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徽宗时期,有个名叫计安的人,他在皇宫的北司官厅做一个小官。他和他的妻子过着简单的生活。有一天,他休假在家,天气很热,没有什么消遣的活动,于是他拿起钓竿,去了金明池钓鱼。钓了一整天,什么都没钓到,计安开始烦躁,正当他打算收起钓竿回家的时候,突然觉得浮标沉了下去,他拉起了一条鱼。计安很高兴,觉得这是一条很值钱的鱼。他把鱼放进篮子,收起钓竿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仿佛听到有人叫他:“计安!”他回头看,却没看到人。然后又听到那个声音说如果他放了这条鱼,就会得到无法言说的富贵;如果伤害了这条鱼,他的全家都会死于非命。他仔细一听,声音似乎是从鱼篮里传出来的。计安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往家走。
到了家,他把钓竿和篮子放下。他的妻子告诉他,太尉派人来找过他两次,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他赶紧去太尉府。计安换了衣服,跟着传话的人去了太尉府处理公务。处理完公务回家后,他妻子在他面前放了一样东西,他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他钓的那条鱼,已经被烹饪好了。他妻子见他惊恐的样子,不以为意,还奚落了他一顿,然后吃了那条鱼。
那天晚上,他们夫妻二人睡觉。此后不久,他的妻子就怀孕了。十个月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他们给她取名庆奴。时间过得很快,庆奴长成了一个聪明伶俐、身材窈窕的大姑娘,她的父母都非常疼爱她。
后来,到了靖康丙午年间,社会动荡,计安一家三口收拾了细软包裹,开始流亡。后来听说皇帝驻跸在杭州,官员们都随皇帝迁到了临安,计安也带着家人前往临安。他们找到了一处安身的地方,计安也重新在官府找到了工作。然后,他们找了一处房子,安顿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计安看着妻子说:“我休息的时候,如果不做些生意,恐怕会坐吃山空。我们需要找些副业来增加收入。”妻子说:“我也这么觉得,没别的事可做,想来只能开个酒店了。这样你上班的时候,我和孩子也可以在家里卖酒。”计安说:“你说得对,和我想的一样。”于是他们开始准备这件事。第二天,他们就去找了个卖酒的人。那人是从外地来的,从小在临安谋生,没有父母,独自一人,姓周名得,排行第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们选了个吉日良辰,酒店就开业了。周三就在门前卖些果子,还自已调制一些汤水。到了晚上,周三就在计安家里睡觉。计安不在家的时候,那母女俩就在家里卖酒。那周三非常勤快,从不偷懒。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
忽然有一天,计安对妻子说:“我有话要和你说,别生气。”妻子说:“有什么事,直说吧。”计安说:“这几天我看庆奴,完全不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妻子说:“孩子日夜都在家里,没出过门,应该没什么事,可能是长大了吧!”计安说:“别大意!我看见她和周三眉来眼去的。”当天就没再说什么。
有一天,计安不在家,母亲就叫来庆奴:“女儿,娘有件事要和你说,不要瞒我。”庆奴说:“没什么事。”母亲就说:“我这几天,看你身材粗糙,面容丑陋,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说实话。”庆奴被问到,却不肯说。母亲见那女孩前言不搭后语,心神不定,面上忽青忽红,就说:“肯定有原因!”她捉住庆奴,搜查她的身体,只叹了口气,叫了声苦,又气又恼,打了那女儿一巴掌:“你被谁糟蹋了?”庆奴受不了打,哭着说:“我和周三有事。”母亲听了,气得直跺脚,只是叫苦:“这可怎么办?你爹回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他交代!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周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在门前卖酒。
