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太阳就像是残暴无仁的君主,毒辣的日光就是它挥舞的沾过辣椒水的长鞭,一下一下无情的抽打在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身上。
皮肤上灼热的疼痛已经不是楚凝光最难承受的了,比起找个阴凉的地方,她更想找口水喝。
沈熹佳看着怀里蜷缩着身子的楚凝光心疼极了,小小一只,像朵快要枯死的玉兰花。原本白皙水嫩的小脸覆上一层不正常的红,应该是晒伤了。
果然就不该带她来下来,凝光最是怕热,这样的气温她怎么受得了。
沈熹佳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用脸贴上她的额头,用自已的体温为她散热。
“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再忍耐一会。”
“不要”楚凝光拒绝。
第一次来银菊城确实不太适宜,习惯一会就好。
楚凝光挣扎着跳下来,落地的一刹那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好在并没有持续太久,视力又重新恢复了。
确实有点太晒了,楚凝光从储物袋里取出丑面具戴在脸上,用长袍裹紧整个身子,让自已看上去与这里的当地居民没什么区别。
看见她熟练的掏出面具,沈熹佳愣住片刻:“凝光会用储物袋?”
哦!她终于怀疑了,这个小蠢货。
楚凝光转身看向她:“这不是很简单吗?”
面具遮掩了她的脸,沈熹佳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或许摘了也看不到吧!毕竟凝光总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样子。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将人祖宗十八代都算计一个遍,这就是她认识的凝光。
注视着她那炯炯有神的双目,沈熹佳才发觉她喜欢的一直都是这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楚凝光。无论处于何种境地,她的羽翼总能护住身边的所有人。
她很羡慕凝光,从前羡慕她自由,所以追逐她的脚步离开困住她的囚笼;后来羡慕她的强大,所以学着凭借自已的微薄之力保护他人;现在又羡慕她的洒脱......
楚凝光就是她人生中一盏指路明灯,带她在迷雾中寻找方向。指引她脱困、指引她寻找自我价值、指引她领悟慈悲道,成为现在的沈熹佳。
察觉身后人没跟上,楚凝光停下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我在看你。”沈熹佳快步跟上。
楚凝光只觉得她又开始犯蠢,转身继续走:“我有什么好看的。”
“凝光好看,多看两眼。”
银菊城暴动,作为边民与城民第一道防卫线的戍边军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免让人怀疑。此次下界,沈熹佳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戍边军营地。
戍边军驻扎在银菊城地界,再往北一点便是沙漠,他们阻隔在边民与城民中间,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说是营地,倒不如说是一个城镇来的形象。整个戍边军驻扎在一个极浅的巨坑里,房屋环绕搭建,从上往下看就是一个一个环套在一起,向外层层发散。
沈熹佳并未多在外停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降下去。
一个士兵打扮的男子赤裸上半身,两条腿毛密步的腿也毫不客气的露在外面,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端着酒碗豪迈的劝酒:“快喝快喝,别跟个娘们似的磨叽,等会我们再去打一架。”
被他点名的男子趴在桌子上死死捂着碗,两边脸颊的红晕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程度,他摆摆手说:“不行,我喝不了,让大壮喝。”
大壮迅速撇关系:“我还要值夜,我不能喝酒。”
话说完,大壮突然看向她俩,站起来兴奋地招手。沈熹佳疑惑,她并不认识此人,压低下巴问楚凝光:“你的朋友吗?”
楚凝光也在纳闷,她这张脸在这个世界从未用过,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
正当她要开口说不认识,背后倏然感到一分凉意,沈熹佳在诈她!在沈熹佳的认知里她应该是失忆的状态,又怎么会知道对方是不是她的朋友。
楚凝光冷笑:“就算他真的是我的朋友,我也认不出来吧!”
“也是,我忘记你还在失忆了。”
见没有回应,被叫做大壮的瘦弱男人干脆直接离开席位,径直向她们走来。在走到她们身前一刻,突然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端详起来。
似乎还是看不清,他捏着眼皮瞧,认错人了!
