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钟起以县中有疑难案件需要商议为由,特地在英山寺中设下了丰盛的宴席。他广发邀请,召集了本县所有赫赫有名的豪杰。他的真正目的,却是想让廖生有机会在暗中观察他们,看看谁有可能就是那个预示着大贵的异人。
酒席之上,豪杰们觥筹交错,高谈阔论。而廖生则在一旁默默观察,他的眼神犀利,逐一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位豪杰。然而,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他发现虽然这些豪杰或英勇善战,或智勇双全,但他们的面相、气质都并未显示出那种能够应验斗牛星宿间王气的大贵之兆。
宴席结束后,钟起再次热情地邀请廖生到县衙一叙。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深入乡村,继续寻找那些可能隐藏的豪杰,让廖生有更多的观察机会。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两人并肩走出寺院,翻身上马,并辔而行,在落日的余晖中缓缓驰回县衙。
钱婆留在家中安然度过了三个月的平静时光,心中满是欢喜。他时刻铭记着钟明和钟亮的救命之恩,于是鼓起勇气,决定亲自前往县衙感谢他们。
当他来到县衙前,得知县令钟起正在英山寺设宴款待豪杰,便悄悄地潜入县衙,希望能找到钟明和钟亮兄弟。他心中既紧张又期待,想象着与他们重逢的喜悦场景。
钟明和钟亮听到下人通报钱婆留来访,趁着父亲不在,慌忙从宴席中抽身出来迎接。他们看到钱婆留,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然而,就在他们相聚闲谈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马铃声。钟起回来了!婆留一眼瞥见钟起的身影,吓得心头乱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低着头,像一个被发现的小偷一样,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去。
钟起看到婆留的背影,眉头一皱,大声喝问:“什么人?”并下令衙役将其拿下。这时,廖生急忙走上前来,向钟起解释道:“钟大人,这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所说的异人,应该就是指这个人了。他的面相、气质都与众不同,我们千万不能怠慢他。”
钟起一直对廖生的相术深信不疑,听了这番话后,他立刻改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快请他回来相见吧。”于是命人客客气气地去将婆留请回。
婆留只得硬着头皮转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钟起审视的目光,他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钟起威严地询问婆留的姓名,但婆留却仿佛变成了泥塑木雕,僵硬地站在那里,半晌也不敢吭声。钟起看到婆留这般模样,心中生出一丝焦躁。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个儿子,严厉地问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们又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钟明看到父亲如此严肃,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只得坦白道:“此人姓钱,小名叫婆留,是我们临安里的一员。”
钟起听后,不禁放声大笑,扯着廖生的衣袖,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廖先生,这次你可看走眼了!这小子不过是我们村里的一个无赖,现在虽然侥幸逃脱了法网,但他怎么可能会有富贵的命呢?”
然而,廖生却毫不动摇,他眼神坚定地看着钟起,说道:“我对此人的判断绝不会有错。你们父子的未来富贵,都将与他紧密相连。”
说完,他转向婆留,目光深邃地打量着他,缓缓开口:“你的骨相非同一般,预示着你必将大富大贵,你的未来将光耀门楣,成为后世的楷模。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缘。”
接着,廖生又转向钟起,语重心长地说:“钟大人,我寻访异人,并非为了贪图日后的荣华富贵。我所追求的,只是想要验证我的相术是否精准。再过十年,你便会明白我今日所言非虚。请你记住我今天的话,也请你好好珍视与这位年轻人的缘分。”
话音刚落,廖生便飘然而去,留下钟起父子三人与婆留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又充满期待的气氛,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
钟起听完儿子们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终于开始相信婆留并非寻常之人。钟明和钟亮又将他们在戚汉老家所见的奇异景象——那只长角的蜥蜴——细细描述给父亲听。钟起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奇异的现象让他对婆留的看法彻底改变。
夜幕降临,钟家父子围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中,钟起郑重其事地对儿子们说:“从今往后,你们要好好款待婆留,鼓励他勤奋学习枪棒技艺,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绝不能让他误入歧途,做出有损名声的事情。”他的语气坚定而严肃,透露出对婆留未来的期望。
钟明和钟亮听后,相视一笑,齐声答应道:“父亲放心,我们会好好引导婆留的。”他们深知父亲的担忧和期望,也决心不辜负这份信任。
随后,钟起又补充道:“如果婆留家中有什么困难,或是缺钱使用,我们要尽力相助。记住,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真诚相待。”
自那之后,钟明、钟亮与婆留的往来不仅没有中断,反而变得更加频繁和亲密。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切磋武艺、探讨兵法、谈论天下大事,彼此间的关系也愈发深厚。
话说在唐僖宗乾符二年的风云变幻之际,黄巢的起义军如一股狂风般席卷浙东,他们的目标直指繁华的杭州。杭州刺史董昌,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急需兵力来抵御即将到来的攻击,于是在城中贴出了招募士兵的榜文。
钟起在街头看到这份榜文,他心中一动,立刻回家与儿子们商议。他神色凝重地对儿子们说:“如今黄巢的叛军猖獗,他们的刀锋已经逼近了我们的家园。刺史正在招募勇士来抵御贼军,这正是我们为家乡、为国家立功的大好时机。何不劝说钱婆留一同前往,共赴国难?”
