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尚书当着户部左侍郎姚萍之的面,对凌纾道:
“这段时日接近年尾,也是户部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但凌将军这边的人手,姚侍郎要安排着优先满足。
看上哪个,跟姚侍郎要过去就是。”
一旁的姚侍郎应道:“是,下官会配合凌将军,拨人调度。”
凌纾思忖了下应道:
“既然都很忙,想来也没闲人可以随意拨用。
下官想着,找几个小吏。哪怕是试守的举子都是可以的。
下官花些功夫着手培养着,用起来也趁手。
只一点要求,这些小吏们,要精通珠算和账簿。
还望戚尚书,姚侍郎,能同意。”
试守,就是官员在正式上任前,都有个试用期。
像杜炎这样的等待被录用的举子,在衙门里还有很多。他们甚至当起了杂役,着实有点屈才。
可是继续往上考进士,又不是一时半会能考上的。有时候再来个十来年,也考不上。
凌纾这么一要求,两位户部堂官相视一笑。
姚侍郎道:“咱们户部衙役,就连跑腿的小吏,首先就要会算账拨算盘,懂账簿,甚至会心算的。
那些举子想进咱们衙署,就是要事先练好这门子功夫的。”
凌纾眸中一喜,“那就再好不过了。”
姚侍郎点头道:“凌将军愿意培养他们,那是他们的造化。
本官着人拟个单子,附上个人履历等,凌将军可以挑几个过去。”
凌纾拱手一揖,“那就麻烦姚侍郎了。”
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已的办公堂。她盘算下自已屋子的大小,决定先挑五个举子。
杜炎算一个,剩下的四个,请杜炎帮着举荐。
69書吧
凌纾坐在公案边,研究着那份太仆寺的来年预算,顺便等着姚侍郎拟的名单。
太仆寺,其实就是养马的,俗称弼马温。
预算,一般是自已衙门自已核算好新一年度总共要花多少银两,然后向上打申请,交给陛下审批。
陛下日理万机,他哪里算得清该拨多少银子?
于是,陛下交给户部审核,或者交给别的部门如监察御史审核。
审核通过,只要数目过得去,陛下就会同意。
然后户部分批拨款给太仆寺用。
流程大概就是这样。
太仆寺养马,在古代是很重要的部门。所谓兵强马壮,马壮,说的就是太仆寺养的马。
太仆寺的预算金额,数额是相当大的。加上每年采买马匹的银两,总和有上百万之巨。
因为又涉及到来年的西北战事,太仆寺弄来的马,也要输送到西北卫所。
故而凌纾特别的重视。
半晌午,凌纾的五个跟班小弟,就全部到齐。其中有两人,是杜炎的同年加同乡。其实都比她年纪要大。
凌纾不排斥这种拉帮结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反倒这种帮派很能提高效率,更能很快融合成团,忠诚度也高。
五人到齐,为了活跃团队气氛,也让新来者尽快融入进来。一共七人小团队,当场来了场珠算比试。
凌纾亲自手把手教他们五人科学计数法,还有表格填表等方法。
不愧是举子,领悟的速度,比琉璃几人还要快。一个时辰的功夫基本掌握了大概。
至少那表格里四位数五位数,他们能立即念出来,翻译成繁体字的数字。
然后开始比赛。
琉璃不愿意下场比试,她狡猾狡猾的,直到自已肯定排行老七,所以她只愿意当裁判。
其他六人,就对着那天工部运河预算得出的数字表格来当场计算。把每个横行所有项相加得出总和来,看谁算的最快,却每行的总和数还不能算错。
五个举子用珠算。凌纾不善用算盘,习惯用草稿纸做加法列式演算。因为她只会这种,且一直这么做的。
一番比试,凌纾竟然是六人中,最慢的一个,还不是慢了一丁点,是慢了好多那种。人家算完了喝盏茶,出去转转,她才算完。
可把她郁闷的。
失策失策,她只陶醉的当了一个时辰老师,便被学霸级别的学生,完全碾压,恁在地上摩擦。
凌纾既教会景安帝五子棋之后,第二次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郁闷啊。
怪不得景安帝只敢往武官上面封她,要是给她封个三品文官,会被这些举子文人们笑掉大牙。凌纾那怀里的笔墨沟壑,估计连秀才都不如。
不过对五个举子来说,凌纾的形象一下子就变得平易近人许多。他们也更放的开。年轻人思想碰撞的火花炫然绽放。时不时她的公堂里,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活力。
一番交谈,竟然发现,有个叫纪玉堂的举子,心算都比珠算还要快。
就是他心里有个假想的算盘,一行行的数字,在他心里一项一项加起来。心里的计算速度,比实际手拨动算盘的速度还要快。
得出的总和数也分毫不差。
堪称天才。
这样的人才,在户部,熬了四年还是小吏,真正的埋没了。
小团队的积极性上去了,边学边干的,一起分析着太仆寺的预算。
因为堂内男子较多,杜炎很暖心的,又摆了三扇屏风,将凌纾的公案桌围了大半圈,这样她自已在里面更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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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凌纾依旧是去戚尚书的公堂,跟外祖父一起用饭。
今日午膳,谢峥没来。
这两日都是素膳,药膳也是素的。整个宫中,各大朝廷大员家里,都在斋戒。
凌纾惦记着大理寺审案的事,只好自已亲自去问问。
因为离得不远,她索性自已去看看,没有带琉璃。
可大理寺诺大几个公堂,空空如也。堂官,衙役等人力全都派下去了。
随着案子越审越深入,西域间谍越挖越多。渗透力惊人,很多大员和王公家的府上,都有安插。刑部和大理寺,更是忙的到处逮人。
监狱都快塞不下了。
没熟人,是不好打听案情的。
凌纾只能往回走,一眼就看见贤王,他正在户部衙署外徘徊着。
“臣参见贤王殿下,您是找臣的吗?”凌纾迎了上去。
“凌纾,本王是来找你。”贤王看到她,也迎上来几步。
他看着精神有些颓废,眼睛发红眼睑有点肿,面色苍白,像是熬了一宿没睡的样子。
看到她,却也温和的笑着说道:“当初说好了,待凌纾又惊艳一回时,本王来给凌纾庆祝的。”
凌纾躬身一揖,“蒙殿下慧眼相识。臣有一日,也会报殿下知遇之恩。”
贤王笑了笑,从身边内侍手上,将礼物拿给她:“此是一个砚台,出自广东肇庆的端砚。
是本王在岭南第一次领兵大捷时,缴获的战利品。
父皇觉得此砚台特别的好,便准本王自已留用。现在本王送给你。
日后你的文案公务肯定很多,你一定用得上。”
“谢殿下。臣就摆在公案桌上,天天用着。”凌纾接过红木盒,手一顿,没想到还挺沉。
她想着,要当面打开来看看,这样才礼貌。
贤王凤目微眯,一如既往的亲和。
看着凌纾挂在嘴边的笑容,便知她也是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贤王心中涌出一丝苦涩,却也面上不显。
“此砚台很重,不如凌纾,你拿回去放在桌案上,再仔细瞧瞧吧。
父皇的眼光能看中的,想必也能入得了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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