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水稻成熟的时候,牛江水一大早磨好了镰刀,穿上军装和解放鞋,戴着一个斗笠,他把镰刀插入木槽,这个木槽其实就类似镰刀的开裆裤,是一个长方体,中间带槽口的带刀工具,两边钻有圆孔,用绳子穿过。牛江水把木槽系在腰背的位置,镰刀便明晃晃地挂着后背,颇像一个大漠刀客。他又背上一个灌满开水的军用水壶,整套装束颇像一名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士,他要去战场了,目标:他村外的稻田,任务:割稻谷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做好后勤保障部署,交代他老母亲中午务必记得要给他送饭。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他的老母亲就到田里给他送饭来了,看来牛江水的司务长还是相当称职的,顶着烈日急行军,准时准点赶来支援。只是却不见交战部队,连战场也是风平浪静,不见有人来过。他母亲没有见到他,老人以为自已记错了,便回家去了。等到一两点的时候,老人也没见儿子回来吃饭,便又想起来,好像早上儿子是交代过自已要给他送饭的。于是老人又拎着饭二次出征,此时太阳更大,空气仿佛都在燃烧,老战士不作修整,一股作气,直达战场,只见牛江水正坐在阴凉处,稻谷大概割了一厘地,牛江水见老母亲拎着饭来了,大老远就责备她:“怎么到现在才来?我都快饿死了”。这个时候已经两点多了。
牛江水之所以中午没在田里是因为他早上路过村里的李河山家时,他听到屋内动静挺大,打打杀杀的听得浑身痒痒的,他家正在用录像带放西游记,牛江水想着机会难得,便不自觉地踏入李河山的家门,李河山也是牛江水的熟人,见牛江水来了,极为热情,又泡茶又递烟的,还拿出一袋瓜子。牛江水心想先看一集再去干活,结果越看越觉得精彩,越看越上瘾,看了一集又一集,人家在吃午饭了,他还不走,别人叫他吃饭,他说他母亲会送,就这么一直看看到主人家的录像机都烫得不敢再放了,他才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一看顿时懵了,已经两点了,便急急忙忙跑去田里。到了田里却不见他母亲,便割起稻谷来,没割几棵就饿得发慌,便怪他母亲健忘,把送饭的事给忘。
牛江水虽是一个单身汉,不是因为长得丑,其实他也算是一表人才,眉宇间有股子英气,健谈且自信,年轻的时候颇受女孩欢迎。凭借着自已三寸不烂之舌,和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盲目自信,如愿娶了当时隔壁村的一个村花。他之所以成了单身汉,还是因为他的性格,正所谓成了萧何,败也萧何,凭吹牛得到的老婆,终究也会凭本事失去。
牛江水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离开了,留下孤儿寡母两个人,牛江水在村里再无亲人,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只能算是勉强维持生活。要不是他老婆看上他了,他是拿不出结婚的彩礼的。等到他的孩子出生,他老婆便催促他去挣点钱贴补家用,但是从小养成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性格,使得牛江水似乎不太担心这个问题。牛江水人缘不错,每次缺钱的时候总能想办法周转,但是等到第二个孩子出生后,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了,牛江水借的外债越来越多,却不见他粮食多种几分。她老婆叫他养几头猪贴补家用。牛江水却对他老婆说:“养猪成本太高,不合算,人都不够吃,哪里有多余粮食给猪吃?”
他老婆说:“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总是借钱,窟窿越挖越大,拿什么还?”
牛江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别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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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婆嫌他没有上进心,后来孩子四五岁的时候,他老婆再次要求牛江水去打工赚钱。牛江水倒是听了,跟着村里的一个朋友去外地干了不到三天就跑回家了,他在家里自由惯了,受不了打工受管束的生活。他老婆见指望不上牛江水了,就决定自已出去打工补贴家用。牛江水没有阻止他老婆,任由她去了,后来他老婆就跟城里人跑了,那时候也没有结婚证,换老公全凭自愿原则,用句当时时髦的话说,他老婆这算自由恋爱,只是对象变了。牛江水知道后,没有去找他老婆,没有和他老婆大吵大闹,任由她去寻找幸福去了。
后来他老婆又回来了,牛江水和他的母亲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大概过了一个月,他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去隔壁镇赶圩,之后就没有回来了,为此牛江水还去镇上找了一天,他怀疑老婆是舍他而去了。回家后果然在衣柜里发现了她老婆的信,信里说他老婆现在改嫁给城里的生意人了,让牛江水不要再找她了,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她会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希望牛江水不要耽误子女的未来,不要来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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