钟明和钟亮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们齐声说道:“父亲,我们愿意与钱婆留一同前往,为保卫家园而战!”钟起听后大为欣慰,他立刻派人去请婆留。
婆留到来后,钟起将情况详细地告诉了他。婆留听完,双眼放光,他握紧拳头,跃跃欲试地说道:“我愿意去!我愿意为保卫我们的家园而战!”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透露出无比的决心和勇气。
钟起见状大喜,他拍了拍婆留的肩膀说道:“好样的!我会全力支持你。”于是他为婆留准备了全套的衣甲和精良的兵器,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作为安家的费用。并且为了让婆留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征程,钟起还特地为他改名为钱镠,表字具美,寓意着他的未来将会像他的名字一样美好。
三人辞别了家人,踏上了前往杭州的征程。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决心,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当他们来到杭州见到刺史董昌时,董昌见钱镠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便亲自测试了他的武艺。钱镠不负众望,他的武艺果然娴熟非凡,这让董昌大为赞赏。于是他们三人都被任命为副将,准备在军中一展身手。
不久之后,一名满身风尘的探子急匆匆地闯入刺史府,他的脸上带着紧张与急切,报道说:“黄巢率领数万叛军,正朝着临安方向进发,形势万分危急,望相公速速发兵策应!”
董昌闻讯,面色凝重。他深知黄巢的兵锋犀利,不可小觑。他迅速做出决策,任命钱镠为兵马使,负责领兵前往临安救援。他目光严肃地望向钱镠,问道:“钱兵马使,此行你打算带领多少兵马前往迎战?”
钱镠挺身而立,神色坚定,他沉声回答道:“将领的成败在于谋略,而非仅仅依靠勇猛。士兵的战斗力,更在于其精锐程度,而非人数多少。此行,我只希望能有二钟兄弟相助,再精选三百勇士,便足以迎敌!”
