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零五分。
黄岩把他们两个送到了车上,不舍离开。
从黄岩的口中得知,刘洲家里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他的尸体表面已经炭化。呼吸道并没有烟尘。致命伤应该是左前腹部一处刀伤,同样的刀伤在左后腰也有一处,相较前腹伤口偏下一些。
这跟严默想得一致,毫无疑问是毁尸灭迹。
一上车严默就沉默不语,方浩知道他在想事情,也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着。
此刻,刀伤的位置引发了他的思考。“凶手很可能是个左撇子。”
方浩别过脖子,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脸,欲言又止。
“凶手从身后偷袭了第一刀。等刘洲转过身来的时候,凶手快速给了他第二刀。因为第一刀的缘故刘洲的身体微微弯曲或者下坠,所以前腹部刀伤比后腰的刀伤要靠上一些。”严默自顾自分析着当时的情况。
“我上去的时候,看那个防盗门完好无损。”方浩眼珠子快速转动了一下,“所以他们认识,难道又是谭永亮?”
“我想不是。他们已经约了见面,一定是达成了某种交换条件。如果是谭永亮先到,他完全可以拿到自已想要的东西离开,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儿子。如此一来,他还抢我们的东西干什么?”
“对啊。杀人和袭警抢东西都是节外生枝,而且他还有杀害石康康的嫌疑在身,这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所以……”
就当严默要说出自已的最终分析的时候,方浩的手机响了。
方浩嘴里嘟囔着“真扫兴”,掏出手机,给严默看了一眼——是白童发来的消息。
严默点点头,示意他先处理工作。
方浩点开屏幕,过了一会儿,本来不耐烦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微笑。
“所以,第一个到刘洲家的人不是谭永亮,而是另一个人。是他杀了刘洲,而且他也没拿到东西。”
“没有拿到?你怎么知道?”这个很难确定才对。
“你看这个。”方浩把手机递到了他的手里。
严默接过手机,一个从高处偷拍老年活动中心门口的视频出现在他的面前。
下面是白童的话:群众提供的视频。
严默点开视频。
从视频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在他们两个进入老年活动中心以后,有个戴帽子,穿黑色衬衫的家伙也跟了过去,就在墙角靠着观察他们。
然后就看到司正祥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打晕。
后面就是他们两个出门被人用电击枪袭击的场景。
严默反复看了几遍,“所以东西还是到了谭永亮手里。让白童继续寻找谭永亮和司正祥,告诉他发现以后立刻汇报,不要轻举妄动。”
方浩接过手机,点点头,在手机上操作一番。
经过上一次谭家祠堂事件之后,他也明白,面对这样的对手,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使抓回去也是白费。甚至还会被倒打一耙。
完事,他揉揉脖子,扭扭脑袋。那个被电击过的奇怪感觉还没消退。
“又差一点,真是可恶。”他有些气愤,更多的是失望。
“他们就在我们身边,那个凶手离我们也越来越近了。”严默慢慢扭动脖子环视四周。
方浩也环视四周,认可地点点头,“竟公然袭警,看来那个U盘很重要。”
“走,先去会会马芳芳。”
差不多十一点,他们来到了司正祥家。
现在的马芳芳一身名牌,完全没有了当老师时的朴素儒雅气质。脸上的妆画得不可谓不浓,她的品位和审美跟孟清婉还是差了一大截。倒是可惜了那些价值不菲的化妆品。
他们刚到的时候,马芳芳正挽着包要出门。
看到两名刑警到访,她只能悻悻回家。
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可是她转头瞬间面部的表情变化已经出卖了她。
“两位警官,喝点什么?”
“不用了,几个问题,问完,我们就走。”严默淡淡说道,墨镜下的眼睛已经开始扫视她家客厅。
经典的欧式别墅布局,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随处可见的粉色元素,一定是为了满足马芳芳的少女心。司正祥妻管严的名头坐实。严默想着,把目光转向了壁炉边上的五斗柜。五斗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精致的相框,后面的墙上大大小小也挂了不少。
严默给方浩使了个眼色,方浩按照两人提前约好的方案开始行动。
方浩跟马芳芳坐下,开始询问司正祥最近的情况。
严默则漫不经心在房间里转悠。
马芳芳时不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头看看严默。
对于司正祥的行踪,她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经常去找谭永亮。在提到她跟司晨关系的时候,她也只是简单地说:“跟大多数后妈的处境差不多。”
严默在照片墙前站了很久,马芳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回答完方浩的问题就立刻走了过去。
“都是些老照片,没啥好看的。”马芳芳说。
“都是故事,让我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严默仰着头,面无表情。
严默的大名,马芳芳自然是听说过的,在他面前她只能告诉自已四个字——谨言慎行。
她听完尴尬笑笑。
站了一会儿,她试探着开口:“那个……没什么别的问题,我就要去公司开会了。”说完伸手指着门口。
严默没有动,只是用余光瞟了她一眼。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严默想。
“你现在在云祥集团负责什么工作?”
“副总裁。”这个问题像是问到了点子上,马芳芳立刻自豪地脱口而出,说着还正了正身姿来配合那个称呼。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马芳芳颔首微笑,头不自觉地歪了一下。用害羞掩饰自已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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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
“女怕嫁错郎啊!”严默侧过身子,扫视一圈,接着说道:“我老婆冯慧一个大学教授嫁给我,最后落了个抑郁症。你看看你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呀!”
听着严默说出这些话,方浩感觉自已都有点不认识他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严默在别人面前提到自已老婆,而且还是自嘲。
马芳芳听了严默的话,脸上洋溢着笑容,“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全省百来家门店,十几个部门的人都要找我拿主意。一天天,忙都忙死了。”马芳芳撇撇嘴,露出嫌弃的表情。那是幸福的嫌弃。
看严默没有说话,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眼睛一亮接着说:“要不是我当过学生会主席,带过几年学生,我还真搞不定。还有司钰的教育也是个大问题——”
眼看火候到了,严默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失去这一切了?”
听到这么一句,马芳芳嘴巴微张,愣在了原地。
“司正祥如果被送进去,或者他跟杀人案有关系。你还有这么多烦恼吗?”严默乘胜追击。
马芳芳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严警官,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很清楚。重要的是你要说什么?”严默的语气咄咄逼人。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说在家里等,我就在家里等了,啥也没干啊!”
严默不说话就盯着她。她感觉自已被严默看透了一般。
“是谭永亮干的——”马芳芳突然开口,又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已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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