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将给阿形的饴糖放好后在母亲身边沉沉睡去,因为今天的奔波小小年纪竟发出轻轻的鼾声。
午夜的月光明亮地异常,洒在地上如糖一样,透过世间又抚在稚童的脸庞。
顺着月光看去,薛素身边的白衣女子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什么。
“行路至此,若问心无愧便就是无憾。”
女子轻身下床走到破旧的窗户旁抬头遥望而去,今夜的月亮除了光洁以外还圆的令人倍感忧伤,不信?那你就问那些诗人吧。
次日午时,薛素睡到日上三竿才肯醒来,屋内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米粥,薛素喊了三遍娘得到回应后才穿好鞋,坐在铺满裂痕的木椅上。
薛素的屁股被木椅硌得扭来扭去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端起饭碗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慢慢咀嚼起来。
“娘,饴糖呢?!”
吃着吃着薛素本还打着瞌睡的身体突然一惊转头向屋外的女子问道。
“你昨晚自己放的你问我?”
门外的忙碌的女子一脸无辜地摊掌道。
69書吧
薛素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昨晚自己放饴糖的地方,尴尬地咧着嘴笑着。
门外的女子微眯眼睛也给了薛素一个笑脸,这记性时好时不好地真的很想让人吐槽。
这个季节的天气变换得太诡异,昨日还是热不可耐今日太阳就又躲了进去,让这条穷人街成了名副其实的老鼠洞,阴暗又潮湿。
门外的白衣女子拿着还没晾晒好的衣服哀声叹气:“早知道昨天就拿出去晒了”
女子扶着头额苦恼着,随后她眼睛一亮想出了一个办法,她看了看屋内专心干饭的薛素拿起衣物向他看不到的地方走去。
走到一偏僻角落,女子伸出手一股凌厉的真气环绕在她手腕之间,最后随着意动化为一团团蒸汽包裹着浣洗过的衣物将其蒸干。
女子大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开心地将衣物叠起后说道:“整个五域用真气洗衣服的我可算是第一人,哎!我以后可以开个用真气洗衣的浣衣院啊,又快又省事!”
白衣女子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分光明的前途双手一拍但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浣衣院内的人好像是罪臣的家属和后代,如果想开的话……要不以后让薛素他爹造个反?不行,不行,得不偿失”
“娘,你咋了?”
白衣女子走进房门来到了薛素面前趴在桌子上,垮着清秀的脸说道:“儿啊,你娘刚才丢失可几个亿银子的生意啊”
“???”
“娘,你病好了?”
薛素小手握着筷子不停扒饭看向女子问道。
“嗯?”
女子趴在桌子上疑问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突然直起腰身看着薛素那懵懂无知的大眼睛,侧着身子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没…没好呢。”
女子用着虚弱的语气说道,连眼神也逐渐苍白起来只不过带有一丝狡黠地瞥向薛素,形象很生动演技却很拙劣也就能骗骗儿时的薛素。
“你刚才不还提了个木桶过去吗?”
薛素放下碗筷搀扶着是女子回到床上,说是搀扶但儿时薛素个子矮小,把手举过头顶也只才勉强拉住女子的衣袖。
白衣女子为了配合薛素无奈只好弯下身子,二人就像扶老奶奶过大街一样走至床边场面异常古怪。
记忆在此戛然而断,谢宣因点在薛素眉心的手指一提收回了那一缕神魂。
“怎么不看了?”
薛素的眼睛渐渐睁开无喜无悲地问道,在之前、刚才包括现在,他的气质陡然变换了三次。
“我没有偷看别人记忆的嗜好,刚才冒昧读取你的记忆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确认了?”
谢宣因朝薛素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之后思虑起记忆中的事情不禁眉头微皱。
“那为什么不继续看。”
旁边的张老头仍伸着二郎腿擦拭着他的宝贝葫芦可动作却越来越慢。
“没有意义……对不起”
薛素听到谢宣因的道歉嗤笑一声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听书听一半哪怕书中的人物是自己,你把我再送回去看看这书的结局。”
“这是你的记忆结局你都已经知道了。”
谢宣因直视着薛素,墨黑的衣服没有宽大的衣袖穿着起来十分干练,在衣领和袖口处搭配着朱红的锦布使其变得更加显眼,街上闹市的灯光摇曳在他的脸上好似抹上了女子浅淡的腮红。
“那我今日就是这说书先生,你要陪我把这个话本听完。”
“可以,奉陪。”
说罢谢宣因便又伸出手指,可在半空中突然被薛素抓住。
薛素微微仰起头冲谢宣因笑了笑道:“不急,在这之前你不妨猜猜故事结局,毕竟你也看到过一点。”
谢宣因没有显得不耐烦立刻挣脱薛素的手,沉思了片刻之后呼出了一口气双眼低眉,朱红的嘴唇悄然抿在了一起好似有些不忍地说道:“在今天你送给阿形糖时他带着穷人街的人闯进你家抢走了粮食,因此你觉得所有人的善意都和阿形一样虚伪也不值得被救,所谓的君子不以冥冥堕行只不过是欺你欺己的谎话,你…恨他。”
“你猜错了。”
薛素勾起嘴角向谢宣因轻挑眉毛拉着他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眉心。
回到记忆里,儿时的薛素将他娘扶回床上后,二人静默片刻,他没有立即回到桌上继续干饭,因为他知道他娘有话要说。
本是屋内但薛素感受到了一股风这风没有方向只是在他周围盘旋着。
“儿子,问你一个问题。
女子平躺在床上直勾勾望着屋顶的横梁罕见地用淡漠的语气问道,横梁上岁月给予的层层裂痕在她眼里十分清晰,裂痕交织在一起看不清轨迹像这江湖一样。
“啥问题?”
“你觉得世上比死还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薛素愣地答不上话,而女子的注意力仍在房梁上。
“儿子,你给我记住!比死还可怕的事情是怀愧地活着!牲畜有愧,愧对自己无法自主的一生;世人有愧,愧对亲人、爱人、自己、所在乎之物;圣人有愧,愧对不能为生民立命,愧对不能为开万世太平;天道有愧,愧对江湖行客提剑斩不开这阴晴月圆;愧对伪君子所谓逐利却不曾有过圣人之疚;愧对这江河不能逆流入湖!”
“就因如此这世间的事物每日过着比死还可怕的日子,若你不想像他们一样那就不要忘了你还有一剑——可以斩向那更高的地方!”
———
在那时北域的一酒馆里,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孩在柜台打算盘的手突然停住,眼睛忽然一亮看向南域道:“有趣,刚入九品便能跨进时间长河还瞒过此间天道这么久。”
随后她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翻开到最后一面,拿起毛笔写下了一个名字——蓁蔌
“这天地间又要有趣喽。”
俏丽女孩伸了伸懒腰合上账簿,之后对酒馆门口处弯腰想要溜走的酒客娇吼道:“你这酒钱赊了多少次了,再不还钱你信不信姑奶奶把你扔到剑气长江喂鱼去!。
第二卷 布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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