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要的不仅仅是三王爷的保护还有我爹的支持是吗?”
“是”
“其实若王爷真地执意要接纳你们,我老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少与你们牵连而已。你们不必把将军府也拉下你们这清湖令的浑水里。”
酒铺里薛素坐在长椅上斟酌着手里的茶看向谢宣因。
铺内的小二看到来打酒的客人少了些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大大地伸个懒腰,长舒一口气仿佛为这一天的忙碌马上要结束而舒心。
谢宣因片刻无语纤纤玉手托着头侧向薛素又看向店小二之后再看向街上的人群,朱唇榴齿说道:“你知道当年的五域是什么样子吗?若九将军支持我们或许在日后五域大乱时现在这繁华景象会多停留一会儿。”
薛素手中摇晃的茶杯停止,对谢宣因突如其来的转折表示疑问,诧异的同时又低头沉思或是回忆,清风拂来模糊了倒影在茶水中的薛素。
“知道”
随后薛素与谢宣因一同望向奔波的人群。
云深历十四薛素出生,当时整个时局还在战乱之中,南域也还尚未被攻破。
他与他的母亲在一场战役中与薛思昌和军队失散,之后二人便独自在南域中隐姓埋名地生活。
云深十七年时因东域被灭,剩余四域都倾尽全力吞灭他国。
战乱持续了三年之久,云深十九年时薛素仅仅只是五岁的孩童,但他永远不会忘记现在如此繁华的街头巷港在那时是何等悲凉。
说书先生说的那屠城满街,刀光血溅,马踏死尸这些其实都只是发生在边疆战区。
而薛素当时是居住在域中都城,说不上平和至少那时不会直接受到外敌侵犯。
但对于薛素来说最绝望和煎熬的是满城被饿死在街头的尸体;是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是岁天下乱,五域人食人!
那时啊,人在吃土,土在吃人。
每域君主因战事吃紧而增加税收,不顾百姓死活,贪官污吏不加以管治,一层贪层层贪,收了下面的少了上面的,便更变本加厉的增加税收,循环往复。
薛素看到过读书人唾弃手中不能救世的书籍;听说过因护卫家乡牺牲的战士返回时,却仍是看到满街鬼魂;凝视过自己的走过的路,莺歌燕舞的街上可曾想过我们脚下的每一步都是他们悲惨的一生。
他曾在书院辩论里听一个腐儒说在乱世时的人是多么伟大地与战乱斗争,当时薛素抄起椅子就直接抡了过去,伟大吗?伟大个屁!这些悲惨地死在街头的人连名字都是以牲畜的命名的人,他们生命竟能与伟大这两个字挂钩,这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至少对那时的王公贵族来说能让他们笑几个时辰。
那时薛素才八岁,之后知道那腐儒竟是他娘的原先南域的达官显贵。
69書吧
薛素眼前现在的一切与过去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一一重叠。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熟悉,如镜像般的一段段记忆又在他眼前重演。
旁边的张老头看着陷入沉思的薛素悄悄低声地叹了一口气。
“关老子屁事!”
薛素暴喝一声,破天荒地真正把感情宣泄出来,狠狠地看向谢宣因,此时的他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眸中深不见底的泉眼中所储藏的记忆喷涌出来,他眼中的是谢宣因也不仅仅是谢宣因了。
“五域再次大乱那又怎样?我可以保证到时我还是那个将军府的逍遥少爷,什么君国社稷,什么战死沙场,都关小爷屁事,你是让我像那些腐儒手中的圣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薛素低吼着吼声里夹杂着笑声里却夹杂着一丝哽咽。
薛素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盛满水的茶碗扔去。
“若你们是真地是这样想的,我奉劝你们现在还是滚出南域吧,对我来说乱世之中能自保便可,至于别人的命我管不得,也不想管。你要是想替那些的人问我为什么?凭什么?就凭我姓薛,将军府的薛,南域的薛,就凭在这南域除樑穕王外我家便独独统掌一军!”
薛素说完胸口仍高低不平地起伏着,一阵阵无语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旁边的店小二看见了此番场景后又瞅瞅被打碎的茶碗哀怨道:“怎么又来了个爷啊”
“卖糖葫芦喽,糖葫芦喽”
街市的繁荣不会为了薛素一人而停下,多数人听到吼声连转头回看都没有,只当是有人醉酒闹事,此时巷脚处身着不太华丽的说书先生正正好儿地拍下惊堂木,周围的人哗声一片但却不知更领人脍炙人口的故事在一酒铺里。
谢宣因放下托着头的手,嘴角仍是微翘直视着薛素愤怒的眼神异常淡漠地问道:“那条街很难走吧?”
薛素双目呆愣,谢宣因却伸手一指一缕神魂直入薛素眉心中。
“他们家有粮食去他们家,快去!”
“他们家灶房在哪呢?那里一定有更多的粮食”
深入薛素往时的回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群涌入屋中,嘈杂声淹没了磅礴的大雨。四岁的薛素哭嚷无力地推挤着人群。
“小杂种让开!”
薛素挡在家里的柴门前,一个枯瘦的男子一脚将薛素踹倒,瘦弱的他地摔倒在地,头正好磕在门槛儿上。他躺在血泊中,外面的雨滴溅到了他的脸上,同时也混淆了身旁唯一带有温度的血液。
一声闷雷闪过,却没有落到了它该落到的地方。
“你们留一点…留一点,我娘生着病呢…。”
薛素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嘶哑地说出刚才的那句话,年幼的他只能一遍遍重复,一遍遍重复。
如飞蚊般的声音比一颗石子跌落在人性的湖海中的声音还要小,薛素挣扎地看着一个个所谓被世人悲悯的可怜人现在却像强盗一样砸烂水缸掀开米坛露出令薛素现在看见都作呕的神情。
薛素嘴中竭力地喃喃从未停止,一双穿草鞋的脚跨过门槛来到薛素身边,薛素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对方的脚踝。
“阿形…,让他们…留下一点点求你了,求你了…。”
被唤作阿形的男孩猛然抽出被抓住的脚,跛着脚过去帮他们一起装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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