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一怔。
他看了一眼朱厚炜,暗道:这就是那个为太子挡了杀劫的二皇子?
果真不凡。
在王恕眼中,朱厚炜就是大明皇室的一块璞玉,只需经过一番雕琢,自能成才。
可惜了!
太子朱厚炜性格跳脱,行事并无章法,若为臣倒还好说,若为君,恐怕大明会陡生波澜。
但君臣名分既定,王恕也只能认命了。
而且,王恕要劝谏陛下,要对太子教育这块绝不能松懈丝毫。
他相信,只要长期坚持下去,太子朱厚照也必然像当今陛下一般贤明。
朱厚炜扶着王恕走到乾清宫,乾清宫门口的卫兵纷纷目露诧异,也没有阻拦,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父皇——”朱厚炜一声喊叫,让弘治皇帝的目光从奏本上面移开,落到了朱厚炜的方向。
当弘治皇帝望着王恕是和朱厚炜一起来的时候,心中也吃了一惊。
再仔细观看时,发现王恕是由朱厚炜扶着的。
想到王恕如今八十多岁的高龄,弘治皇帝便看向何鼎,“去,搬来一张椅子。”
“老臣王恕见过陛下!”王恕将手从朱厚炜手上移开,朝着弘治皇帝拱手行礼。
弘治皇帝面露淡淡的笑意,“爱卿无需多礼,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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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何鼎已经搬来一张椅子进来。
王恕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身体挺得笔直,目光有神,面色严肃,直直地看向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见到王恕这番模样,便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和自已说。
弘治皇帝看向朱厚炜,发现朱厚炜正在看向王恕,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已的目光,弘治皇帝不禁一阵失笑,暗道:左右不过是一个孩子,在这里呆着,也无关紧要。
“爱卿怎遇到了朕的皇儿呢?”
听着弘治皇帝的话,王恕面露一丝柔和,说道:“二皇子体恤老臣,见老臣行走不便,便扶老臣走了一路。老臣观二皇子宅心仁厚,聪慧过人,实乃我大明之福。”
弘治皇帝听到王恕夸赞自已的小皇儿,心中也是高兴,嘴角微扬,“小皇儿心善宽厚,朕已知矣。”
朱厚炜听得小脸一红,默默不语。
王恕瞥了一眼朱厚炜,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又看了一眼弘治皇帝,思虑须臾,便知道二皇子朱厚炜留下来应该是得到陛下许可的。
于是,王恕一脸严肃地开口道:“陛下,老臣此次前来,是为了此次“春闱”泄题一事。”
会试,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的中央考试,因考试在春天举行,故又称为春试或春闱。
弘治皇帝却是立即收起笑容,目露冷意,“爱卿将此事详情一一道来。”
王恕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陛下,此事还尚未下定论。”
弘治皇帝淡淡地看着王恕,目光平静。
王恕知道弘治皇帝心中恐怕极为气愤,春闱泄题之事,不仅会载入史册,而且还关乎陛下的名声。
思索片刻,王恕斟酌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二月二十七日,给事中华昶弹劾敏政鬻题与举人徐经、唐寅。”
“礼部右侍郎程敏政与大学士李东阳共同主持会考,程敏政学识渊博,自以为难题能考出人才,所以出的题非常冷僻,可谓是刁钻古怪,其中第三题“问策题”是从一本古书《退斋记》中摘取出来的。”
王恕的话,倒是引起了弘治皇帝的几分兴趣。
“出的什么题?”弘治皇帝压下心中的愤怒,平静地问道。
王恕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学者于前贤之所造诣,非问之审、辨之明,则无所据以得师而归宿之地矣。试举其大者言之:有讲道于西,与程子相望而兴者,或谓其似伯夷;有载道而南,得程子相传之者,或谓其似展季;有致力于存心养性,专师孟子,或疑其出于禅;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夫此四公,皆所谓豪杰之士,旷世而见者。其造道之地乃不一如此,后学亦徒因古人之成说,谓其尔然。真知其似伯夷、似展季、疑于禅、疑于老者,果何在耶?请极论之,以观平日之所当究心者。”
“旷世而见”的四位“豪杰之士”,乃指张载、杨时、陆九渊和许衡。其中涉及许衡的话,即所谓“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典出元儒刘因《退斋记》。
弘治皇帝听完王恕背完题后,心中诧异,他暗暗思忖片刻,眉头紧皱。
而一旁的朱厚炜则是惊讶,他没想到王恕如今高龄,竟然能将考试题记得如此清楚,按照如此趋势,恐怕还能为大明继续工作许久,真乃大明之福。
还有,这题目,他听得直接犯迷糊,这什么破题?
真难为这届科举考生了,估计他们在考场看到这题时,心里恐怕不止问候了考官十八代。
这程敏政,还真是个人才。
弘治皇帝看着王恕开口道:“此题......朕也无丝毫头绪。”
王恕附和道:“老臣也无头绪,以老臣之见,此次程敏政所出之题过于偏僻。想必举人徐经、唐寅能回答上,要么此二人确实才高八斗,令他人嫉妒,才有春闱泄题一事,要么......此二人确实从程敏政手中买题,提前知晓答案。”
弘治皇帝听着王恕的分析,沉默许久,方道:“程敏政善谈论,性疏爽,于书无所不读。所作文章,为同辈所推崇。以朕之见,此次春闱泄题一事,属于子虚乌有。”
王恕却是摇头道:“陛下所言,老臣也明白。但此次参加会试考生,他们会相信此事吗?根据老臣的调查,那些考生,他们都相信此次春闱泄题了,而且都觉得那唐寅、徐经跟程敏政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老臣已经收到消息,京城内外,此事已经人尽皆知。”
弘治皇帝目光一寒,“有人在推波助澜。”
王恕没有接话。
弘治皇帝看着王恕,认真地问道:“以爱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王恕紧皱眉头,“若是想要尽快平息此事,则会试考官程敏政、徐经、唐寅,还有给事中华昶等一干人等,皆要处理。只是如何处理,需要讲究策略。”
弘治皇帝看向王恕,问道:“以爱卿之意,如何处理?”
王恕想了想,才开口道:“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弘治皇帝轻轻一叹,“如此一来,那程敏政,徐经、唐寅,朕不得不罚了?”
王恕沉默以对。
“给事中华昶等一干人等将此事弄成了政治阴谋、考场黑暗,这些人,朕不想放过。此事,先命大学士李东阳复校。”弘治皇帝无奈地开口道。
王恕轻轻点头,“老臣明白了。”
就在这时,朱厚炜站起来,开口说道:“父皇,我有一言。”
说罢,弘治皇帝、王恕纷纷看向朱厚炜,目露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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