身后的兄弟打趣:“又认错人了吧!我还以为是你的小情人带着私生女找上门来了呢!那么激动!”随后一阵狂笑。
他这话说的够贱,楚凝光手搓一团火扔过去,正好点燃了他手里的烈酒,火势如骇人的毒蛇扑向他的脸,险些烧到皮肉。
男人恼怒的砸了手上的碗咒骂道:“*的,砸场子的。”
说完便召出长枪,腾身跃起直杀楚凝光的命门。可惜速度太慢了,在楚凝光的眼睛里,他就像是只蜗牛慢悠悠的向她爬过来,根本不需要闪躲。
楚凝光就这样原地不动等着这一击落下,不打算闪避,也不打算抵挡,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出手。
一阵风掠过,沈熹佳已经将狂徒踩在脚下,速度之快,现场除了楚凝光没有一个人看见她的动作。
“喔!这么可能?你看清楚她什么时候动的吗?”
早在狂徒出手时便陆陆续续有人凑了上来,这会儿人更多了,伸着脑袋左右前后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被踩在脚底下的男人从未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刻,想要反抗却动弹不得,实力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他只能不服气的叫嚷:“仗着修为高就能随意欺凌弱小了吗?”
沈熹佳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拿出身份牌让围观的群众带她去找何花何叶,她有要事相商。
“仙使!”
不光是围观的人,就连脚底下的狂徒也心头一颤,但他心底憋着一股气,让他胆子一时壮了不少继续嚷嚷:“仙使就能仗势欺人了吗?”
仗势欺人?楚凝光有点想笑,她仗势欺人的事做的还少吗?谁不知道楚仙使最喜欢仗势欺人了。
楚凝光揣着手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男人恼怒,要用手抓她却被法术按在地上,任人宰割。
“算了吧...”沈熹佳有些看不过去,从男人身上下来,抱起楚凝光说:“他也不是犯了什么罪,言行之过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凝光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反正受侮辱的是她又不是自已,随她的便,楚凝光不多管闲事。
瞧着两人走了,大壮和红脸哥才敢上前把人扶起来。一个抽出毛巾给他擦脸,一个帮他拍打身上的灰。
男人捏着拳头暴怒:“*!你俩憋得跟个孙子似的,刚刚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那可是仙使,谁敢上去,打我俩不是顺手的。”
红脸哥点头附和。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情谊,三人并没有因此生出嫌隙。男人扶着腰叫唤:“快来扶下老子,腰快要断了。”
“真他*倒霉,居然遇到个仙使。”
戍边军没有主帐,或者说曾经有,现在没有了。自从何花何叶一战成名,戍边军上下风气就大变样了。
正如刚刚所见,好好的正规军,到处弥漫着一股地痞流氓的味道。整日里寻衅滋事,睁开眼睛就是找人打架,上上下下都是这样,大帐都给他们打塌了。
上报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核,条件是满足了,但要是仙宫派人来,一查就知道这些年她俩有多混账,到时候楚凝光肯定要革她们的职。
综上所述,没有大帐,建不起。
找到何花何叶根本不费力,戍边军里随便找个人都知道她俩的踪迹,演武场呗!她俩几乎都睡在那里。
台上何花正抡着她八十斤长矛砸向一个清瘦的男人,他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不合身,视线只要移向他,脑内自然而然的奏响二胡凄厉的乐曲。
他只要站在那里,别人就会觉得他的命好苦,不自觉地同情他。
当然,那是别人,何花可不会对他怜惜半分。长矛被她当作锤子用,虽然说那八十斤确实和锤子没什么区别了,但怎么说还是有些不太雅观。
观战台上,何叶叫的声音最大:“大哥揍扁她!该轮到我了!”