到了晚上,计安回来休息了,吃了些饭。妻子说:“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果然像你说的那样,那丫头被周三那厮糟蹋了。”计安一听到这话,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就要去打那周三。妻子拦住他说:“先商量一下,打了他,我们家的生计怎么办?”计安说:“我本来指望把这贱人送到官员府里去,没想到她做出这种事来。就像没养过这个女儿一样,真想把这丫头打死算了。”母亲劝了一个多小时,计安才稍微平息了怒气,问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母亲不慌不忙地提出了一个办法。正所谓:金风吹树蝉先觉,断送无常死不知。
计安的妻子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尴尬。”计安问:“你说来听听。”妻子回答:“周三那人在我们家做工,我们何不招他为婿?”说实话,当时如果不把女儿嫁给周三,只能休了她,也只会被人笑一场,然后两人分开,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但没想到计安听信了妻子的话,便说:“这个办法也行。”当天就吩咐周三先回去。
周三在路上想:“我早上看到庆奴的娘打她,晚上计安回来,却打发我出门。莫非是东窗事发?如果这事泄露出去,我肯定会吃官司,该如何是好?”他心中没有底。正所谓:乌鸦与喜鹊同行,吉凶全然未知。
这些闲话暂且不提,计安不得不派人去说服周三。下聘礼,选择吉日成亲,这些都不在话下。转眼间,周三入赘计安家已经一年多。夫妻俩非常合得来,他们私下商量着要搬出去住。他们在家起得晚睡得早,偷懒不干活,周三那家伙更是公然无所事事,计安忍不住,不断和周三发生争执。
于是计安和妻子商量,想和他打一场官司,夺回休书,这样就不会有妨碍了。之前怕人笑话,没有采取行动,这次可以说是招不到那家伙了,于是便设下圈套,找些周三的过失,闹起来,和他打官司。邻居们劝不住,最后夺得了休书。周三只得离开计安家,自已去谋生。庆奴不敢吭声,心里却烦恼不已,正是生离死别的痛苦。
庆奴被休在家将近半年,只见有个人来找计安的妻子,却是个说亲的媒人。见面之后,坐下来说:“听说府上的小娘子要说亲,老妇特地前来。”计安说:“有什么好对象,万望你主持。”媒人说:“不是别人,这个人是虎翼营有官职的,在官员那里当差,姓戚名青。”计安听说后,觉得有缘,便答应了。当即便出了个帖子,备了几杯酒款待。计安的妻子说:“婆婆费心了。事成之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你。”媒人谢了便自行离去。
夫妻俩却说:“这样也好,一则他有官职;二则他年纪大些,更为稳重;三则周三那家伙不敢再来捣乱,毕竟已经嫁了个有官职的人。我也认识这戚青,确实很熟。”大家都很满意。在媒人的撮合下,亲事很快就说成了。当然还是少不了许多成亲的礼节。
然而庆奴和戚青两人并不相配,说是“少女少郎,情投意合”完全不相符。戚青年纪大,不符合庆奴的心意。因此两人整天吵闹,没有一天安静的时候。父母看到他们这样不像话,又与女儿夺了休书,告状请求官员判决离婚。戚青没有权势,被夺了休书。他常常喝醉后来到计安门前大骂。
忽然有一天他喊出一句话来:“张公吃酒李公醉”,“柳树上着刀桑树上出血”。正是:安乐窝中好耍乖中堂有客寄书来。多应只是名和利撇在床头不拆开。
那戚青每次喝醉都会来计安家闹事、辱骂,但他们却不敢与他争执。开始时,邻居们还会来相劝,但后来戚青来得频繁,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不再管他。有一天,戚青指着计安威胁道:“看我不杀了你这狗男女!”说完便离开,邻居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庆奴在家里又过了半年。一天,有个老婆婆来找她闲话,难道是来说亲的?两人相见后,喝完茶,老婆婆说:“有件事想说,但又怕押番你们会烦躁。”计安夫妻俩说:“但说无妨。”
老婆婆道:“我老太婆看小娘子两次说亲都不成功,为什么不把小娘子送到一个好官员家里去呢?待上三五年,再出来说亲也不迟。”计安听后心里想:“这样也好,一则已经两次装幌子了,二则也损失了一些钱财,再把她嫁给什么人合适呢?”于是便问:“婆婆,有什么好去处,可以让孩子去个地方呢?”
