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算了算了，不提了”。刘大海吸了一口烟，平复一下心情，却又说，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说完感觉不对，又补了一句，“只是今朝也不行了，老了”
“别看我现在混成这个鬼样子，以前我也发达过。”
“高中毕业后，我在村里窝了半年，除了种地还是种地，这可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就这么沉沦。”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出路，想啊想，想啊想，吃饭想，走路想，锄地想，拉屎想，做梦还在想，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收数。”
我给刘大海的杯子续了一杯茶：“收数那是违法的事吧？不怕吗？”
“当然了，收数肯定是犯法的，抓到可是要坐牢的。不过那时还是有人铤而走险。”
刘大海肯定地回答。
“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时我看到有人一天收数能收好几千，提成好几百。”
“我算了一笔账，一周两次，平均下来一天赚50问题不大，一年下来就是近两万。”
“在那个年代，一个老师月收入才几百块，等于说一年就是普通人的近十倍收入。”
“说干就干，我去先隔壁村找了个大庄，我收完数，马上转手发给他。”
“很顺利，大概干了一个多月，我已经赚了两千多。”
“然后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我收完数，统计了一下。”
“有个人让我印象深刻，他已经连中三次，他这次买的特别大，而且只买一个数，一个数就1000。”
“我不敢怠慢，在规定的时间到来的前半个小时就准备发打给上一级，但是意外发生了，一道明亮的白光划破天空，紧接着一个响雷撕裂了空气。”
“要是以往，这时是要拉电话闸的，但是我不能，今天除非雷把我劈死，否则一定要把数发出去。”
“这个对我来说，比谍战剧卧底报信还要重要。这玩意就跟彩票一样，如果那人中了，我就要倒大霉，要赔得倾家荡产。”
“但是怕啥来啥，我没有被雷劈死，因为电话线总线已经接不通了，鬼知道是跳闸，还是被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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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了，那天我真的疯了，我觉得我完蛋了，我拼命地打电话，但就是打不通，我知道自已错了，这是上天要惩罚我，我瘫坐在地，在等待上天对我的宣判，宣判我罪大恶极，今天应该倾家荡产”。
“我一夜没睡，那天我头发白了一撮，看到我额头这撮白毛了没？”
刘大海用手指了指前额的位置。
“就是那时白的。”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来了，他说电话可以接通了，问我是哪个数？”
“我想，算了，完蛋就完蛋吧，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打通电话，问了号码？听完，我跳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仰天长啸”，刘大海学起当时的情景。
没中！没中！
“我知道所有人都没中，那数字和上一期一模一样，没有人要”
“那天，我赚了四千，等于一天领了两个月工资，从此以后我便像吃了雄心豹子胆，开始专门吃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干到四五万，成了名副其实的村里首富”。
“但一个人的夜路走多了，难免撞到鬼，有时你不信命都不行。”
“前面一年多，我吃的数很少中，每次都能安全着陆，但后来就越来越猜不透了，吃啥吃啥，好像有人盯着我吃数似的，少则亏个几百块，多则几千上万，都有，最多一次亏了一万多，等于是把前期积累的金山银山掏空了，不仅白忙活一场，还亏了一万多”。
“我打算从此以后老老实实收数，不吃了，只赚提成。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好运气花完了，我倒大霉了，这次真的完蛋了”。
“我被抓了，被关了半个月，还被罚了一万”。
刘大海说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
“你知道我是怎么被抓的吗？”，刘大海兴致勃勃地说。
“那人不讲武德，穿着便衣，我大意了，没有闪。”
“那天我在家，见有陌生人进来，他说是推销洗发水的，见他衣衫褴褛的，大热天走街串巷，怪不容易的，我没打发他走，还请他喝茶。”
“边喝茶边闲聊，那时买数盛行，几乎家家都有人买，我便问那人晚上买啥？那人说买什么什么生肖，我们聊得很投机，一会那人就走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人又来了，还带了四五个人，有人和他一样，穿着便衣，有人穿着绿衣，戴着绿帽，我吓得脚都软了，很快，他们就从我家搜出了猜数的书和报表”。
“于是，我光荣了，一夜回到解放前，我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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