她眉眼间浮现灿烂的笑意,仿佛台上的人不是她亲姐一样。
台上的何花丝毫没有被影响,这一刻她就是理智被兽性剥夺的头狼,凶狠的凝视眼前的目标,除了咬下男人的喉结,她心无旁骛。
长衫男人抖落衣角沾上的沙尘,十分随意,就好像他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旅游观光,或是午后散步喝茶。
何花发起进攻,男人一直不停的闪躲,手都没有抬起一下。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已经能够判断,这场比试何花输定了。
沈熹佳看得入神,脑袋随着台上人动作转动着,一会蹭一下楚凝光,一会又蹭一下,让凝光十分恼火。
楚凝光实在忍不了想扇她,手刚伸出去她就想起来这不符合人设,改为捂住她的眼睛。
沈熹佳抓住作乱的小手拿下来,低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不让你看。”
总不能如实说,我嫌弃你烦人吧?楚凝光只能含糊其辞,敷衍过去。
“凝光不让我看,那我就不看了。”
沈熹佳确实没在看台上的比试,但她一直盯着自已,让她更加别扭。楚凝光推开她的下巴,撇头说:“你还是继续看吧!”
何花很快就败下阵,不是一个层次的比试,毫无悬念。
趁着何花下场的功夫,沈熹佳赶忙跳上台拦人,她礼数自然是周全的,也说明了来意,但何叶急着跟她大哥比试,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何花去而复返,急躁的想要将她赶走,等会何叶打完她还要再上场的呢!要是因为这个人耽误时间导致大哥不想打了,那得等猴年马月才能再跟他比上一场啊!
“我有要事...”
话未说完,何花已经不耐烦到想要出手的程度。
楚凝光早就猜到会是这种情况,何花何叶就是两个刺头,除了她和明月没人管的住她俩。
楚凝光挣脱怀抱,沈熹佳一惊,下意识要伸手扶,见她站稳后才收回来。
“那就打一架,赢家说话。二对二,双方将修为压制到金丹期,打的快一点,不耽误多少时间。”
打架何花何叶不会拒绝,这种有赌注的的局对她们更是走不动道。二对二是因为何花何叶修为太高,一对一沈熹佳没有胜算。压制到金丹是为了加快时间,但也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如今可是另一个世界的身体,毫无修为,想要跟对方打就需要换一具身体。她现在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长相不是问题,但身高是。
目前这个身高,她的修为正是金丹期。
站上演武台,楚凝光退到沈熹佳身后,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自已人,坑着放心。
她是乐修,但她修的是辅阵乐,不擅长战斗,这是两山十一城人人都知道的,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辅阵乐栓条狗,同阶无敌手。
在场的应该有不少人认识八弦惊,所以楚凝光难得掏出妙音镯给它通通风。
一对银环在乍现,古朴浮雕凤凰花纹栩栩如生,一声鸟鸣,青鸾火凤穿破禁制化作残影飞出,盘旋空中久久不消。
在场者无不被这副场景所震撼,青鸾火凤,这可是传说中的神鸟。
楚凝光很尴尬,以前也不是没有用过妙音镯,没这出啊!天生异象,别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有人喊:“这一定是神器!”
好在对方是何花何叶,知道她有神器更兴奋了,并不追究她比试使用神器的事,要不然她就真的只能空手上场了。
楚凝光放大妙音镯悬于空中,两只镯子竖起来合成一把双环乐器,同一时间,青鸾火凤的残影消失,天空又恢复原样。
“这是什么乐器?”
69書吧
又有个声音:“不知道啊!”
“有没有乐修说说啊!”
“别问,本乐修也没听说过。”
双环乐器一顺一逆缓慢转动,,楚凝光虚握住交叠部分,轻轻拨动不存在的弦试试音色。妙音镯的音色自然是最好的,毋庸置疑,只不过放在楚凝光手里可惜了。梅英长老说就是她弹什么都是一股琵琶味,所以她很少碰别的乐器。
乐声悠扬,弹奏者技艺高超,却少了作为一个乐修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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