有和自已站在同一个阵营上表示失望,但他也为谷大用没有站在刘瑾阵营上感到高兴。
想到刘瑾近日来的表现,高凤目光阴沉如水。
跟着他的人,有不少好的差事,都被刘瑾弄没了,换成了刘瑾的人。
忽然。
有人禀报,弘治皇帝召见。
高凤没有丝毫耽搁。
高凤深知,自已的富贵来源于谁。
于是,高凤轿子也没做,非要坚持一路小跑到乾清宫去。
由于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这跑了一段距离,高凤就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
等高凤到了乾清宫后,高凤直感觉自已两条腿打摆子。
但高凤能当上司礼太监,也不是寻常之辈。
他咬了咬牙,忍住身体上的疼痛,一进入乾清宫,就开始表现他熟练的业务:
丝滑跪地,重重磕头,脸贴着地,俯身不起。
恭敬的姿态做到了极点。
弘治皇帝目光微眯,心中很满意。
“高凤,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
高凤没有抬头,趴在地上,“老奴刚才聆听圣言,已兴奋得不辨东西,不分南北了,还望陛下恕罪,小的不知。”
弘治皇帝闻言,嘴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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