老婆婆说:“就有个官人想要小娘子,特地叫我来提。他现在在家中休息,他之前来你家喝过酒,认识你女儿。他是高邮军主簿,如今来这里处理公务,没人陪伴,只是想带她回家去。但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儿,便道:“如果是婆婆你说的,我们肯定不会错过,希望婆婆能做个媒。”当天就说定了,商量好日期,写了婚书。庆奴拜别了父母,便去服侍那官人。
那官人是高邮军主簿,姓李名子由,他的家人都在家中,他来这里是为了处理自已的公务。他娶了庆奴后,就像夫妻一样对待她,让她过上了舒适的生活。几个月后,官人家中来信催他回去,怕他在都城花费太多。于是,他安排好行装,买了些礼物,雇了船只,启程回家,选择水路。但他一路上贪恋花酒,拖延了行程,心情很是郁闷。
他们相继回到家,家中的仆人等人都来接他们。官人的妻子出来与他相见,官人只是应了一声,然后说:“夫人在家管理家务不容易。”然后他叫庆奴进来参拜夫人。庆奴低着头走进来,正准备参拜,夫人说:“先别拜。”然后问:“这是什么人?”官人说:“实不相瞒,在都城早晚没有人照顾,我随便找了她来作伴。今天带她来服侍夫人。”
夫人看了看庆奴说:“你跟官人过得真快活!来我这里做什么?”庆奴说:“我是一时遭遇,希望夫人能看在我离乡背井的份上……”只见夫人叫来两个丫鬟:“给我摘掉这个贱人的头饰,脱掉她身上的衣服,换几件粗布衣服穿,解开她的脚链,让她头发蓬松,去厨房打水烧火做饭。”庆奴只叫得苦连天,哭着求夫人说:“看在我家中有老爹娘的份上。如果夫人不要我,我愿意交还身钱,回到原来的家中。”
夫人说:“你想走,那可好了!先让你在厨房吃点苦。你以前过得太快活了。”庆奴看着那官人说:“你带我来,却让我受到这样的待遇!你必须得为我跟夫人求情。”官人说:“你看夫人是何等的性情!就算是再能干的包待制,也解决不了这件事。你暂且忍耐,我自身都难保。等她气消了,我再为你求情。”说完就把庆奴押到厨房去了。
官人说:“如果夫人不要她,只需要把她退回给牙婆,转变身钱就可以了,何必发怒!”夫人说:“你真是会做事!自已还在说呢!”从此庆奴被罚在厨房,相继一个月。
忽然有一天晚上,官人去厨房,只听到黑暗中有人叫官人。官人听出是庆奴的声音。他走近前来,两个人扯着哭,不敢高声。庆奴说:“我不该带你回来,让你受这样的苦!”庆奴说:“你只管让我在这里受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官人沉思了好一会儿,说:“我有办法救你。不如我告诉你,先把你退到牙家,转变身钱,然后安排你在官舍住下,我悄悄地教你在那里住。我会派人送钱来,我也会不时地来看你,和你相聚,这样好不好?”庆奴说:“如果能这样,那可太好了!我的灾难终于要结束了。”
当天晚上,官人把这件事说了:“庆奴受的罪也够了。如果夫人不要她,就让她去牙家,把身钱转变了。”夫人答应了,却不知道这其中的许多事情。
且说官人派了一个心腹虞候,名叫张彬,专门处理这件事。他把庆奴安顿在官舍里,离那宅子只有一两条街的距离,只瞒着夫人一个人不知道。官人不时地走过来,安排几杯酒吃了后,免不得干些没正经的事。
却说宅里有个小官人,叫作佛郎,刚满七岁,非常惹人喜爱。有时会到庆奴那里玩耍。爹爹就对他说:“我儿子不要向妈妈告密,这个是你姐姐。”孩子答应了。
忽然有一天,佛郎来了,想要进去。那张彬和庆奴两个人并肩坐着喝酒。佛郎看见了,便说:“我要告诉爹爹。”两个人回避不及。张彬连忙走开躲了起来。庆奴一把抱住佛郎,坐在怀中说:“小官人不要胡说。姐姐在这里喝酒,等小官人来了,就把果子给小官人吃。”
那佛郎只是说:“我要告诉爹爹,你和张虞候两个人在做什么。”庆奴听了,口中不说,心里想:“如果你说了,我们两个该如何是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宁可苦你,也不能苦我。没办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她拿起一条手巾捉住佛郎,把他扑倒在床上,便去勒他。没过半碗饭的功夫,那小官人就没了命。正是:时间如风火,毁灭了温暖的心灵。
69書吧
一时冲动把小官人勒死了,接下来该如何摆脱困境呢?正无计可施时,张彬走了过来。庆奴急忙说:“可恶这家伙,他总想告诉爹爹。我一时慌张,就把他给勒死了。”张彬听了,不由叫苦,不知所措地说:“姐姐,我家中还有老母,我们该如何是好?”庆奴答道:“你让我陷入如此境地,怎么还这样说!你家有老娘,我家也有爹娘。事已至此,我们一起收拾行李,逃回行在去见我爹娘,这样应该没问题。”张彬无奈之下,只得顺从。于是两人打包行李,连夜逃走。
话说宅中人发现佛郎失踪,找到庆奴家里,发现她和张彬已经逃走,而孩子被勒死在床上。于是,一面报了官,出了赏格捉拿他们,这是后话。