董昌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当即下令,让钱镠在本州军伍中自行挑选三百名精锐士兵,与钟明、钟亮一同领兵,火速前往临安迎战黄巢大军。
随着董昌的一声令下,整个刺史府立刻忙碌起来,士兵们紧急集合,整装待发。钱镠和钟氏兄弟也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一场关乎临安安危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钱镠率领的三百人马抵达石鉴镇后,探听到黄巢的叛军离镇只有十五里路。面对敌众我寡的形势,钱镠与钟明、钟亮商议对策。
钱镠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兵力薄弱,而敌军势众,因此只能智取,万不可硬拼。我们必须采取出奇制胜的策略。”
于是,他精心挑选了二十名擅长弓弩的士兵,由他亲自率领,并准备了充足的箭矢。他们悄然无声地埋伏在山谷的险要之处,静待时机。
同时,钱镠又派遣两名炮手,让他们提前埋伏在叛军必经之路上。他们的任务是,一旦叛军通过险要地段,就立即点燃炮火,发出信号。
随着信号的发出,那二十名弓弩手将万箭齐发,给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而钟明和钟亮则各自带领一百人,分别埋伏在左右两侧,随时准备策应主攻部队,捕捉战机。
至于剩下的士兵,钱镠则命令他们分散在山谷之中,挥舞旗帜,高声呐喊,以制造出浩大的声势,进一步迷惑和震慑敌军。
钱镠已做好周密的战略部署,而黄巢的叛军也已逼近。石鉴镇的山路狭窄险峻,仅容一人一马通过。叛军的先锋率领前队士兵,小心翼翼地度过险峻的山路,士兵们只能一个接一个地单骑通过。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划破山谷的寂静,紧接着,二十张强弩同时发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叛军大惊失色,他们根本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此时,叛军的先锋正身穿红锦袍,手执方天画戟,领插令字旗,骑着一匹瓜黄色的战马,威风凛凛地冲在最前面。然而,不幸的是,他被一支弩箭射中颈部,顿时从马上栽倒下来。叛军因此大乱阵脚。
就在这时,钟明和钟亮率领着二百名士兵,从两头呼啸而出,他们高呼口号,声势浩大。叛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手忙脚乱,再加上四周不断的呐喊声,让他们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的兵力规模,于是自相践踏,乱成一团。
最终,钱镠率领的军队斩首五百余级,其余的叛军则四散溃逃。这一战,他们大获全胜。
钱镠在初战告捷之后,深知这次胜利只是侥幸,不可轻敌。他心中暗想:“此战虽然取胜,但纯属侥幸之计。这种策略只能用一次,绝不能再用。倘若敌军大举进攻,我们这三百人恐怕会瞬间化为齑粉。”
为了安全起见,钱镠决定率领军队撤退到三十里外的一个名叫八百里的村庄,并在那里安营扎寨。在撤离途中,他对路旁的一位老妇人说:“如果有人向你打听临安兵的消息,你就告诉他们我们驻扎在八百里。”
钱镠的这一举动既是为了保密军队的真实情况,也是为了迷惑可能的追兵。他希望通过这种策略为军队争取到更多的休整和准备时间。同时,他也深知战争的残酷和不确定性,因此时刻保持警惕和谨慎。
黄巢听闻前锋部队在石鉴镇受挫,顿时大怒。他亲自统领大军,如黑云压城般涌来,人数之多,仿佛能遮蔽山野。大军行进间的隆隆声响,震撼着大地。
当他们气势汹汹地抵达石鉴镇时,却发现镇上空荡荡,官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黄巢疑惑之余,命令士兵们四处搜寻镇上的居民,想要打探官军的下落。
士兵们很快带来了一位战战兢兢的老妇人。黄巢瞪了她一眼,厉声问道:“临安军到底在哪里?”老妇人颤抖着声音回答:“屯…屯八百里。”黄巢皱眉,这个回答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再次询问时,老妇人依然只是重复:“屯八百里。”
黄巢并不知道,“八百里”其实是一个地名。他误以为官军在四周八百里范围内都有驻扎,势力庞大到无法想象。他心中暗惊,这样的军力,如何能够匹敌?他无奈地叹息道:“先前那二十名弓弩手就让我们吃了大亏,现在官军竟然屯兵八百里,杭州岂不是成了铜墙铁壁?”
