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怀里抱着饴糖飞快地在小巷里奔跑着,身后还传来了糖铺掌柜的声音但离得有些远,他听得也不真切。
薛素边跑边想着他刚才猥琐的笑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心里发毛内心嘀咕道。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因为糖铺太过阴暗所以他离开时连时辰都不知道。
薛素跑出窄小的小巷,手举在额处遮住刺眼的太阳,学着他娘教给他的方法约莫着应是申时还没过半。
确定时间后薛素像穿着裙子的女子一样扯着衣袖加快了步伐。
嘿,你还别说,要是儿时的薛素头发长一点拐去青楼估计还能卖个好价钱。
“你这个白眼狼!好吃好喝伺候你半年多现在说走就走!”
薛素听到旁边屋子里的吼声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他不想多管闲事,摒弃了自己的好奇心又奔跑起来。
“砰!”
正巧走到那户人家的窗户旁时一个瓷瓶朝他飞来,稳稳地擦过了他的鼻尖砸在对面的墙上,心有余悸的薛素怕再有东西飞过来连忙贴近墙壁。
“你这个疯婆子!多管闲事,你要再敢拦我就是在毁我前程!”
“呸,你有个屁的前程!你就是个吃软饭的!要不是半年前老娘给你一顿饭吃,你现在棺材都不知道在哪儿埋着!这半年来我供你吃喝就想好好给你过日子,你现在想一走了之?不可能!”
薛素通过大开的窗户谨慎地向里看去,他先看到的是一个眉清目秀却一脸愤怒狰狞的男人,薛素又伸了伸头一个衣衫不整还算有些姿色的妇人出现在他的视野。
“你懂什么!君子不以冥…!”
薛素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身体一震,瞳孔肉眼可见的缩小。
只是男子还没说完,妇人的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声音响亮清脆。
“君个屁!成天说自己是个书生要考取功名,半年来也就会这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认识的字还没老娘多!还敢自称自己饱读诗书。”
妇人怒目圆睁地吼道,听起来比面前的男人更有底气,一起一伏的胸脯使妇人的衣领稍稍向外滑落,露出显著洁白的沟壑。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呵!成天装你那淡薄书生,装得肚子里都没有屎了!”
妇人怒骂道。
说完两个人便撕扯起来,那妇人衣服本就单薄所以撕扯期间屡屡春光乍现,看得年幼的薛素满脸通红如同煮熟的螃蟹。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薛素反手也给自己来了一巴掌,不管屋内的一切动静低头朝大街跑去,远离了刚才的声音薛素脸上的潮红才慢慢褪去。
薛素顺着来时的路回去,此时路上的行人更少得可怜,路过米铺的他发现米糟里连一粒米竟都没有,柜台底处有一股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使门口都充满腥味,在米槽旁边竖立着已经翻成天文数字的米价。
薛素的脚步没有为此停留,在这个世道上看见死人还没明天没有饭吃来的严重。
显然这是一个五岁小孩也明白的道理。
薛素朝道口奔去,越接近道口他的脚步越慢,看见道口上的衙役仍没回来,本就抱有侥幸心理的他彻底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诧异道。
“这差不多过去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此时一荒凉酒铺里。
两个穿着衙役服装的人醉倒在桌上。
“喝喝,继续喝,快点……”
那个带疤脸的衙役就算喝醉了嘴里也一直模模糊糊地嘀咕着,右手无力地拍打着身旁的衙役。
“喝呀…咋不喝了”
身旁的衙役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力度,肚子里一阵反胃,不等弯下腰直接在桌子上吐了起来。
“嘿嘿…小娘子来再让大爷亲一个。”
说完带疤的那个衙役不管那浓烈的恶臭味对着身旁的人亲热起来。
———
“娘,娘,娘”
薛素回到家时太阳的一抹残阳刚好逝去。
冷风吹过砖瓦的缝隙吹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声音,混乱而又有节奏。
薛素打开柴门院内一片漆黑,他没有丝毫像普通孩子一样惧怕黑暗,毫不胆怯地在院内摸索着房门的位置。
在更早些时候,薛素的“慈母”为了逗他,在半夜给他讲鬼故事,要睡觉时还把蜡烛熄了,那可时是一个毫无月光的夜晚,门外还有野狗狂吠,竹林沙沙作响仿佛有鬼怪栖息着,可想那时的经历会对一个年纪幼小的孩童有多大的心理伤害。。
“儿子,娘告诉你啊,今天晚上给你讲鬼故事是娘考验你,若你从小连着点胆量都没,日后怎学你爹仗剑走江湖,想当娘我和你爹在江湖相遇……”
女子用一种语重心长地语气自顾自地说道,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地说茬了话题。
“儿子,听到没?,儿子?…儿子!”
女子连问几遍发现不对劲后立即翻身去看薛素,此时的薛素紧闭双眼面容安详,女子被吓了一跳全然忘记探脉,对着薛素使劲摇晃,焦急道。
“儿啊,儿啊,你别吓娘啊”
情急之际女子病急乱投医一巴掌呼在薛素脸上,希望把他扇醒。
“娘,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了?”
“欸…”
薛素被一巴掌扇醒,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此时两个人保持着大眼瞪小眼的姿态。
“没啊,哦…你说刚才啊?有蚊子飞你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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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尴尬地笑道。
“可你不是说这天没有蚊子吗?”
薛素歪头问道。
女子的笑容突然僵固住,心里道“你这小子,记性该好时不好,不该好时是真的好。”
“或许是娘说错了,嗨嗨~”
女子伸出手来不断弯曲着像是在扇什么,或许是尴尬吧。
“哦。”
儿时的薛素很容易糊弄过去。
“你睡得怎么这么死?娘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啥…就…可困”
刚醒的薛素说话也迷迷糊糊的,说罢他又上下眼皮打架地躺了下去。
女子抚摸着薛素的脸旁,随即也躺在他的身边,觉察到女子躺下的薛素手就不自觉地抱着女子纤细的腰肢,把头贴近她的胸脯嘴里嘟囔道:“娘…娘…娘”
“儿子,说实话,你听完鬼故事就没有一点害怕?”
女子轻拍着薛素的背部在他耳旁细语道,她唇角上扬露出像太阳般温和的微笑。
但薛素并未回答。
月光不知何时从云朵里逃脱出来,柴门外的犬吠声也戛然而止,夜晚的冷风不再局促,地上的竹影如母亲的笑容一样摇晃着…摇晃着。
“娘…娘…娘…”
———
薛素好不容易摸索着了房门,屋内比院子还要漆黑听不到一点动静。
“娘?”
薛素试探性地向床的方向问道。
薛素的肩上突然传来冰凉的感觉,他快速回头看去,除了漆黑他看不见任何事物。
“娘…你在哪啊?”
薛素再次问道,声音渐渐又有了哭腔。
呼~
房间内仿佛有人吹了一口气,忽然屋子内又有了光,在床上一个白衣女子右手举着油灯眼神带有挑逗地看向薛素。
“这下可把你吓到了吧。”
女子又注意到了薛素身上宽大的衣袖,薛素为了防止绊倒自己用一只手把它扯成一簇又一簇。
女子见到薛素的样子脸两旁和在灯光照耀下朱红的嘴唇都鼓了起来,仿佛在努力的憋笑,但最后实在忍不住就朝着薛素大笑起来,双手拍打着本就不结实的床榻狂笑道。
“我的聪明儿子啊,这是娘给你的七岁衣服怎么现在就穿上了?哈哈”
薛素木愣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泛黄的灯光使他的眼泪变得晶莹。
他怕的并不是屋内的漆黑,而是没有太阳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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