张彬和庆奴两人取道前往镇江。张彬因为惦记着家中的老娘,又想着这件事,因此生了病,在客栈中休养。过了几天,身边的细软衣物都当尽了。张彬说:“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说着,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难道我要成为异乡之鬼吗?”庆奴说:“别担心,我有钱。”张彬问:“钱在哪里?”庆奴说:“我有一身好本事,唱得很好,到这里也不用害羞。我们何不买个锣,去各个酒店卖唱,赚个百十文钱来使用,你看好不好?”张彬道:“你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做这种事?”庆奴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要你能平安,我们就可以一起回临安见我爹娘。”从此,庆奴就在镇江的客栈中赶场卖唱。
话分两头,再说那周三自从被休之后,就无法再做买卖了。他回乡下投奔亲戚,却没有着落。夏天穿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到了秋天全都破了。于是,他再次回到行在,经过计押番家门口。那时已是深秋,天气阴沉,下着蒙蒙细雨。计安站在门口,周三看见了他,便打了个招呼。计安见是周三,也不好问他来做什么。周三说:“从这里路过,看见岳父,打个招呼。”计安见他衣衫褴褛,动了恻隐之心。便说:“进来吧,我请你喝碗酒再走。”其实当时最好不要让那家伙进来,也就不会发生什么事了。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叫他进来喝酒,这让计押番陷入了一种极其痛苦的境地。
计安把周三引进门来。老婆说:“没事引他来做什么?”周三见了丈母娘,打了个招呼说:“好久不见了。自从被休之后我就病了一场无法再做买卖投奔远亲也无着落。姐姐你还好吗?”计安说:“别说了!自从你走后我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在只能先去官员家待个两三年再作打算。”于是便叫老婆热了些酒来给周三喝。喝完酒后没什么事周三就道谢离去了。天色已晚外面还下着小雨。周三一边走一边想:“真是罪过啊他留我喝酒!这并不是他们家人不好都是我自已惹上了这场麻烦。”他边走边想:“现在该怎么办呢?深秋已经到了这一冬天要怎么过呢?”
自古人到了绝境,总会想出一些计策来。周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计划:“不如等到夜深人静,撬开计押番家的门。那老夫妻睡得早,不会防备我。我可以拿些东西来过冬。”那条路很安静,不太热闹。他走回来等了一会儿,推开门闪身进去,随手关了门。仔细听时,只听到计押番的娘子说:“关好门窗,前面有响声。”计押番道:“门闩撑好了。”娘子道:“下雨了,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起来看一下,我才放心。”计押番真的起身查看。周三听到后,心里想:“糟糕,如果他起来抓住我,那就糟糕了!”于是,他摸到灶头边拿起一把刀,站在黑暗中。计押番不知就里,当他走出房门查看时,周三让他走过一步,然后从后面猛地劈向他的脑袋。他感觉到手感顺畅,计押番就这样倒在地上,一命呜呼。周三心想:“只剩下那婆娘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杀了。”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揭开帐子,把计押番的娘子也杀了。然后他点起灯来,把家中所有值钱的包裹都收拾了。他忙乱了半夜,最后背上包裹,关上门。他曲折地走出北关门。
天色已经初晓,人们都打开门开始新的一天。只见计押番家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邻居说:“他们不会是睡死了吧?”隔着门叫唤却没有人回应。推门时,门随手而开。他们看到那中门里计押番的尸体躺在地上,就叫计押番的娘子,却没有人回应。当他们走进房间看时,只见床上满是鲜血和被杀的尸体,箱子和柜子都被打开了。众人都说:“这不是别人,一定是戚青那家伙,他每天都喝醉来骂他们,还说要杀他们。今天他真的做了!”于是,他们立刻通过相关部门去捉拿戚青。戚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一条绳索绑走了。和邻居们一起被押解到临安府,府主看到报案的杀人事件,立刻升堂,将戚青押到面前,便问:“你身为官员,竟敢在禁城内杀人掠财!”戚青刚开始辩解,但后来被邻居们指证他的叫骂和威胁行为,他无法再辩解。这个案件被上报给朝廷,经过调查发现戚青身为官员,却在禁城内图财杀人,于是他被押赴市曹处斩。只见刀光一闪,鲜血洒满街道。戚青就这样冤枉地被杀。
但是,周三害了两条人命,就这样逍遥法外,实在没有天理!然而,老天爷从来没有错害过一个人,只是时辰未到而已。
再说周三曲折地赶路,一直来到镇江府,找了一家客栈休息。有一天他闲来无事,出门闲逛。他感觉有点饿,就在这里买了些酒喝。只见一家门前招牌上写着:“酝成春夏秋冬酒,醉倒东西南北人。”当周三走进去时,酒保向他打招呼。他点了酒,并点了一些下酒菜。刚喝了两杯,只见一个人头顶着铜锣,走进阁儿前,打了个招呼。周三抬头一看,当时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庆奴。周三说:“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邀请庆奴坐下,并让酒保加了个杯子,然后问道:“我听说你被卖给了一个官员人家,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庆奴听到这话,泪流满面。她的声音娇美如莺啼,眼泪像一串串真珠落下。