想到此,黄巢不禁有些气馁。他挥了挥手,命令大军不得在石鉴镇久留,转而向越州方向进发。临安城因此躲过一劫,而钱镠的智勇之举,也在民间传为佳话。
再说越州观察使刘汉宏,当他听到黄巢的叛军即将到来的消息时,由于事发突然,他并未能及时做出有效的防御准备。于是,他决定采用和平手段,派人去与黄巢交涉,表示愿意用大量金银财宝来犒劳叛军,以此避免被攻击掠夺。黄巢接受了这些金银财宝,于是也直接绕过了越州。
说起刘汉宏与董昌的渊源,原来刘汉宏曾是杭州刺史,而董昌当时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副将,负责招募士兵。后来因为平定了叛贼王郢的叛乱,董昌立下大功,因此被提升为杭州刺史,而刘汉宏则升为越州观察使。由于董昌曾在刘汉宏手下任职,刘汉宏便屡屡欺侮他。董昌无法忍受,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产生了裂痕。
如今黄巢的叛军虽然经过越州时没有进行杀戮掠夺,但是刘汉宏却花费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当他得知杭州在董昌的带领下成功击退叛军,并上报功绩时,心中更加不满。
此时,他的门下宾客沈苛为他出了一个计谋:“临安击退叛军的功劳,全靠兵马使钱镠的智谋取胜。我听说钱镠智勇双全,如果您能修书一封,并备上厚礼,只说越州的叛军还未平定,希望向董昌借调钱镠来此征剿。等钱镠来到这里后,我们可以选择优待他以结交他的心,或者找借口斩了他。这样董昌就像失去了右臂一样无能为力了。现在朝政混乱,宦官专权,皇帝的命令得不到有效执行,天下的英雄都有割据一方的意图。如果我们能吞并董昌,占据杭越两地,那么这就是成就霸王之业的基础。”
刘汉宏虽然志向远大但是才疏学浅,沈苛的这一番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拍着沈苛的背连声称赞道:“你真是我的心腹之人啊,看得如此透彻!妙计妙计!”于是他立刻写了一封信。
信上写道:
近来黄巢叛军猖獗,越州兵力微薄,将领稀少,我们很难进行有效的防御。我听说您麾下有一位兵马使钱镠,他的谋略能够准确判断敌情,勇气可称为冠军。现在您的辖地已经平定,希望您念及我们之间的紧密关系,能派遣钱镠前来,与我们协力抵抗叛军。事成之后,所有的功劳都将归于您。我暂且准备了一副金甲,两匹名马,略表我的一点诚意,请您务必笑纳。
董昌对刘汉宏早已心存疑虑,他之前就秘密派人前往越州刺探情报,得知黄巢大军已经撤退。然而,刘汉宏的书信中却声称黄巢叛军依旧猖獗,董昌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于是,他紧急召来钱镠商议对策。
钱镠沉思片刻,目光炯炯地说道:“明公,您与刘汉宏之间的裂痕已经显而易见,这是势不两立的局面。我听说刘汉宏自命不凡,声称有帝王之胄,显然有非分之想。黄巢大军压境时,他不发一兵一卒去抵抗,反而用金银财宝来求和,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您能借我二千精锐之士,我假借援助之名前往越州,以刘汉宏的短视,他必定会欣然接受。届时,我们便可趁机行事,将越州一举拿下。之后,我们可以上奏朝廷,揭露他通贼谋叛的罪行。朝廷现在疲于应对各地叛乱,对我们的行动必定会大加赞赏。如此一来,明公您将名垂青史,安如泰山,这难道不是一条万全之策吗?”
董昌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当即拍板决定依计行事。他迅速写好回信,交给刘汉宏的来使先行返回。随后,他亲自挑选了二千名精锐士兵,交给钱镠带领。在临行前,他紧紧握住钱镠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此行事关重大,你要见机行事,千万小心在意。”
刘汉宏接到董昌的回信后,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他急忙召集宾客沈苛,与他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沈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低声说道:“钱镠率领的那二千士兵,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倘若让他们全部涌入城内,恐怕会如同一头难以驾驭的猛兽。因此,我建议在他们抵达之前,我们先派人出城热情迎接,并安排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然后,我们再单独邀请钱镠入城相见。这样,他孤身一人,无兵权在手,自然就得听我们的摆布。”
刘汉宏听后,双眼放光,连连点头:“此计甚妙!如此一来,钱镠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69書吧
沈苛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选派一位得力将领,去接管他那二千精锐士兵。只要给予士兵们足够的恩赏和关怀,他们必定会感恩戴德,为我们所用。到时候,我们便可利用这支军队,出其不意地袭击杭州。这将是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董昌必定措手不及,杭州城将唾手可得。”
刘汉宏激动地拍案叫绝:“沈苛,你真是我的智囊!此计策真是天衣无缝,妙哉,妙哉!”说完,他立刻下令让沈苛出城,准备迎接钱镠的到来。整个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钱镠率领的二千精锐兵马如一条巨龙蜿蜒抵达越州城外,旌旗飘扬,气势如虹。沈苛带着一队人马热情地迎了上来,双方将领见面后,互相致意。
沈苛面带微笑,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缓缓地说道:“刘观察有令,由于城中狭窄,恐怕无法妥善安置这么多英勇的将士,所以请钱将军的部队暂时在城外安营扎寨。至于钱将军您,观察请您单独入城,有要事相商。”
钱镠微微一笑,但心中早已洞悉一切。他佯装愤怒地别过头去,冷哼道:“钱某虽是一介武夫,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刘观察以重金相邀,我深感他的诚意与赏识,因此不远万里前来相助。然而,董刺史与刘观察之间的纠葛,我也略知一二。他原本并不愿我插手,只愿提供五百兵马。但在我再三恳求下,才勉强同意派遣二千精兵。这些士兵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勇士,他们以一当百,只为助刘观察一臂之力,共谋大业。”
说到此处,钱镠突然话锋一转,怒目而视沈苛,厉声说道:“但刘观察如今却安稳坐于城中,如同使唤下属般召唤我入城。这岂是对待贤士的态度?我钱镠虽不才,但也绝不受此屈辱!我这便带兵返回,从此与刘观察再无瓜葛!”
