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飞云的又打又骂和生拉硬拽下,牛儿终于停下来后,他骂了一句“他娘的!”,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俯下身来,把手在田里的泥浆水里划拉几下,接着在他的冒牌军装上擦了擦手,再从右手边四方形的口袋里掏出一包卷成长条状的透明塑料袋,摊开后,从里面取出一本卷纸,撕下来薄薄的一张,然后从袋子里取些烟丝放在上面,卷成喇叭形,再用舌头舔一下烟纸,黏上。一支自制的三无牌香烟就做好了。他点上香烟后,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收起袋子,举起鞭子又开始抽牛了。
到了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在这片梯田犁田的人,往往家里的妇女就会挑着饭菜来,有时是咸菜焖饭,有时是铝锅捞饭,还有紫菜汤,猪肉汤喝,这时是田里帮忙踏稻草头的孩子最开心的时刻。一家人停下手里和脚上的活,围在饭菜的四周,开始享用平时难有的美食,这个时候也是牛儿最轻松的时刻,他们会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一般就是自由活动,吃些新鲜的草,喝些清澈的水。
但赵飞云干活向来与众不同,他媳妇一般会比别人晚半个多小时,到别人都吃完了才会送饭来。赵飞云便会比别人多犁上半个多小时的地。大家吃饭的时候,往往田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在犁地了,他便成了整片田里最靓的仔,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们看他赶牛,看他弯道飙车,看他挥舞长鞭,看他生拉硬拽,看他中途卷烟。等到他老婆把饭送来后,他便“嗨!”的一声,再配合着拉牛鼻子,牛儿变站住了,但没有完全熄火,挂在牛脖子的枷没有卸下来,就让牛在田里泡着脚,享受三四十度的阳光浴和口干舌燥以及饥肠辘辘。到了一点多的时候,大家都休息差不多了,又开始犁地了。这时赵飞云也会动身,他省下了挂牛枷的操作,反倒比别人发动得快了许多。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如同流水作业一般,丝毫看不出平时磨磨蹭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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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云这么连续地赶牛犁地,草料倒是省了不少,地也耕得快了许多,牛儿却遭罪了,几天下来非得瘦一圈不可。牛主人看了,自然是十分心痛,便不会再借他第二次了。赵飞云似乎知道人们不会把牛借给他第二次似的,每次借牛都是往死里折腾,就像一次性商品一般,会不会用坏不是他关心的问题,只要不把牛累死就行。他关心的是地有没有犁完?要几天犁好。就像一个精算师一般,能够三天干完活,绝对不会用三天半。
有一次,赵飞云借了老平头的牛,他像往常一样又抽又骂地狂虐耕牛,刚好被路过的老平头看到了。老平头隔了几百米就骂,“住手!住手!赵飞云,你他妈的就是个牛魔王,不是你家的牛,你不心疼啊!你不心疼,老子还心疼呢!”,“以后再也别借我的牛了,再借给你,老子就是乌龟王八蛋!”,“赵飞云,你他妈的牛魔王,打坏了牛,老子要你赔!”。骂得能说死牛的赵飞云不敢吱声,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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