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塘心知姚静茹当初回来陆家,最大的因素不过是想实现对她母亲的承诺,堂堂正正地回去姚家祭拜父母,现在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住她。
在姚静茹面前,他丝毫没有从前的自信,唯恐稍一不慎,她会起意离开,对于姚静茹,他恐惧多于愤怒,害怕失去的感觉从未像现在这样浓烈。
这几日的避见她,与其说是厌烦,还不如说是在逃避。可他却没想到,他的逃避却迎来了与姚静茹的感情中最大的挑战。
陆敬塘走后第三日,姚静茹与习秋刚从外面回来,便一眼瞧见陆家后院火光滔天,公馆内混乱喧哗,不少人提着桶花园池子与后院间来回穿梭。
姚静茹急忙拦下一人问了状况才知是附院起了火,里面还困着一个人,附院是阮碧心的住处。
姚静茹心中一惊,忙加快了步伐往后院赶去,她挺着七个月的身子,走路原本就不方便,此时心中焦急,不知不觉间脚步也开始乱了,幸而习秋一直在旁边扶着。
等到了附院却意外看见阮碧心好端端地立在救火的现场,那困在火里的人是谁?
姚静茹心中正在惊疑,一阵哭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姚静茹在暗影下,一眼认出那人正是服侍姚静尘的丫头萍儿,整个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顾不上身子的不便,扑过去拉着萍儿问:“困在里面的人是谁?”
守在火场的陆敬亭、裴文秀、阮碧心这才注意到姚静茹。
萍儿原本就手足无措,被姚静茹一拉更是慌了性子,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哭道:“三少奶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服侍静尘少爷喝完药,我就退下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了附院的。。。”
滚滚热浪扑打过来,姚静茹绷直的一根弦瞬时断了一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险些摔倒下去。
习秋一见,赶忙扶住她,一边哭一边喊:“小姐……”
“静尘,静尘……”姚静茹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木偶般,喃喃着姚静尘的名字。
熊熊大火,直冲云霄,闪耀在姚静茹的眼中泛出惊骇的光芒,她突然用力挣开习秋扶着她的手臂,不管不顾地直往大火中冲。
一群人给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身后突然有人出声:“拦住她。”
几名丫头率先反应过来,惊叫着抢步上前。毕竟挺着几个月的肚子,姚静茹的动作不如那几个丫头灵便,刚踏出两步,便被拦了下来。
秦淑慧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怀着我们敬塘的孩子,怎么能冒这种险?”说着向李嫂示意,李嫂会意上前扶住姚静茹,在她耳旁低声道:“三少奶奶,您先回去,我们自会想法子救姻少爷的。”
姚静茹撇开李嫂,不肯离开。
秦淑慧见没法子,只得让李嫂退下,示意其他人看好她,不要她再冒险。
附院救火的人越来越多,晚风呼啸如裂锦,火焰夹带着风声欢腾跳跃在众人眼中,刺得人眼睛生疼。
可那附院里困住的人,却像是没有声息般,始终未发出一声的呼救。
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姚静茹直直地盯着越跳越高的火光苗子,将整个院子烧成灰烬,却始终没有看到姚静尘的半个影子,一颗心冰冷冷地沉了下去……
大火一直烧到次日凌晨,闻讯赶来的巡捕在附院烧掉的灰烬中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那具尸体笔直地横在还会完全烧尽的床板上,看来似乎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盖着白布的尸体被巡捕拥担架抬出,姚静茹拖着灌了铅一般的步伐,蹒跚着一步一步挪到那担架前,身体禁不住一阵一阵地发抖。
她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依赖自己的弟弟会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会以这种方式消失。
“静尘,静尘……”姚静茹像从前一样,小心翼翼地低声轻唤着他,只望着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听到她的呼唤,他能像从前一样醒来笑呵呵地应她。
可是她等了许久,那白布下依旧是寂然无声。
姚静茹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揭开白布。身后响起丫头们的一阵惊呼,姚静茹憋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滚落了下来。那烧焦的尸体已经完全看不清人形了。她全身打着冷颤,死死地咬住嘴唇,终于憋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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