庆奴接着说:“我被休之后,本想再嫁,但未能找到合适的人。后来被卖到了高邮军主簿家。到了他家,主簿的娘子嫉妒我的美貌,罚我在厨房干活,挑水做饭,受尽苦难。一言难尽,真的是吃尽了万千辛苦。”周三问道:“那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呢?”庆奴道:“实不相瞒,后来我和本府的虞候有了私情,被小官人撞见,他打算告诉他爹,所以我勒死了他。无奈之下,我逃到了这里。但我的情人却生病了,在客栈中病倒。我们的盘缠用尽,因此我出来赚点钱。今天幸运地遇到了你。我们一起喝点酒,然后你跟我回客栈吧。”周三说:“我可不想做你老公的替身,我不去。”庆奴道:“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她其实并不是想让周三去,而是想再害一个人性命。
他们回到了客栈,两人聊得很投机。一开始,庆奴还会照顾生病的张彬,但自从有了周三,她就不再管张彬了。张彬看到他们两个公然在家中亲热,心情郁闷,病情加重,最后一命呜呼了。周三和庆奴买了棺材,将他火化。之后,周三搬到店里,两人又过上了夫妻生活。
周三对庆奴说:“我有话要跟你说。现在你不需要再出去卖唱了,我会想办法赚钱的。”庆奴回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也是无奈之举。”自此,两人的感情日益加深。
有一天,庆奴说:“我离开家后,就没有了家里的消息。我想和你一起回临安,投奔我的爹娘。”周三说:“好是好,但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庆奴问:“为什么?”周三本想说出实情,但又忍住了。然而,他还是说了出来,这就像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庆奴听到周三杀害了自已的爹娘,大哭起来,质问周三:“你怎么能杀了我的爹娘!”周三回答:“住口!我不该杀你爹娘,你也不该杀小官人和张彬,我们都是死有余辜。”庆奴无言以对。
几个月后,周三突然生病了,起不了床。他们的钱也用尽了。庆奴看着周三说:“家里没有柴米了,怎么办?你不要怪我,我还得出去卖唱一段时间,等你病好了再说。”周三无奈,只能答应。从此,庆奴每天出去卖唱,赚钱养家。如果赚不到钱,周三就会骂她,甚至怀疑她贴补别的男人。如果赚不到钱,庆奴只能去熟悉的酒店借钱回家,等赚到钱再还。
一天,深冬的季节,大雪纷飞。庆奴站在高楼的栏杆旁,看着外面的雪景。这时,三四个客人上楼来喝酒。庆奴心想:“这么大的雪,晚上可能赚不到钱回家,那周三又会骂我。幸好这几位客人来喝酒,我就勉强去卖唱一下吧。”于是她揭开帘子,准备迎接客人。然而,当她看清来人的面孔时,只叫了一声“苦也!”原来,来的并不是普通的客人,而是计押番家中派来捉拿她的当值差役。
他们直接叫出庆奴的名字,并指责她的所作所为。庆奴被吓得不敢出声。原来,计押番家中已经得知她逃到了镇江,所以派人来追捕。他们询问张彬的下落,庆奴告诉他们张彬已经生病去世了。然后她坦白了自已现在的处境,以及和周三的事情。
当天的酒自然是喝不成了,庆奴和周三都被绑缚起来,被解送到临安府中。经过详细的审讯,两人都承认了自已的罪行。然后这个案子被上报给朝廷。其中,戚青是冤枉死的,所以另有处理。周三因为图财杀害了庆奴的父母,而庆奴则因为通奸杀害了两条人命,所以他们都被判处斩首。
在处斩的那天,罪犯被押赴市曹,前后都有差役押送。看着热闹的街道,他们知道这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他们睁开眼睛,开始意识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终于还是来了。
后人评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说这是金鳗的报应。当初计押番钓到金鳗的时候,金鳗就曾经说过,如果害它,就会让计押番全家死于非命。现在看来,这个预言真的应验了。不仅计押番夫妇因此丧命,还连累了周三、张彬、戚青等许多人。想来这一班人也是因缘际会,注定要在这宗案子上相遇。金鳗的事情,无论真假,都成了一个不祥的预兆。计安如果知道它的异常,就不应该带它回家,以至于害了它的性命。一般来说,对于异常的事物,我们都不应该去加害它们。
最后有一首诗作为总结:“李救朱蛇得美姝,孙医龙子获奇书。劝君莫害非常物,祸福冥中报不虚。”这首诗告诫人们,不要伤害异常的事物,因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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