言罢,他仰头长叹:“我一片赤诚之心,只可惜不遇明主,不遇明主啊!”
沈苛被钱镠的言辞和态度所震撼,他慌忙解释道:“将军息怒,这其中定有误会。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进城向刘观察禀明一切。我相信他一定会亲自出城迎接将军,并为您和将士们接风洗尘。”
说罢,沈苛飞身上马,疾驰进城,只留下滚滚烟尘在空中弥漫。
钱镠秘密地向手下的心腹将领和校尉传达了他的计划,让他们各自暗中做好准备,等待进一步的指令。他详细地解释了整个策略,并确保每个人都清楚自已的任务和角色。
钱镠的眼神坚定,声音中透露出对即将到来的行动的决心和信心。将领和校尉们听后,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并默默地回到各自的岗位,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准备。
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在期待着接下来的行动。
刘汉宏满面红光,听闻沈苛回报说钱镠已经中计,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于是,他命令仆人们开始忙碌地筹备犒军大典,整个越州城内弥漫着欢乐的气氛。牛被宰杀,马匹被精心挑选,大量的食物和美酒被准备出来,作为对军队的犒赏。旌旗飘扬,鼓乐齐鸣,刘汉宏在一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来到了北门外的豪华馆驿。
他端坐在大堂之上,满怀期待地等着钱镠以臣服的姿态出现,完成那传统的偏裨见主将之礼。然而,当钱镠带着他那二十余名忠诚的心腹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只是轻描淡写地对着刘汉宏拱了拱手,淡然说道:“我身着战甲,就免了下跪之礼吧。”刘汉宏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灰,愤怒在他的脸上翻涌。
此时的沈苛也羞愧难当,他满脸通红地冲到钱镠面前,愤怒地斥责道:“钱将军,你太无礼了!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将领有将领的尊严。董刺史派你来协助我们,你就是我们的下属。而且董刺史都对我们毕恭毕敬,你如此高傲,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越州的勇士吗?”沈苛的话音未落,钱镠就怒吼一声打断了他:“你这无名小卒,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他猛地一甩头巾,与身后的随从们一同发难。
钱镠瞬间拔出佩剑,而沈苛因愤怒而失去了防备,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沈苛的头颅已滚落在地。刘汉宏见状大惊,他立刻转身向驿馆后方逃去,跟随他的百余名侍卫也慌忙挺身而出,试图阻挡钱镠。但在钱镠和他的随从们如同猛虎下山般的攻击下,这些侍卫如同被割的韭菜一般纷纷倒下。
钱镠杀散众人,迅速追到驿馆的后花园,但刘汉宏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一堵土墙上有个大洞,显然,刘汉宏已经从这里翻墙逃走了。钱镠懊悔地握紧了拳头,他立刻召集了二千兵马,想要攻打越州城。但当他们看到越州城头上已经严阵以待的守军时,钱镠知道此时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撤军。
而在越州城内,逃过一劫的刘汉宏迅速召集了五千精兵,他任命骁勇的陆萃为先锋,亲自率领大军出城追击钱镠的部队。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钱镠预料到越州的军队必定会追赶而来,于是他率领部队昼夜兼程,迅速行进,终于抵达了白龙山。突然,山间传来一棒锣声,震耳欲聋。紧接着,从山中涌出二百余名壮士,他们整齐地排成一列,气势如虹。
领头的是一位英勇的好汉,他的装束与众不同,引人注目。他的头上裹着金线唐巾,熠熠生辉,身上穿着绿色的锦缎衲袄,既保暖又显得威武。腰间紧拴着搭膊,使得行动更加灵活自如,而脚上则套着坚固的皮靴,稳稳地踏在地上。
