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进哑巴家的大门,哑巴咧嘴笑了,呀呀呀地表示热烈相迎,一边笑一边赶紧站起来给他让座。那人见哑巴客气,以为哑巴是感激他昨天的仗义相助。便不作谦让了,心安理得地一屁股坐上了哑巴的太师椅,嘴也没闲着,问哑巴:“今天理了多少个?”
哑巴这次没有回答,从屏风上摘下围裙往那人身前一甩一拽,直接就给那人围上了围裙。操起剪刀就剪起来。那人以为哑巴没听到他的问题,便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哑巴,今天理了几个了?赚了多少钱?”。
哑巴“呀呀呀”地回答,那人听不明白。哑巴左手手心朝上,五根手指缩成鸟爪子的形状。那人问道:“零个?”。
哑巴“呀呀呀”地点点头。那人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不应该啊?”。哑巴左手拿起梳子,右手举着剪刀,就继续剪了起来。那人突然一惊,把头一晃,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已是哑巴的第一个顾客,心想:“可不想当这个倒霉蛋的实验品”。只是他不动不要紧,他这一晃反而把哑巴吓得一哆嗦,手起刀落直接把那人的头发剪掉一大块,头发就像被挖了一个大口子。那人此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摘掉哑巴的围裙,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人走的很急,哑巴在后面“呀呀呀”的叫他,那人以为哑巴跟他要钱呢?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还没开始理呢,要啥钱”,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走在路上,有人见他头发缺了一块,便问他怎么头发像被狗啃的似的?见他是从哑巴家的方向过来的,便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又问道:“你头发是不是被哑巴理的?”。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头,果然,如路人所说的,他的头发已经缺了一大块。那人火急火燎地跑回家,他现在迫切想知道还有没有挽救一下的可能性。他照了照镜子,差点没昏死过去,破口大骂:“死哑巴!龟哑巴!王八蛋哑巴!你不得好死!老子用一阳指戳你的命根子”,原来他的头发真的像被狗啃的一样。
那人又火急火燎地往哑巴家里走,村里人见状哈哈大笑:“还好!还好!不算太难看”,“哑巴第一次理发,可以理解”,“哑巴今天开张了”。那人走了一路,大家笑了一路,大家纷纷跟着那人去了,这热闹有着看了。
到了哑巴家二十多米的地方,大家看到哑巴站在家门口,像个骄傲的胜利者一样哈哈大笑,不觉得那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反而像在等待那人来缴械投降。那人三步并两步走,见哑巴还敢笑,指了指哑巴,又指了指自已被狗啃了般的头骂哑巴:“死哑巴,你死定了,你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没有十块,也要五块。否则我就用我的一阳指戳你的命根子,再用龙爪手掏你的心肝肺!”
哑巴没有回答,还是在那呀呀呀地笑。
有人劝那人:“算了,哑巴第一天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就当是给他做贡献,让他练手了”。有人又说:“昨天不是你提的主意,要给哑巴练手的吗?你这是兑现了自已的诺言了,你言而有信,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那人听着听着,气也就消了大半。这时有人提议:“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让哑巴接着练手了”。
那人知道现在头发缺了一大口,不理也不行,便同意了。于是,在众人的观摩下,在七嘴八舌的指导下,哑巴便开始了他第一个作品的创作。一会剪,一会刮,一会使劲端正那人的头,一会使劲压那人的头。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下作品终于完成了。哑巴放下工具,从厨房端了一盆冷水,还有一瓶开水,兑好后用手试了试水温,对那人指了指脸盆,示意那人把头放在脸盆上方,哑巴再用洗衣服的肥皂在那人的头上转了几圈,又用双手从额头一路向后到头顶,再到耳朵,后脑勺,最后抓到脖子。手法娴熟得跟洗脚城的小姐似的。那人一脸陶醉地闭着眼睛,任由哑巴的双手在他头皮上游走。在身边一群人的起哄声中,在哑巴双手的揉捏下,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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