好汉的背上挂着一副弓箭袋,里面装满了箭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泼风刀,刀锋闪烁着寒光,透露出凛冽的杀气。
这位好汉浓眉大眼,面容刚毅,紫色的脸庞上留着拳曲的胡须,更显得他威武不凡。他在私商船上已经是个有名的人物,而在战场上更是无敌的存在,令敌人闻风丧胆。
钱镠驱马上前,仔细打量这位好汉。只见那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副英勇无畏的气概。一见到钱镠,那好汉立即丢下手中的泼风刀,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钱镠行礼。钱镠定睛一看,认出这正是昔日贩卖私盐、以盗为生的顾三郎,名唤顾全武。
钱镠急忙翻身下马,双手扶起顾全武,欣喜地说道:“三郎,别来无恙啊!你怎会在此处?”顾全武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情,回答道:“自从蒙受大郎您的救命之恩后,我时刻想着如何报答。听闻黄巢的叛军来犯,我便想组织义兵保卫家园,也期望能与你重逢。后来得知你大破黄巢,成为朝廷重臣,又闻你前往越州助刘观察一臂之力。我便聚集了这两百多名盐贩兄弟,正打算前往越州与你并肩作战,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只是,不知大郎为何如此匆忙回兵?”
钱镠长叹一声,将刘汉宏的所作所为详尽地告诉了顾全武。他神色凝重地说道:“今日能在此遇见三郎,实乃天幸。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三郎能助我一臂之力。我估计刘汉宏必定会率兵追赶,因此我们连夜赶路。他自以为能抢先一步,对董刺史不屑一顾。而杭州又是他曾任官的地方,若追不上我们,他必定会直扑杭州找董家寻衅。三郎,你率领这两百兄弟,暂时在白龙山下安营扎寨。待刘汉宏的追兵经过时,你可采用诈降之计。倘若他的军队逼近杭州,只要看到我出兵迎战,你便率众从中突袭,如此我们便有机会一举斩杀刘汉宏。若你能成功斩杀此人,这将是你飞黄腾达的契机。我会在董刺史面前竭力举荐你,你的前程将不可限量。因此,此事万万不可有失。”
顾全武听后热血沸腾,他紧握钱镠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大郎尽管放心,你的吩咐我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两人紧紧相拥,随后各自率领部队离去。
这正是:盛世之中处处充满生机与希望,而在这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则时刻孕育着危险与机遇。
刘汉宏率领大军,紧追不舍地赶到了越州边界。先锋陆萃经过一番打探,得知钱镠已经连夜逃走,于是急忙赶回向刘汉宏报告并建议收兵回营。
“钱镠那小子,胆敢如此羞辱我!”刘汉宏听完报告,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脸色铁青地吼道,“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本州的百姓!杭州,那曾是我一手管辖的城市,董昌更是我一手提拔的,如今,我要亲自带兵踏平那里。不杀钱镠,不逼董昌低头认罪,我誓不罢休!我刘汉宏若不能雪此耻辱,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与狠戾,双眼闪烁着复仇的火焰。陆萃站在一旁,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深知此时的刘汉宏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传我军令!”刘汉宏大声喝道,“全军即刻启程,目标杭州!此行不杀钱镠,誓不罢休!”他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狂风,冰冷而凛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随着刘汉宏一声令下,大军如同汹涌的洪水,浩浩荡荡地向杭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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